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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水蝶兰这样生气李珣怔了怔才迈步上前。
先他试图和秦婉如说话可是对方好像已经魂魄出窍只是紧搂着母亲身子还在不可抑止地颤抖。
接着李珣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到羽侍身上然后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羽侍静静地躺在秦婉如怀里双眸阖起容色平静像是进入了梦乡然而李珣看得很清楚这睡美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与之相应的精气枯竭、魂魄离位……每一个特征都在证明:她死了!
死了?这简直荒唐!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李珣怔了半晌才屏住呼吸强定下心神仔细察看。
很快他就现在羽侍颈侧有一根朱红色的金属小枝深陷肉中只留了短短一截在外。
他正想伸手去碰水蝶兰在后面冷声道:「不用白费功夫了小朱勾怎么说也是此界第一凶器一旦入体污精血、闭灵窍、勾魂摄魂、毁损元婴她连投胎转世的功夫都省了。」
李珣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回过神来失声道:「哪来的小朱勾?」
「商侍原本是朱勾九杀里的「寒玉勾」后被玉散人收服我接的就是她的位置。天知道这枚小朱勾是她什么时候昧下的。」
解释完毕水蝶兰又将之前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说到商侍受制秦婉如支吾等事眼中寒光闪烁。
「秦宗主好厉害啊区区一个受制的废物都能让她反制过来杀了自己的母亲……干什么吃的?」
秦婉如闻声面色苍白身子颤抖也越剧烈手臂更是死死抱住羽侍没留下半点缝隙。
李珣看她的模样大约再受点刺激就要崩溃了忙以眼色制止水蝶兰说下去自己则迈步到商侍身边再作察探。
商侍也死了!李珣看到的第一眼便肯定了这一结果。
转眼之间妙化五侍五去其二这些曾经鲜活、明媚而强势的女性如今却已永沦幽狱芳华凋零。纵然她们应属敌方李珣也不免慨叹甚至有些梦一般的不真实。
摇头定神李珣翻动商侍的身躯察看伤口。
乍看之下致命伤在胸口应是被秦婉如以重手法击碎心脉致死不过对于一位真人境的高手来说这种死法未免太过窝囊。
而且除了胸口伤势她此时的状态倒和羽侍极为相似。
稍做思考李珣拿起商侍的左手却见手指扣拳死死握住。他使了个手法将指头扳开入目的赫然是另一枚朱红小枝同样是大半陷入肉中只余小截露在外面只是出奇的半点血迹也无。
水蝶兰走过来目光瞥过便轻咦了声:「又一个?这是……刺血法!」
「刺血法?」
水蝶兰嗯了一声同样蹲下身来撩起了商侍的袖口。
只见她雪白的小臂上青络突出更有数道黑气纹路循经络延伸而上交叉为复杂的图案诡异得很。
「商侍或是存了取死的念头以小朱勾自残用「刺血法」激潜力冲破禁制。不过尽管这垂死挣扎再突然可小朱勾若无特殊的击机关威力只余三成某人也应该挡得住才是。」
李珣咳了一声止住了水蝶兰的冷语。
就他看来秦婉如有所隐瞒是真的不过要说她为此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分毕竟她和阴散人为羽侍所做的一切李珣都看在眼里很难说是「做戏」之类。
倒是商侍拚死一击颇能见事。
李珣是比水蝶兰更了解内幕的当日宫侍所说的古家那档子破事牵扯甚众商侍为此搏命以求遮掩理由相当充分。
「观其脉络大概就是玉散人需要「玄婴」古音不从将结胎打掉。
无奈之下玉散人又和羽侍生了个备选叫「姬儿」的却被阴散人抢走。
「接下来便是她们师徒将那孩子给害了。羽侍恢复神智之后便因此事与她们师徒决裂……你觉得如何?」
「能自圆其说吧。」水蝶兰不如李珣看得明晰无可无不可地道:「我只对她遮遮掩掩的理由感兴趣……」
「姬儿是被师父杀了。」幽幽的话音彷佛冰隙中吹过的风。
两人回眸看时却见秦婉如搂着母亲眼睛怔怔地看着身外虚空刚刚那句似是喃喃自语又如同恶梦中的呻吟。
「娘亲知道姬儿死了却不知道姬儿是怎么个死法。婵玉是师父最信任的人也是娘亲的好姐妹……
「绝不能让娘亲知道!师父那时已经疯了她只是恨古志玄她想尽快突破那是玄婴啊花费了古志玄数十年心血的玄婴真是个好药材……」
这寒流般的声息流入心间使得李珣呼吸顿止。
「《阴符经》缺了半部再也练不下去可求不得内丹外丹还不成吗?姬儿天生便是元胎道体所以师父便把她炼啦。娘亲姬儿被师父炼成丹丸吞下去啦……」
秦婉如不可抑止地抖手上却将母亲搂得更紧。
她上身与怀中渐冷的身躯贴合头脸亦埋在母亲依然柔顺的间只有蚊蚋般的声息断断续续地流出来。
「若我不靠近她……我只是想杀了她不让你知道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娘亲……」
余音渐不可闻止息了小会儿终有哀声渐渗出来最终失了节制那啼血哀鸣在荒凉的原野上扩散开去揪人心肺。
第四章 人情()
东方欲曙深蓝色的天空下李珣和水蝶兰并肩飞行度并不甚快倒似是被风吹着走。
在他们后方秦婉如抱着羽侍便如一只离了群的鸟儿孤独的身影若隐若现终究还是消失在莽莽群山中。
水蝶兰忍不住回头去看末了想和李珣说话只是这厮一直低头沉吟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
如是再三水蝶兰终于耐心耗尽直接一掌拍上了李珣肩头:「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在想某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小动作究竟是说他们锲而不舍呢还是面皮太厚?」
明知他在转移话题水蝶兰还是很配合地向侧方一瞥也笑吟吟地道:「人家立宗以来就是这么做的是你大惊小怪。」
李珣回之一笑忽地折向朝西北方飞去。
水蝶兰返身跟上奇道:「你做什么?」
「难得让人家挂心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免得失礼。」
此言出口好似冰珠撞击清亮冷澈便是隔了数千里那寒气也直抵听者心口。
水蝶兰哈地一声笑再转脸看时那边凝结的水气已彻底消散手尾虽结得干脆可怎么看都有点儿仓促狼狈的感觉。
转向之后二人的飞行度飙升何止十倍数千里的路程也就几个呼吸间便到。
此时太阳还未从地面线上冒头两人已经看到了水镜洞天之前那株参天巨木。
巨木之下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男的自然是水镜先生女的却是颜水月。
他们反应倒快!李珣与水蝶兰相视一笑身形收缓飘然落下。
脚一沾地他便朗声笑道:「昨晚上水镜先生可是看了出好戏却不知体恤我们的辛苦。」
一句话的功夫他已喧宾夺主姿态摆得极高。
若在平日水镜先生可能还会暗笑其轻狂然而经过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李珣此刻说什么话都能蒙上层堂皇气度掷地有声无形中便冠盖全场使人神为之夺。
颜水月显然是看过昨晚激战的看见他时肢体语言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小脸白末了却又止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量回去。
相比之下水镜先生依然是那文静平淡的气度从容向二人问好后方笑道:「那确是出好戏百鬼道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自此之后闲事多矣!」
此时李珣不得不承认妖凤对水镜先生「圆滑趋避」的评语真正打在了点子上。
对两个几乎摧毁了北齐山十分之一灵脉的元凶、未来铁板钉钉的大魔头此人竟还能以礼相待说说笑笑甚至隐晦地表示「关心」。
仅此一点便和他见过的所有宗主人物都大不相同。
他微微一笑顺着水镜先生的话道:「正如先生所言一时意气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既然如此这里我也有所求昨晚上贵宗以水镜收集的那些讯息……」
「昨晚上不是我们一家看了的。」颜水月偷瞥了水镜先生一眼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低声道:「这事根本瞒不住的!」
李珣回眸一扫小姑娘的面皮白的透明语音还在颤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我意志的表现。
他又瞥了眼水镜先生见他仍然云淡风轻状便咧嘴笑道:「谁说我要瞒了?既然做出来敝人便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我只是想说既然贵宗收集了昨晚的影像早晚也要透出去的不如现在就给我一份……尤其另一边妖凤与天芷那场我很感兴趣水镜先生意下如何?」
水镜先生毫不犹豫地回应:「敝宗水镜秘法确有截留、复现影像之术既然百鬼道友想要绝无问题。只是当时元气震荡干扰甚多影像颇有间断不全者还请见谅。
「水月去将昨夜的「流水盘」拿来。」
颜水月低应一声转身离去。
等她去得远了李珣点点头彷佛闲聊般说道:「先生确实爽快我这里先谢过了。嘿今日起百鬼已成众矢之的是人人喊打的角色说是此界公敌亦不为过这时候有个喘息地方便等于是多出一条命来先生觉得是也不是?」
水镜先生微笑道:「道友那「雾隐轩」堪称仙家妙境别有洞天在其中修行事半功倍天下人求都求不来何愁没有落脚的地方?」
「先生觉得我是个成仙的料子吗?」
李珣哑然失笑:「若换个一心证道的得了雾隐轩早就一头栽进去扯都扯不出来哪像我尘虑萦心在外奔波受难?
「况且狡兔尚有三窟像我这般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怎么都要多留条后路才是。」
说着他话锋又是一转眼神也渐渐冰寒:「常听人言身常不在而天下常在是为天理其实我倒觉得身常在天下必常在其余那些痴人妄语大可不必理会先生以为呢?」
水镜先生神色不动淡然应道:「以身存证天地之所存正是由己及彼、由近及远的大道。敝宗向来讲求心映万物若心不存万物存之与否还有什么意义?道友所言诚是至理。」
李珣闻言笑容便深刻许多他欠了欠身很是礼貌地道:「我知道贵宗一贯的处世之道对先生也是有信心的。只是事关生死有些话不得不一说再说聒噪之处还请见谅。」
水镜也欠身回应道:「人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譬如人之为善而不知何以为善善不久矣。
「道友所言亦是本人之所忧今日还要感谢道友把那些陈规俗套给激得活了毕竟守法与为己的关联处也不是每个弟子都能见到!」
拽文拽这一大串颜水月终于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盘飞奔过来先目示长辈得了许可方战战兢兢地双手送上来。
李珣笑吟吟地接过也不察看直接收入袖中再不多言向水镜先生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身形未起忽听水镜先生笑言道:「昨夜过后北齐山脉灵脉受损太重尤其是西南方向恐怕再经不起第二次破坏。两位道友这两日若有什么麻烦最好绕道远离在此多谢了。」
李珣略一思忖回脸笑了笑也不说话与水蝶兰飞身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候颜水月才能够正常的呼吸又不自觉吐吐香舌轻声道:「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可是师伯送给他流水盘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提醒呃那件事?我们这是费力不讨好呢。」
水镜先生一直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初起的阳光也不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