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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马上的男人高高束着墨色头发。整整齐齐绑得纹丝不乱。身上穿一件墨色箭袖紧身劲服。通身没有任何花纹,只领口微微露着暗红色里衣的边,极朴素的面料,却衬得男人刀削般的眉眼,越发张扬而夺目。
尤其他端坐在马上,睥睨着众生,就如人群中的闪过的华丽刀锋一般,尊贵、骄傲、让人畏惧。可军人独特的气质。偏偏又给这样的眉眼加上了一份刚毅和飒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份敬意,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想服从。想信服,想追随,想听凭他的号令。
可他……他就算打扮得再好看,再不同于之前的落魄,叶秋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这不是饭桶兄么?
他不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叶秋头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她家粮食不够了,肉更不够了。
男人瞧着对面女人变幻生动的眉眼,不由得一阵气闷。
知道她的心思大半在她儿子身上,可也不至于把自己忽略得这样彻底吧?
想想后头车上的礼物,男人悄悄的在心里把自己要吃的饭,又多加了一顿。
唔,幸好怀里的小崽子倒是识趣,这场面就算是看到他亲娘也没说要下去,小手小脚紧扒着自己,算他有眼光。
叶秋也觉得,暂时把儿子寄存在马上也不错,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再说。
故此二人虽然各怀着各的心思,却都很理智的在发了一下怔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混乱的场地中央。
谁能来解释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欺负人!”冲数是第一个跑过来的,指着那些汉子告状,“莫名其妙就要打人,咱们上官府告他们去!”
他说得委屈,可男人瞟一眼小道士抓着叶秋衣袖的手,眼眸几不可察的沉了沉。
他这才走几天啊,这女人怎么就勾搭上个小道士了?瞧这油头粉面的,还有那说话的口气,还象个男子汉吗?
娘娘腔的话,男人是半字不信的。
而就算是同一阵营的叶秋,此刻也很怀疑冲数这话的可信度。
先别提他这一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只看看那些挑着担子,被打倒一地的穷苦百姓,哪象是人家欺负了他的样子?
“你要报官,我们才要报官呢!”刘五田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愤的指着小道士道,“要不是你这小妖道作法,害得天气大变,我们的菘菜怎会卖不出去?”
“对,还动手打人。咱们报官,报官!”
人群正喧闹着,忽地就听人说,“让开让开!”
金求盗已经风闻街上闹事,赶过来了,瞧着叶秋,很是诧异,“叶姑娘,怎么又是你?”
流年不利,官司缠身啊。叶秋刚刚听了几句,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好意思的赔个笑脸,出来打圆场。
“各位乡亲,不好意思啊,小道长自幼在道观中清修,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会讲话,冒犯之处,我替他赔罪了。作法那事,是因为我们村跟潞州的军府立了军令状,所以才要赶时间秋播。因天气突然变冷,才请小道长做了回法。可谁知老天真的就变天了,这事也算是运气。不过害你们受了损失,却是我们村的不该。不如这样,这些菘菜,我买下来吧。你们身上有没有伤?若有尽管看大夫,我出钱。”
听她这话,众人脸色都霁和三分。早这样说不就完了吗?庄户人家,伤是小事,能帮忙买了菘菜就好。
那刘五田再看叶秋一眼,忽地认出来了,“你是叶大官人的闺女?”
叶秋点头微笑,“是。”
刘五田忽地叹了口气,反上前给她赔了个不是,“方才不知是你,对不住,冒犯了。”
又抬头对众人道,“我说各位,要不是有叶大官人替咱们整治了水渠,咱们如今种地哪有这么方便?既是他闺女,那便算了吧。”
他挑着担子就想走,可叶秋反上前抓着不放,“大哥,我说要买你们的菘菜不是闹着玩的。你卖我吧,我真有用。就按平常的价钱,是多少钱一斤来着?”
她这人就是这样,人家敬她一尺,她就还人一丈。尤其人家还那么尊敬她爹,叶秋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老爹的名声,也要把这些菘菜买下。
刘五田摇头道,“叶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买下我们几家的菘菜也不是难事。可全镇周边,这回可有不少种菘菜的农户遭了灾,你得买多少才够?”
叶秋一哽,是哦,那陈掌柜说要跟她谈做酸菜的事情还没说定,她现在贸然接下,回头怎么办?
就这一犹豫的工夫,忽地后面又有人来了。明显还带着哆嗦,却是恶狠狠的道,“本官才上任,就出了这样无法无天,坑害百姓之事。金求盗,这样的女子,还有妖道,还不赶紧拿下?”
这声音好耳熟。
叶秋转头,就见陶宗名裹着厚被子,正白着嘴唇,在马车里叫嚣。
而他的身后,有辆马车的车帘子快速抖动了一下,在看到叶秋之后,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然后就关严了。就是里面模糊传来孩童的声音,也很快给压了下来。
叶秋对这老熟人没什么兴趣,只对他自称本官很有兴趣。
陶宗名居然做官了?那是什么官?
这个不止她奇怪,金求盗也有着不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陶宗名绷着脸,努力摆出官威道,“本官是新上任的亭长!公文俱在,金求盗,你莫非不肯听命?”
看他当真拿出大红官印的公文,金求盗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原以为会是狼崽子来当官,没想到是老狼要出山,看来他这差使,是迟早保不住的。再看向叶秋,一脸为难。
那刘五田人虽老实,但心地极好,瞧见这情形,忙道,“大人,我不告官的。我们不告叶姑娘,这老天爷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菘菜卖不出去,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跟叶姑娘半点关系没有。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眼看那些汉子挑着菘菜象躲瘟疫似的躲开,陶宗名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么好的机会,这些泥巴腿子为什么不肯狠狠的讹叶秋一笔?他一定会为他们作主。不管是赔钱,还是打板子,他都不会客气。
不过眼下就算是他们不告了,他也还是有办法的!
阴森森的望向叶秋,“他们虽不告你,但你害得这么多无辜百姓受灾,却不是本官可以放过的。金求盗,把她押回亭舍,还有那个妖道也一起带回去!”
金求盗张大了嘴,都没了原告,怎么抓被吿?这不摆明要屈打成招?
冲数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抓我们,没看到老乡都不告我们了吗?你怎么还要抓人?”
陶宗名怒道,“本官办事,哪有你说话的份?抓人!”
小猪:插不上话的我,默默的来通知大家,二更19点前。作者君最近比较废材,码字好慢的说。抚额~~~(未完待续。。)
第80章 抱大腿
陶宗名这人,自认不太聪明,却也不笨。
那日他给徐恭的手下打了一拳,虽吃了个亏,却也给他生出个主意。借口要养病,打算在潞州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再回八角镇去。至于那些农具,就让大儿子拖回去。
顺便,他给儿子下了个死命令。
让陶世荣务必在半路上想办法把农具捣毁。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叶秋那个贱人。
只是陶宗名不笨,他生的儿子也不傻。
陶世荣知道,这是他爹想把他拿出去当刀使,还是把两面刀。
要是能捅到叶秋,他爹解气。就算捅不到,回头还可以到颜修之那儿说说徐恭的坏话。要不是他派人打了自己一顿,何至于自己无法亲自护送农具回去,让那个无能的儿子犯了错?
可这样一来,陶世荣不说在陶恭面前没法交待,搞不好还要吃上官司。
所以他想了想,将计就计的跟陶宗名说,“孩儿把东西拖回去没问题,只若路上出现差池,官府会不会治您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毕竟爹您才是亭长,这些东西也是交到您手上的,您就这么随随便便交给孩儿了,是否妥当?反不如您亲自带伤押送,因心急完成上官交下来的差使,在路上出现些无法避免的意外,比如雨雪什么的,岂不更让人同情?”
陶宗名一想,这也有理。
不过他可不肯自己回去,还要陶世荣把媳妇孩子都带上。一起往家赶。一来这是老太太的交待,二来若队伍中有不懂事的妇孺,不也能弄得更凄惨些?
于是。这对父子俩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是一起上了路。
只是快到八角镇时,遇到一条河挡路。
这原本没什么,附近的河水都被叶秋她爹修渠时整治过,河面上铺着宽大木桥,便是赶着马车,也能安然走过。
偏偏陶宗名生了坏心眼。看到河边许多地方因前些天下了雪,还结着未化的冰凌,便非说拖着农具的马车太过沉重。会把木桥压塌,让车夫赶着车从桥底下淌水而过。
他就指望着马儿失足,翻了车最好。
那车夫不是陶家人,是在潞州雇来的赶车人。瞧那河水寒凉。本不肯走。奈何陶宗名执意如此,车夫一个小老百姓,到底争执不过,只好听从。
却没想到,因是冬季,河水不深,马儿虽是颤颤微微,却是安安稳稳的拉着车过去了。
陶宗名的一番苦心没起到效果。心中原就失望之极,更没想到在他的马车过桥之际。拉车的马儿一个大意,踩空到木桥中的裂缝里,蹩到了脚。
马儿虽没事,可后面的车厢却有半只轮子滑出桥面,车厢一歪,那开着车门生闷气的陶宗名,一个骨碌就滚下了车,掉到了河里。
这算是恶人有恶报?
陶世荣抓着车辕,惊骇不已。
而此时,因他们前面这一突然翻车,桥身开始晃荡,后面跟着过来的陶家少夫人的马车整个冲下了河面,不上不下的卡在河中,进退两难。
正当此时,有人经过,听到妇人孩子的啼哭呼救,过来救了陶家一行。
此时,陶宗名一心只想着要找叶秋出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秋家的那个小崽子,正紧扒着他的“救命恩人”,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凶巴巴的瞪着自己,跟那人说,“不许他们抓阿数哥哥!”
想想又补了句,“也不许抓我娘。”
小孩子的心思无垢,也是最容易判断出软硬好坏的一类人。就好象再凶恶的狗也永远不会去招惹屠夫,小地瓜也很坚定的认为,他扒着的这个大个子叔叔,就是他娘说过的大粗腿。
带着薄茧的大手抬起,胡乱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看着那些细软的头发变成毛茸茸的一团,男人冷硬的眼眸,多了几分柔和。
有眼光的好孩子是值得被嘉奖的。尤其知道那个油头粉面的小道士靠不住,来求自己,就更加值得出手了。
所以他在陶宗名下令抓人,金求盗犹豫着不动,但陶家爪牙要动手时,冷冷的甩了一记鞭子,说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他的声音并不重,还略有些低沉。可没有人敢不拿这男人的话当一回事,也没有人敢在他说了这话之后,还去抓叶秋。
冲数有点不服气了,明明他才是最能打的一个,可为什么那些人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