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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华气的一龇牙,抓住女子手腕转头便咬,就在这时,有人飘然落于两人身前,沈遥华一看见熟悉的墨蓝袍,麒麟杖,心下便是一喜。
是大巫!
“西巫主,您这样做似乎不大妥当吧。”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一声西巫主,彻底惊呆了沈遥华。
第110章 弟子评判
“你拦不住我的。你们东巫连巫主没了都没人发现,不如都改投了我西巫吧。”
西巫巫主说话异常的直白,直白的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大巫苍老的脸上没了往日的严厉,只是躬身苦笑道:“西巫主,您这样做可不合规矩。”
她一个垂垂老矣,对着一个韶华正好的女子如对长辈般恭谨,令沈遥华霎时间便想到了老神婆,当初她也是以这般的姿态对沈兰醒的。
沈遥华近距离观察着西巫主,这才发现她的肤色极其白皙细腻,如凝脂美玉浸于净泉之中,却比水莹润比玉清透。
这便是灵身之妙。
两巫巫主都有着年轻的面貌,是因为经历过一次生劫,劫过如新生,也便有了灵身。
沈遥华从前不知,现在却是明白的,她便也愈发好奇神秘女子的身份。
她的身子据说是人家的,天生占了人家的灵眼灵池灵身,灵眼让她从小能看见鬼魂能在夜间视物,灵池刚刚被秀玉山神赋予了生机,至于灵身到底有何妙用,目前还不知道,或许也需要一个契机让其复苏。
想要修出灵身,需要漫长的岁月,有些从小便习巫之人,一直到死也没能迎来生劫。
沈遥华天生就有了,也怪不得老天不允了。
她盯着西巫主的侧脸猛瞧,西巫主却盯着大巫,淡淡道:“你们东巫,巫主擅离可不交待,掌事在遇事时寻不到巫主,山神跑了,妖山乱了,阵法散了,妖妖鬼鬼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居然跟我说规矩?”
她的唇型略薄,是淡而水润的粉色,会令人想起带露的花瓣,有这般的唇,便是她穿男装,梳男人发髻,五官偏了英气,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男子。
她的话让大巫有些无言以对,只能苦笑着道:“听闻西巫主向来不会强人所难,便是要带走这弟子,也要问问她自己的意见罢。”
“你要不要跟我走?”
西巫主竟然真的转了头,很认真的问了她。
沈遥华想也没想便摇了头。
“为什么?”
西巫主似乎觉得很奇怪。
沈遥华愣了一下,一时间倒没想出什么理由,只是觉得理所当然而已。
她在东巫待了快三年了,这里给她温饱,教她术法,她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有对她十分好的人也有对她十分差的,渐渐的都变成了习惯。
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老神婆的根,老神婆希望也能成为她的归宿。
如此,便是理由了。
“你不必顾忌于谁,只要你愿意,便是沈兰醒回来了也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西巫主这句话说的十分坦然,没有挑衅炫耀之意,大巫也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这倒让沈遥华觉得奇怪起来。
按理说,她与沈兰醒各掌一巫,身份地位都是平等的,但西巫主提起沈兰醒时的态度,很像长辈对晚辈。
“为什么?”
沈遥华便问了。
西巫主面色淡淡的看着她回道:“她再蛮横,也要尊我一声前辈。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沈遥华问道:“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看你顺眼,觉得熟悉,你到底走是不走?”
西巫主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又问了一句,见沈遥华摇了摇头,便松了她的臂。
“后悔了便来找我。”
她甩了块玉牌给沈遥华,甩手便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数丈之外,再一眨眼便瞧不见那笔挺高挑的背影了。
真厉害!
这是什么术法?
沈遥华看得满眼欣羡,打算闲了便上门去讨教,既然她看自己顺眼,说不定会指点一二。
她正神往着,大巫的声音幽幽传来,“沈遥华,你知错么?”
大巫又回复了以往的冷然,声音中也失去了温度。
她问的太突然,沈遥华不由又怔了下,呆呆反问道:“我犯了什么错?”
大巫冷冷道:“临走时我将带领和照顾弟子的任务交给了你,你若是觉得无法胜任,当时便该开口拒绝。你既是答应了为何不肯照顾她们还对她们见死不救?”
“她们可是都安全回来了?”
沈遥华早想到回来会受到责难,所以也不解释,她关心的是她们是不是个个安然无恙。
“你可曾真的在意过她们的安危?”
大巫不满于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自然是在意的,只是当时情况不允许……”
“当时弟子们被附身的村民控制着,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你既不去救其他弟子也不去保护村民,我倒是要听你说说,这世上有什么比人命重要?也让大家都听听。”
大巫玉杖重重在地上顿了一下,冷着脸向院中走去,沈遥华叹息一声便跟了过去。
大巫将弟子们全唤了出来,柳鸳儿站在最前,冷着一张小脸,望着她的眼里却满是担忧。
沈遥华要饭花子似的站在一众弟子面前,明明是待审似的场景,她却没有丝毫自觉,还对着柳鸳儿挤眉弄眼的笑着。
柳鸳儿气的回了她一个白眼,以眼神提醒她注意点,大巫就在她身边站着呢,而且脸色还不大好看,这个时候能乖巧就乖巧些得了,还像没事人似的东张西望,真是让人服气!
果然,她的态度让大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沈遥华,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解释,你现在便将对弟子们见死不救的理由说出来,由弟子们来评判,有理便奖无理便罚,你可有异议?”
有,怎么没有!
沈遥华拨开挡眼的乱发,皱眉对上了大巫的眼,一时却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大巫让弟子们来评判她的对错,凭什么?
她们哪里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们哪里会公正的评判,她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她?
她难道看不到弟子们那一双双幸灾乐祸的脸?
原本在沈遥华心目中,大巫是个合格的严师,如老神婆一般,不算和蔼可亲却也处事公道。
但今日一事,大巫的形象轰然而倒。
沈遥华与之怒而互视了片刻,忽的一甩手,转身便走!
她才不要一辈子任人揉搓,谁也不行!
第111章 你怕什么
“你觉得自己错了?”
“你在意他人的评判么?”
“你害怕受罚么?”
“如果你都不怕,为什么不将缘由说出来呢?”
“这世上最可悲的不是你做的事不被认同,是世人根本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最困难的是做不是说,你做都做了,又何惧于说?”
“所以,无需生气,更不必觉得委屈难过,你若不说,有些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自私和狭隘。”
轩辕渡声音温和清润,春风化雨一般将沈遥华心里的愤怒和委屈通通化解。
她慢慢的沉静下来,微微垂着眼睑,将秀玉山发生的事简略的讲了。
讲弟子们是如何无知无觉的中了术,如何救了她们,如何软硬兼施让她们离开险地,结果呢?
那时河妖法力不济行动仓促,稍微离住远些的村民都没被控制,她们身怀术法又是怎么被控制的?
有心送上门去供人差遣么?
无心之下被控制也就罢了,清醒之后为何张口便要呼救?
她们不过是被附身的村民所控,而她身边群鬼如潮,为何九个不算危险的巫山弟子要找深陷险境中的她来救!
“身为巫族弟子,学巫为的就是除邪救人,可你们呢,不光救不了别人帮不了别人,连自己都要别人来救,若别人因故无法相救便恨上了人家,你们这般的浅薄的资质与气量,哪来的脸面回来搬弄是非!”
沈遥华话音一落,安春喜、展纤纤等人便齐齐变了脸色,她的话说的毫不留情,将她们的人品与资质全部否了。
她们是因为好奇才不肯离去的,迷迷糊糊中了术一清醒便发现刀斧加身,一时间便慌的不知所措,正好看见沈遥华在前方,并没有被人控制,自然要找她救命,谁想她不但不救还出言讥讽,那不是见死不救是什么?
所以她们逃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大巫告状。
“你们被何物控制?村民被何物控制?沈遥华那时到底在做什么?你们明知山中有邪,为何只知道逃走不去帮忙?……”
大巫没有像她们想像中一般愤怒,一连几问后,便让她们散了去,随后便出了山。
她们以为事情至此作罢,想不到沈遥华回来后大巫却又提起此事,还让弟子们评判。
沈遥华不招人待见是人尽皆知之事,在众弟子面前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她们便也认为大巫这么做是在替她们出头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大巫是想要让她们知道自己有多们无能和自私。
“她不顾自身安危帮着山神驱邪,她救了那些曾要伤害她的村民,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都没放在心上,你们呢?”
大巫在弟子群中淡扫了一眼,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之意。
她听闻弟子回禀后便立刻出门寻找沈遥华。
她是亲眼看到沈遥华救人的,看着她用单薄的脊背撑起村民们的身体,看着冷眼旁观的男女老少,直到老妇的一碗水送到沈遥华面前,她才稍微安下心来。
由此也决定了要为她做些什么。
那个被别人如何对待似乎都不甚在意的孩子,只是太过坚强也太过柔软了。
坚强的面对别人的冷眼,柔软的对待别人的善意,一碗水,她便彻底原谅了想要致她于死地的村民。
大巫的心突然便也柔软了,便借此机会让她有一次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让大家重新的认识她,从心底里接受她,她以后的路还长,孤军奋斗是走不了太远的。
如果她真的愤而离去,那只能说明她不堪大用。
沈遥华原先自是不明白大巫的用意,只觉得她是故意让她难堪,若没有轩辕渡的劝阻,她便真的会寒了心甩手而去。
她敢做就不怕人说,只是从来便懒得解释。
她从来都觉得人贵在相知,知你懂你信你者,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会对你有所猜忌,不知你者,又何必与其浪费口舌?
她想得也不算错,这世上特立独行之人多了去了,未必人家就过的有什么不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者人前风光,人后也未必快活。
但她毕竟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想走出更广阔的天地,四面都是反对之声可不成。
大巫已生出着重培养她的心意,配不配合却要看她自己了。
沈遥华大致讲完了秀玉山发生的事,将装着魂魄的罐子甩给了大巫便要离开,她还是不愿意听弟子们对她的评判。
“站住!”
大巫喝住了她,对着她也对着众弟子冷然道:“家有家法堂有堂规,你们既入我东巫,便要遵守堂中规矩,我身为师长,说出的话便等同于堂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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