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珣涨红了脸,重重地踏着步子,第五次走入书房。来回踱了两圈,正要再出去,鬼使神差,他的眼神无意识地扫过书桌上摆放的石板,还有旁边的笔架、砚台。
脑中似乎响起了声玉罄的清鸣,使他濒临崩溃的理智缓了一缓。他抢前两步,盯着那块石板,怔了半晌,忽掌击下,打得石板四分五裂。
「有了!」
叫声中,他袍袖翻卷,将满桌碎石清得干干净净,随手扔出窗外,顺便又掬了一层白雪进来,真息潜运,使之化水,滴入砚台。他则拿起旁边似是颇为名贵的墨条,在方砚中磨了两下。
墨是好墨,只可惜研墨的手段差劲。看着浓淡不均的墨汁扩散开来,李珣心中又是好一阵烦闷,他闭眼不看,待定了定神,便又一掌拍在桌上,匡声大响,砚台也跳了跳,在这声乱响中,他咬牙道:「研墨!」
阴散人纤长的身形应声自虚空中闪现,她莲步轻移,走到书桌之前,稍稍打量室内布置,继而抿唇一笑,将目光移到李珣的脸上。
李珣别过脸去,似是看窗外的雪景,并没有搭理她,更没有把话说第二遍。
阴散人也不计较,先轻展素手,铺开纸张,又放了镇纸,左手这才摆动拂尘,搭在右臂臂弯处,小指向上轻勾袖管,显出一段如白玉般的小臂。
她拈起墨条,食指抵在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两侧,用最标准的姿势,慢慢磨动。她似乎全不知这是明心剑宗最核心地带,举手投足间悠然自得,也没有半分被人支使的味道。
而且与李珣相比,她研墨的手法便高妙得很了,磨动时细润无声,虽只是来来回回几个动作,却在迂回中显出虚静清妙的气度来。
李珣无意间一眼看到,便再也拔不出来,只觉着随着玉手乌墨的移位,他躁动的心情竟略有平复。
他不自觉地坐到桌前,持起笔来。狼毫尖锋吸纳墨汁,渐转乌黑,看着雪白的纸张,他定了定神,提笔在白纸右端,以中楷写下「禁法秘要直指」六字。
初一下笔,他便觉得满腔火燥随着笔锋运转,倾泻而出,转折间棱角分明,剑拔弩张,然而写到「直指」二字时,着墨越方润齐整,虽不失劲健开朗,却也内敛得多了。
稍一思忖,他换了管软毫,继续下笔,这次则换了小楷。他满腔躁动,均在开头六字上融化开来,此时心境灵明,只觉得文思飞扬,近千字的总纲序略,一气呵成,如珠如链,好不快意。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李珣方口吁长气,心中积郁,一扫而空。他搁下笔来,正要将眼前这篇作品细细品味,阴散人却先伸手拿起来,一边轻轻吹乾墨迹,一边着眼阅读。才看了几行,便是一笑。
「口气虽大,但也是有真料的,难得深入浅出……不过,你真想把这些心得写下来?」
如果说李珣初起念时,还只是为了彰显个人的「地位」,等到写完这篇序言,他已经将杂念沉淀下去,是真的想作一篇大文章出来。所以,阴散人问罢,他就毫不迟疑地点头道:「难得有了想法,为何不做?」
话是这样说,但真做起来,却远不像所说的那么容易。
先前所做序文,是站在高处落笔,笔法简约,仅起到提挈纲领的作用,并不甚难。
而到正文处,李珣不但要照顾到体系的严密,还要努力将其中的理论、凡例等控制在明心禁法的范围之内,分外考验他由浅及深、由一知十的推演功夫。
长夜过去,天色微明之时,李珣数易其稿,不过才写了两千余字,初步阐明了禁纹刻划、复合、推演的基础。
这小半篇文稿远比不上写序文时的文思泉涌,但写完再看,依然是字字珠玑,极有大家气象,李珣本人也十分满意。自觉一夜思索下来,禁法之道的根基又增厚不少。
他写了一夜的阴散人也在旁边研了一夜的墨。难得她由始至终都是从容淡定的神气,研墨时亦清幽恬淡,便是偶尔也养眼得很,让人不觉得累。
「千古文人佳客梦,夜读书……便是眼下只见女冠,惟闻墨香,也让人神思清爽,确是极妙!」
心中难得转着轻松的念头,李珣干脆抛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听着骨节咯叭咯叭的声响,他整个身心都像是泡在温水里面,舒服极了。
阴散人朝着这边抿唇一笑,正要说话,神情却是微变,向李珣投来个信息,身形直没入虚空
李珣仍保持着伸懒腰的姿态,但全身关节都僵住了,就在阴散人避去之际,从书房的窗口向外一个极熟悉的人影正飘飞过来,正是明玑无疑。
明玑亦是感知敏锐,在李珣目光投射过去的同时,她也有所感应,向这边看来。两人相距里许,隔着窗户,均是一笑,只不过李珣自觉,他的笑脸有些僵。
果然,赌气要不得,和自己赌气更是愚蠢到顶。让阴散人驻形在此,还是太冒险了呀!
思忖间,明玑也不走正门,直接从支着的窗下闪身进来,却依然神姿洒脱,极是好看。李珣却只能苦笑,忙站起来招呼。同时他也注意到,明玑手上还抓着一把宝剑,想必是为他从宗门宝库中找出来的。
见李珣目光移到剑上,明玑笑吟吟地将其递了过来:「剑名「苦竹」,在此界名声不显,可比「青玉」的材质更胜三分,难得光华内敛,行意使气,圆融处当远胜「青玉」才是。」
李珣忙谢过,这才双手将剑接过,果见此剑外鞘古朴,呈天然枯绿竹色,并无纹饰,拔出剑来,剑身亦宝光内敛,真息投注时,略起蒙蒙清光,绝不耀眼,剑身潜震,嗡嗡剑吟,更透十分清净。
他又感觉剑身轻重,无不得心应手,便知明玑很下了一番工夫,自然感激不尽。
明玑对此倒不在意,只是笑道:「我为你挑了一把好剑,却还要你这能耐配不配得上……去外面切磋一二如何?」
李珣就知道这事逃不过去,只能应了。他先将剑归鞘,又转身收拾桌上的文稿,哪知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上面那面序文抽了出去。李珣呆了呆,回头苦笑道:「四师叔……」
「好大的口气!」
明玑的评价倒与某人差相彷佛,不过她更坦白一些:「我对禁法之道是不通的,但看这序文,也觉得颇有所得……后面的呢?」
李珣忙送上稿件,一边笑道:「还请师叔您指正。」
明玑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下去。
李珣现有的稿件所书仍是基础性的东西,不要说是明玑,便是任何一个初入门的弟子,都能有所领会。明玑当然不会笑他写得粗浅,事实上,在看过高屋建瓴式的序言之后,明玑已经了解李珣的意图。
他分明就是想创作一部由浅入深,从最基础到最玄奥的禁法修行宝典。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绝非十天半月就能完成的,而是需要经年累月的努力。
以李珣的才气纵横,只要能够完成,即使比不上回玄、星玑、不言三宗的传世经典,也足以成为明心剑宗最具价值的秘典法门之一,流传后世。
在李珣和文稿之间来回扫视,明玑那闪亮的眸光,甚至让李珣心里虚。
良久,她才叹道:「若你能按序言所说,做出这部着作来,便足以比肩任何一个宗门前辈……
「别说不敢当,这就是事实。嘿,别人都是先写正文,继而补序,你却是将其颠倒过来,怕是早已胸有成竹了吧。」
见她说到这地步,李珣也不再分辩,只微笑欠身而已。如此笃定的态度,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有力。
明玑道一声「好」,将文稿放回,紧接着却用剑柄搭在他的肩膀上:「别想逃滑!就算你能写出《化星秘典》来,今天也逃不过去……走吧,我看你的修为退步了多少!」
李珣心思被她看破,只能低头看手中的「苦竹」宝剑,脸上苦得已能滴出水来。
第二章 绝命()
功力可以掩饰,境界呢?
这里李珣近几日一直在为此问题而苦恼。(
骨络通心之术结合玉辟邪,很尽职地将他一身血魔腥气遮掩干净,也顺势将他的修为折去四成。
然而,随着境界的攀升,李珣现,他观察这世界的方式,似乎与之前已有所不同,更要命的是,他还没有弄清楚,两重境界,究竟「不同」
在何处。
所以,在和明玑切磋的过程中,他明明觉得自己对青烟竹影剑诀的体悟更上一层,但束手束脚之下,反而弄得别扭无比,让明玑极不满意,手下也更不留情,剑气纵横间,打得他狼狈不堪,根本喘不过气来。
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日子,李珣过得非常「充实」。
他一方面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撰写那部鸿篇巨制,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藉此摆脱明玑的惩罚式「纠缠」。所有剩余的时间,便是在明玑的指导下,稳固修为,熟识剑性这比让他写十部典籍还要痛苦。
这是李珣近些年来,仅见的单纯时光。每日里早起登峰练剑,午后着书立说,直至晚间,又调息打坐,简单得近乎枯燥。
然而就是这样的日子,让李珣浮躁的心思沉淀下来,诸多烦心事都放在一边,渐渐地也模糊起来,彷佛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如此过了十余日,李珣本身还没有厌倦这种生活,可是却有了一些困扰。尤其是在深夜独立打坐,灵台明澈清灵之际,分明渐入佳境,偏有许多似真非真的影像翻涌上来,做诸般魔劫。
因为这是修炼时常有之事,李珣本来也不在意,只以度劫法门一一斩却,然而两日下来,魔劫愈演愈烈,以至于牵动全身气血,勾连心窍,使「不动邪心」殷殷震鸣,搅乱真息流动,使一晚的功课全打了水漂。
李珣睁开眼睛,散去真息,一切立时恢复如初。然而仅仅消停了一会儿,他的心口便酥**麻,似乎有无数小虫窜动。感觉极其细微,以至于他险些认为那是幻觉。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感觉不像是前些日子的焦躁,反而是某种无以言之的触动。李珣捂着心口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雪景,眉头拧在一起:「喂,我是不是练功出问题了?」
看起他是对空气说话,但空气还真的有了回应,那是阴散人磁性悦耳的低语:「鉴于以前从没有同修三派法门,还能活到你这把年岁的,我没法给你答案。不过,仅是猜测的话,我倒觉得这倒有点儿佛门神通的味道。」
「佛门神通?」
「因为某种契机,感应天道运转,对八荒**、过去未来诸事有所触动按照明心剑宗的说法,这算是「上体天心」吧,你那死鬼师父不是号称「天心剑」么?」
最后一句大有讽刺的味道,李珣却当是耳边风,只抓着话中要点:「就算是「上体天心」,那说明什么,我修为精进?还有,触动我的,又是什么?」
「修为精进?你想得倒挺美!」阴散人虽未驻形,但言辞意蕴丰富多彩,闻之如人在眼前。
「你就不奇怪么,你那玉辟邪被称做修行至宝,其最大原因便是可辟邪毒心魔,以氤氲灵气,作无上护持。
「可是这两天,你心中却魔劫不断,视玉辟邪如无物,这是典型的内外交攻之相。其源头,不在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