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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它古怪,是因为,单子派下来之后,怎么动手,便是杀手的事情,很少有雇主连杀人的时间、地点、方式,都做了规定的。如果这么做了,只能说她所图不仅仅是天芷的性命。哼,当我是傻子吗?」
李珣摸了摸下巴,摇头道:「修改计划?嗯,那恐怕不是主动变化,而是因为天芷的行动,使古音「从善如流」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明明有机会,却宁愿花费代价请外人动手,古音这爱好还真是奇特啊!你和古音见面时,就没现什么异常?」
水蝶兰应道:「见面?外行人不懂就少丢人现眼!你要知道,在绝大多数时候,雇主和杀手见面可是坏规矩的。我们从头到尾都是通过特定管道交流,从没见过面!」
李珣听得一怔:「没有?那你怎么知道雇主就真的是古音?也许别人可以托她的名义之类啊。」
「应该不会吧?」水蝶兰有些挠头:「雇主的印信确实是古音的没错,我记得当年和她交易血吻时,她用的就是这个,上面妙化神术极尽精纯,两次的气息质性也吻合……」
她虽是这么说,却也不敢一口否定掉这个可能。
李珣心中立时活络起来:「如果不是古音,这便能引申出一种可能:在古音身边,除了鲲鹏老妖等人,还有一个隐藏着的、给她使绊子的家伙─有意思!」
李珣开始将妙化宗、散修盟会上层的所有人逐一分析,想从中找一个「嫌疑犯」出来。只是,这是一个比较费脑子的举动,想了半天他也没有个结果。
而水蝶兰则提醒他:「天芷好像完功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啊,当然!」
李珣立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最急切想知道的问题卡在喉咙里,他向着水蝶兰点点头,转身要走。
而这时候,他耳朵一颤,一个极低微,但却实实在在的声响,透过尖锐呼啸的暴风雪,不可思议地传入他耳中。
这声音乍一听去,似乎只是几十个音节串在一起,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但若是一个神思敏锐之人静下心来,便能从声音极微小的起伏转折中,品出温润祥和,又灼然生辉的味道来。
「大灌顶光真言?」水蝶兰在一边讶然道:「这是「西极禅宗」哪个大和尚在此?这真言神通从夜摩天外透进来,却差不多遍及夜摩天……呃,老虎和尚?」
七妖之间相互称呼的名号,倒真有不少颇有趣的。
李珣早就想到是哪一个,此时便要纠正一下:「不是和尚,是居士,半成居士!」
水蝶兰显然不管那是「半成」还是「一成」,她只对事情本身感兴趣,这个战力惊人的前妖魔,此时此刻来到夜摩天外,总不是还要没完没了地渡亡魂吧!
李珣和她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天芷上人。
李珣神念在那边一扫,忽地叫了声糟糕,猛地转身,向天芷栖身的冰层赶去了。
水蝶兰却没有立刻跟上,她低下头,看着刚刚李珣和阴散人留下的痕迹─虽然已被风雪遮挡了大半,但还是可以辨认的。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怕的家伙!」
李珣当然不知道她在后方的评价,他只花了数息的时间,便赶到天芷栖身的冰层之上。
正要进入,身子忽的一紧,就停在那里,轻声道:「上人可无恙了?」
约一息后,天芷淡淡应了声:「还好!」
果不出他所料,天芷的声音比先前气若游丝的惨状不知好了多久,想必是不动邪心已开始挥作用。
虽然心脉依然脆弱,但六识感觉都已恢复,若是李珣傻傻地冲下去,脸面必然给看得清楚,那可就糟糕极了。
天芷语气平和,听不出从生死在线走一圈回来,有什么变化,她道:「半成居士到了,恐怕其它道友也已不远,我现在必须要和他们会合,以免受到无谓损失。」
李珣就知她会这么说,哈哈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他知道,以后他和天芷的交易,还是会长长久久地进行下去。
他绝不寄望于天芷会像阴散人那样完全为他所用,也不妄求像水蝶兰那般和他「同生共死」,但这种游走在「生命」、「名声」之间的选择,天芷应该会很感兴趣才是。
笑罢,他心念一转,点头道:「也好,大家买卖做成……」
话方说了一半,此时天外忽的响起一声呼哨,那熟悉的波动,让李珣心中一奇。
飞魂敕令?
念头方动,一块非金非木的牌子已从天空中落下,直坠入他手中来。
怎么就卡在这个时候?
不过,这时也不能多想,李珣将敕令往怀中一放,继续道:「如此,就不拦着上人了。当然,在此之前……」
他目光转向已经随后赶来的水蝶兰,笑得非常古怪。
裂帛之声响起,水蝶兰极肉痛地将那本由萧重子辑录、以天蚕丝帛织就的《血神子》残篇递了过去,看着李珣稍一确认之后,干脆利落地撕了一页下来,使力钉在冰层一侧。
「这是心魔精进法的完整法门,虽然我都已经讲给上人,但可能有些细节未臻完善,这篇手稿便给上人参考吧,有缘再会!」
罢,他向水蝶兰做了个手势,二人一起闪退。
而下一刻,冰层碎裂,天芷修长的身影现身出来,在漫天的碎冰中,精确地抓住了那篇残稿,同时,目光四面扫射,只可惜,被遁法天下无双的水蝶兰带着,李珣早就不见了踪迹。
第七章 回程()
不知什么时候,「大灌顶光真言」已经停止,不知是那半成居士念得累了,还是下定决心,准备直接冲进来打探情况。
李珣并不关心这个,他正在揣摩天芷上人此时的心态,考虑着这一个毫不顾身惜命的女人,会对正道宗门与散修盟会的冲突,起到一个怎样的关键作用。
正想着,手上一轻,那本已经残缺的《血神子》,却已被水蝶兰劈手夺了过去。
李珣一愣,便哑然笑道:「这种断简残篇要来干什么?如果你真对这个感兴趣,我给你了!」
「真的?」水蝶兰很是置疑李珣的态度:「刚刚给天芷时,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她毕竟也是宗师一级的妖魔,才说了一句,忽的便明白过来,当下立时将手上的册子翻了个遍,末了,才看着李珣,似讽似赞地说了一句:「真够黑的!」
「天芷也没提出异议不是?」
被水蝶兰这么一打岔,李珣倒想起其它的事来。
他拿出刚刚传至的「飞魂敕令」,一边查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人家的修为不比你差到哪儿去,我估摸着,她也有些感觉,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做这种决断之事,她认第一,恐怕没人敢认……咦?」
看到敕令中的内容,他怔了一下:「十二初一,赶至鬼门湖缴令……冥火阎罗?」
看到是飞魂敕令,李珣本还以为是阎夫人,毕竟宗门之内只有阎夫人这么「看得起」他。可现在,那个一向不愠不火又深不可测的病痨鬼,竟然也来这套?
对一个寻常的宗门弟子来说,这简直就是天降的恩宠,指不定便是宗主对他的看重与栽培。
可是李珣却深知,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干饭,尤其是冥火阎罗这样,以重病垂死之身,仍稳稳掌控着宗门大势的枭雄人物,更不会无缘无故地便向他示好。
病痨鬼出招了?李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一边思考,一边将敕令随手捏碎。
这个时候,水蝶兰吹了声口哨,李珣顺着她的目光向南方天空中看去,正好见到一道黯沉的剑光摇摇晃晃地坠下。
这只是一个片断而已,接下来,在短短的半刻钟内,只在南方这一个方向,便有十余道剑光、遁光或坠落,或逃逸,好是热闹。
看剑光、遁光的纯度,以及隐隐传来的纷乱的元气波动,这显然不是天芷那个级数的对战,而是几十、上百个修为参差不齐的修士的乱战。
再注意一下,生的也不只是南方,四面都有,甚至有些剑光还在向他们所立之处飞来。
「正道宗门攻上夜摩天?」
这荒唐的念头只是一闪,便被李珣彻底抹消。
「那么就是盟会内部的乱战了。鲲鹏和三头蛟怪已经败退,偏偏又伤而未死,以他们对内部一些妖魔的影响力,古音她们想要兵不血刃,一举压下盟会的矛盾,已无可能。这就是说,眼下这是……
「真正的内讧!再简单点说,就是大清洗!」
以雷霆手段,在鲲鹏老妖和三头蛟怪逃脱的空档,趁反对力量群龙无,一举将所有不稳定份子清除干净,即使造成分裂,也要保住「大头」。这是最理智的作法,也是最无奈之举。
李珣想着这些,只觉得心怀大畅。
数十年来,他总想着给古音等人使绊子,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眼下机缘巧合,借着鲲鹏老妖与天芷上人的东风,只是让阴散人露了下脸面,便轻轻松松造成这种结果,正是四两拨千斤!
从今日起,往昔散修盟会他们动辙三、五位绝顶高手齐出的盛况,将再不复见!
哈哈一笑,他此时已无比清楚:无论是怎样巨大的势力,从内部攻破它,总比从外边强突来得容易,所谓分而化之,便是如此。
先前他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找不到其中分化的关键,也没有那个资格和能耐,敲开那微弱的缝隙。
而如今又是不同。
鲲鹏老妖重伤而退,并不代表着此时的散修盟会又是铁板一块。
像甲道人、冰妖娘这样的一方霸主,此时却要听着古音一个「外人」的吩咐,他们心中又岂会没有心结?
若是古志玄还在世,他趁人之危,纳妖凤为妾……当然,说不定连青鸾都不放过,两个心高气傲的大妖魔,就没有一点儿怨恨?
便是古音、妖凤之间,不也因为自己而意见相左吗?
想着这种种可以施为的「空档」,李珣激动得浑身抖,好不容易才在水蝶兰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下恢复过来。
此时,数里之外的天空中,已经有了几个激斗的修士。
他拍拍巴掌,用这响声让自己彻底恢复了平静:「在这待着也没意思了,我正好有事要回宗门一趟,水仙子有什么打算?」
「回宗门?哪个宗门?」
这不轻不重的一刺,李珣只当是挠痒痒,他微微一笑道:「幽魂噬影宗,怎么,你也想去逛逛?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在被朱勾、落羽两宗追杀的时候,还这么悠哉游哉。哦,对了,还有件事。」
到朱勾、落羽两宗,李珣一下子想到提供这个消息的雷喙鹰,以及他身后的魅魔宗。
他们针对雾隐轩一事,这几天忙碌,李珣竟然给忘在脑后,此时记起来,忙给水蝶兰说了,而水蝶兰的反应激烈得乎想象!
「他们找死!」
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露出利齿的水蝶兰,在此刻却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虽没有真的张牙舞爪,但眼神中的寒意,却让李珣这不相干的也微感心悸。
「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只能说我们行事不小心……」
「是你笨蛋,别扯上我!」水蝶兰没好气地回应,但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