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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华分辩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垂着眼将杯中的酒喝了。
“咳……”
火辣辣的感觉由口一直灼到胃中,霎时令她呛咳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难喝死了。”
她知道那是酒,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难喝。
“这是千金酿,是宫中专为公主而酿的美酒。”
公玉爻颔首浅啜了一口,有些不满的叹道:“果然是给女人喝的酒,如此的寡淡无味。”
这么冲的味道还叫寡淡无味?
沈遥华闷着头轻轻撇了撇嘴,因为忙着向口中塞红焖牛肉便没有接话。
公玉爻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对你说了祝词,你难道不该还我一句么?”
“唔……”
沈遥华三两口将口中的肉咽了下去,看了眼空酒杯,实在不想再尝一次那冲口的滋味,于是便倒了杯茶,对着公玉爻遥遥一举,沉吟了一下后非常认真的盯着他道:“那我也祝你永葆身心纯净,愿你永不作恶,顺心畅意度过此生。”
“呵~”
公玉爻眸光一闪,似笑非笑盯住了她的眼。
他们二人的眼俱是黑白分明,眸光清澈。
不同的是公玉爻眼形略显狭长,眸光清的漫不经心,清的不染七情六欲,清至容不下人间烟火。
沈遥华的眼偏圆,眸光如婴儿般纯净,看似染不得尘埃,实际上却容得下世间万物。
他们是极为不同的两个人,便是有着相似的眸光,也迥异于两个极端。
沈遥华避开了他的注视,吃了口烩八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道:“哎呀我忘了还有迟韵了,我去叫她一起来吃年夜饭。”
她推开椅子,匆匆向外走去。
公玉爻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却还是慢悠悠道:“你还想不想知道你们为何容易入魔?”
片刻间已走到门口中的沈遥华成功的被他一句话拉回了脚步。
“为什么?”
她匆匆走回桌前坐了,准备听完了原因再去喊迟韵,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毕竟是她们东巫的私隐,叫旁人听去了既无意义也没必要。
听私隐用的是耳朵,那嘴便没必要闲着。
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的沈遥华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每样菜都觉得美味无比。
她一吃起来便不觉得着急了,公玉爻更不急,将杯子对着她一扬,懒洋洋道:“斟酒,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的。”
“你自己没有手呀?”
沈遥华吐出块鸡骨头,埋怨归埋怨,还是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手,给公玉爻斟上了酒。
“快说吧,别卖关子。”
她扯了一条鸡腿,这回很有眼力的向着公玉爻晃了晃,结果换来公玉爻嫌弃的一瞥,也不知是嫌弃鸡腿还是嫌弃她的爪子。
“是你自己不吃的!快说快说。”
沈遥华收回油腻腻的手,美滋滋的啃了起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公玉爻的嘴,盼着他老人家快开尊口。
公玉爻却是不紧不慢的喝完了杯中酒,这才慢悠悠道:“所谓正道修行,修的便是自然之道,也只有顺其自然,方可成就大道,太过克制,反入歧道。”
他的意思是说修行之中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必经之路,顺其自然便好,比如说情之一劫,克制逃避不如随心而行,说不定转念过后便云淡风轻了。
沈遥华显然是没懂,被他的几个道绕的连鸡腿都啃不下去了,瞪眼皱眉的说道:“你说啥呢?什么道?”
公玉爻嗤了一声,懒得指使她,一边倒酒一边道:“我就知道是对牛弹琴。”
“我弹琴给你听。”
沈遥华伶俐的翻白眼兼回顶。
公玉爻立时便换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你现在倒是真不怕我了。”
他坐在椅上,淡然优雅,雍容闲适,很难让人心生惧意,倒是令人觉得太过光华夺目了。
“你不是说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么,既然你什么都没做过,那我怕你作甚?还是……”
沈遥华龇牙一笑,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道:“那些事就是你做的?”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公玉爻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做的不够纯熟,看起来便透着些诡异。
公玉爻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宠溺般的说道:“我从不屑说谎,也不接受任何人置疑,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也不要再犯,否则我可能会认为你没我想像中那般的讨喜了。”
威胁!
他又威胁她了,温温柔柔的,云淡风轻的威胁着她。
说什么讨喜不讨喜的,那是她从来就不在乎的东西,因为她似乎从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
如沈兰醒,对她非打即骂,屡屡想要她性命;如山中弟子,对她疏远排挤;如她碰到的许多人许多鬼,都对她没有半丝善意……
她经过太多的坎坷,太多的轻鄙,以至于当一般人对她展现出善意时会让她觉得不安。
若说是真心喜欢她的,不介意她所有毛病的,现在怕是只有一个轩辕渡和一个柳鸳儿了。
一个是几番生死与共,视她如至亲的帝王之魂,一个是甘愿陪伴她共度被人践踏日子的小姑娘。
所以别人觉得她讨不讨喜,喜不喜她都无所谓,她只在意真正在意自己之人的态度。
“随便你。”
她面上的、眼中的真正笑意忽然便散了,换上一层淡淡的凉薄而疏远的笑。
那种笑,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将公玉爻眼中的温度悄然吹熄。
他,向来高贵入神,只可仰望不可侵犯,唯独对她纡尊降贵,她却这般的不知好歹。
他不过随意的一说,她便对他露出疏远冷淡姿态,令一向不屑对人发怒的他隐生怒火。
屋内突然便静寂下来。
两人各自垂着眼睑默然而坐,喝酒的不喝了,吃菜的不吃了,一个桌子的距离突然便远的隔了千山万水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61章 重回丰都
原本好好的年夜饭,莫明其妙的不欢而散。
沈遥华头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佳肴,满桌菜还没尝遍便被公玉爻沉着脸扔回了秘室的冷泉之中。
沈遥华瞬间冻成鲜活的冰人,尚存的一丝理智觉得他是要携私泄愤,往死里整她了。
可是至于吗?
到底发生啥事了?
很快她便觉得浑噩起来,公玉爻则是冷冰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似是有些不情愿的在她口中塞了块小小的红玉。
那块小小的红玉入口,沈遥华脑中轰然一声,霎时便觉烈火焚身,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便陷入水火交战之中,这一待,竟然便待了月余。
公玉爻再一次将她拎出来,是为了告诉她一个消息。
他冷着脸站在水淋淋的她面前,眼神望着别处道:“墨夷小白要登基了。”
啊?
什么?
本也冷着脸的沈遥华被这个消息惊的张大了嘴巴,傻愣愣盯着公玉爻,似乎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墨夷小白要登基了!”
公玉爻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沈遥华依旧听不懂似的望着他,气的他恨不得将她再扔回泉中去。
他当然没那么做,不但没有,还冷着脸不耐烦的等着她找回神智,之后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忘形的抱住了他,这回惊住的人换成了他。
他下意识释放劲气欲将她镇开,却又在即将破体而出时强行收了回去。
因为,凭她还受不起他的劲气。
沈遥华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没发觉自己正水淋淋抱着个脸色铁青的男人。
她满心的喜悦与酸涩无法言说,但她忍不住想要用另一种方式疏解与分享。
太好了!
墨夷小白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要当皇帝了!
“我要回去了。”
沈遥华仰面对着公玉爻傻笑,这时她已经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不快,甚至想不起来两人为什么不快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喜悦,不单是为墨夷小白复国成功,还因为那也是老神婆的心愿。
她知道老神婆心中最大的憾事。
老神婆自觉愧对三人,首位是沈兰醒,其次是她,然后便是墨夷小白。
如今墨夷小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替父母报了仇,复国成功,若老神婆在天有灵,心中应宽慰许多。
想到老神婆,她便微湿了眼眶,那种含笑带泪的模样映在公玉爻清凌凌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又一层淡淡的涟漪。
“去罢。”
他轻轻将她推开,看了看被她沾湿了的白衣,转身离去。
沈遥华怔了怔,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用心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觉得眼前还是去恭喜墨夷小白最为重要,于是便欢欢喜喜跑出秘室准备去了。
等她跑回屋子,迟韵已笑盈盈替她收好了行装。
东西不多,只有一个不大的包裹,里面装着换洗衣衫,另外还有装满了金叶的褡裢。
“公玉先生让我陪姑娘同去丰都呢。”
迟韵很开心,将褡裢递向她笑盈盈道:“先生说不必带太多赘物,需要什么路上买了便是。”
“除了金叶子,先生还准备了许多银票,马车也已经备下了,姑娘随时可以出发。”
她又递过一只扁状木盒,装的应该便是银票了。
沈遥华没有接,她有些愣,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她该得的,公玉爻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让她觉得害怕。
“我不要……”
她直着眼喃喃道:“我跑回去就行了。”
“姑娘说笑了,丰都离此何止千里,便是姑娘跑得,我可是跑不得的,难不成姑娘嫌我累赘要弃了我不成。”
迟韵笑着打趣,反手收了褡裢和木盒,仍是笑着道:“姑娘若嫌麻烦那便由我先替姑娘收着,若是姑娘不急着赶路,我便给姑娘做饭去了。”
“哦……”
沈遥华呆呆坐着,神魂不属。
不多时迟韵便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她食不知味的吃了。
饭后想着公玉爻只说墨夷小白快要登基而没说准确日期,怕路上稍有耽搁便错过他人生中最荣耀最尊贵的时刻,于是便决定去问问,顺便道别,还有,她突然想起有个大麻烦还没解决呢!
沈兰醒还等着收拾她呢!
她便直接去了公玉爻的院子。
当日沈兰醒放火的痕迹已经找不到了,他的院子一入往常的清净宽敞,门户大开。
沈遥华知道他身边有伺候之人,只是从没见到过,进他的院子也是直来直去,没人阻拦没人通报。
她一直走入正堂,入门便见到端坐着喝茶的公玉爻,言倾熏立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很方便伺候人的距离。
沈遥华瞟了言倾熏一眼,心里觉得这位姿容倾城的大美人越来越怪异了。
曾经每次相见,纵是不经意的一瞥,万众之中第一个被瞩目的一定是言大小姐。
她的自信,她的风姿,令她如明珠般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但当她在公玉爻身边时,她身上的光华便会在霎时黯淡下去。
沈遥华原以为是公玉爻生的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