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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雕漆盒中是一段只有三寸长的沉香木,不过拇指粗细,但色泽浓醇,表面依稀有淡淡的油脂光泽,且气味优雅绵长,细细一闻便知不是俗货。
宜萱笑着道:“瞧着色泽,想必也只有两百年以上的老沉香树的树心,才能有这样高雅的气息,若以此为主,调制出聚仙帐中香,必然不俗!”——聚仙帐中香乃是难得的古方,便是以沉香为主,加安息、**、黄檀、甘松、白芷、雪莲统共十八味香料调和而成,名委帐中香,自然有上好的安枕之效。
李佳氏听了,微微颔首,她温和地看着董鄂氏,道:“你有心了。”——便叫徐一忠亲自收下,留着调制聚仙帐中香。
董鄂氏笑容谦和,语气柔顺地道:“儿媳是粗人,哪里晓得什么聚仙帐中香,不过是听旁人说沉香能安神,所以巴巴的就献给额娘了。幸好,额娘不嫌弃。”
李佳氏面容和蔼地道:“你有心,本宫自然是知道的。”说着,她看了看甚是乖巧的和鸾,上下端量了片刻,便道:“鸾儿似乎长高了些。”
和鸾歪着脑袋,笑嘻嘻道:“是啊,皇玛嬷,人家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呢!”
宜萱拿团扇半遮笑脸,“那有什么关系?年年都穿新衣服,岂非更好?”
和鸾却嘟了嘟嘴巴,道:“可是人家好喜欢去年那件凤凰纹的缂丝衣裳,今年天暖和了,本来打算拿出来接着穿呢,没想到居然短了足足三指呢!没法穿了!”
缂丝乃织中之圣,素来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盛名,手艺最精湛的织造女工一年都不见得能织出一匹缂丝缎子,因此每年进贡的数量也十分有限。素来从宫里赏赐到端王府的,差不多也有十匹之数,但是弘时府上姬妾众多、儿女也不算少,自然分给和鸾的,一年能有一匹就算不错了。所以去年得了一匹缂丝绸缎做旗服,和鸾很是珍稀。
比起寻常缎料,缂丝绸缎犹如雕琢缕刻,华美异常,是任何料子都无法比拟的。李佳氏也喜欢缂丝料子,除了自己做衣裳用,剩余的更多都是给了宜萱这个女儿,儿媳妇、孙女自然都是要排在后头的。
而今日李佳氏心情甚好,又因她封后之喜,皇帝一下子赏赐了她十几匹华丽鲜艳、花色又富贵的缂丝缎,便大手一挥,吩咐道:“去库房里,寻二匹绣了凤凰的缂丝缎子,给和鸾做衣裳!”
和鸾听了,欢喜地上前做万福:“多谢皇玛嬷!”
董鄂氏急忙道:“小孩子身子长得快,其实也不必用缂丝这样珍稀的衣料!”
李佳氏浑然不介意地道:“天家之女,本来就是要富贵养着才是!几匹料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是皇帝赏赐给皇后的缂丝绸缎,自然少不得凤凰啊、牡丹啊之类的,否则也不衬身份了。徐一忠倒是手脚麻利,很快便抱来了绣有凤凰的缎子,因为晓得大格格和鸾的年纪,所以选的底色都是娇艳鲜嫩的,一匹紫丁香色凤穿牡丹的,另一匹是海棠红色鸾凤朝阳金宝地的,前者略轻柔素雅些,后者极是富贵娇艳。
和鸾看了爱不释手,白嫩的小手抚摸着的鸾凤,一副恨不得抱在怀里的样子。
董鄂氏急忙亲自瞧了,见没有逾制,才忙谢恩收下了。其实董鄂氏也太过小心了,徐一忠亲自去挑选绸缎,怎么会挑不和规制的呢?何况,能叫将来起码是和硕格格的和鸾违制的花样,也着实不多。(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八、和鸯
镂月开云殿中,一派欢喜之气。
皇后李佳氏见膝上白胖胖的嫡孙儿永珪已经打了哈欠,便吩咐乳母把他抱去里头碧纱橱里小憩。
李佳氏揉了揉发麻的双腿,道:“永珪也长胖了不少,本宫如今都快抱不动了!”
董鄂氏笑盈盈恭维道:“皇额娘还年轻着呢!何况后头还有三个未出世的孙儿等着您来抱呢!”——董鄂氏说的自然是即将临盆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昭娴,还有刚刚足三个月的星移以及月份略小些的陆氏。
李佳氏听了,表情却是淡淡,“那个,快生了吧?”
董鄂氏见李佳氏如此表情,便自然懂得说得是谁,“已经足月,医正说约莫也就是这三五日的事儿了!”
似乎是为了应和董鄂氏这句话,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地禀报道:“主子娘娘,端亲王避暑园子里传来消息,说乌拉那拉福晋发动了!”
董鄂氏听了,眼底隐隐有晦暗之色,她才刚进行宫请安,乌拉那拉氏就趁机要生了……可真是太巧了。董鄂氏急忙起身,屈膝道:“皇额娘,既然如此,那儿媳妇先行回去照看。”
李佳氏轻轻哼了一声,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许,她不屑地道:“谁没生过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永珪在碧纱橱里刚刚睡下呢!若是唤醒了,只怕难免要哭闹了!她肚子里尚且不知是男是女呢,如何比得上永珪要紧?!”
见李佳氏面有不愉之色,董鄂氏只得忙道了一声“是”。又坐回绣墩上,不敢再说要回去了。但想着李佳氏如此视永珪如眼珠子一般。倒是叫董鄂氏心中安慰不少。
宜萱见气氛有些不妙,心中也知道额娘对孝敬皇后的这个侄女着实没有半分好感。便忙笑道:“时儿的园子里,医正和医士都是老道之人,照看孕妇也多次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和鸾忍不住好奇心,便问道:“姑姑,乌拉那拉福晋要生弟弟还是妹妹了?”
宜萱侧脸问道:“那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和鸾皱了皱眉头,她似乎是不晓得如何回答了,便看了看自己的额娘董鄂氏。
董鄂氏忙笑呵呵道:“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好!”
宜萱暗暗一笑,董鄂氏自然盼着是个格格。否则就算乌拉那拉氏不得宠,一个出身勋贵的卓姓大族侧福晋生了儿子,岂非要威胁永珪的位置了?
李佳氏这时候,却毫不犹豫地道:“嫡庶尊卑,不容有违!有本宫在一日,就不许任何人越过永珪去!!”
董鄂氏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感动,她忙起身,跪下行了大礼。“多谢皇额娘对珪儿的回护!”
李佳氏虚扶了一把,旋即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她能怀孕,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自从入了府。她在时儿眼中的分量,怕是连个得宠的姬妾都不如!徒占着侧福晋的位置罢了!”——对于这个横插进来的乌拉那拉氏夺走了自己侄女的侧福晋之位,李佳氏心中积怨已久。
董鄂氏面对这个不得宠乌拉那拉氏。倒还能看开些,但是想到另一个侧福晋纳喇星移的身孕。她心中就不免忧虑万分了!乌拉那拉氏生了儿子,想必爷也不会太喜欢。可若纳喇星移生了儿子……爷还指不定何等捧在手心呢!倒时候,怕是连她的儿子都要退出一射之地了!
直到傍晚时分,永珪才悠悠睡醒,而弘时的园子里也传来喜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生了一个哭声洪亮的健康孩子,只不过却是个女孩儿,这是弘时的第四女,也就是端王府四格格。
听到这个消息的董鄂氏忍不住脸色那几乎要飞跃出来的雀跃之色了。
宜萱看在眼里,也是无奈诸多。唉,后头还有俩孕妇呢……
因为是个格格,所以政务繁忙的雍正陛下也没那个闲工夫给取名,倒是做祖母的皇后娘娘李佳氏淡淡道:“前头有咏絮生的和鸳,这个孩子就叫和鸯吧!”
和鸳和鸯,鸳鸯,倒是顺嘴。却也足可见,皇后娘娘对这个孙女的不重视了。
而关于之前镂月开云殿正殿横梁断裂之事,彻查之后,居然查到了工部郎中李景行头上——这个新鲜出炉的承恩公大人,用脚趾头想想也是不可能害自己的皇后亲姐姐的!
可当初负责修缮镂月开云殿的,自然少不了工部,而负责采买所需木材的,就是李景行!
到最后,自然不能重罚,否则便是给皇后没脸了。
结果雍正只以办事不力为由,罚了李景行一年的俸禄,转头觉得有些重了,有觉得李景行虽然无能,可好歹都是承恩公了,官爵多年都是五品,也着实太低了。而恰好工部右侍郎年老乞骸骨,雍正也不挽留,直接准了,旋即便叫李景行递补上去,一跃成了正二品大员!
不过工部是六部之末,没有实权,也没有油水,而这位好歹是皇后的亲兄弟,朝臣们自然也不好上折子反对,也齐齐都忘了李景行之前的过失了。
连宜萱都忍不住叹息道:“舅舅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做皇后的李佳氏更是护短,“横梁断落,本就不关你舅舅的事儿!”
宜萱笑着道:“汗阿玛没有严惩舅舅,反而赐予侍郎之位,显然是明白,这事儿舅舅只是担了虚责罢了!只是,之前汗阿玛说会叫粘杆处细查,也不晓得查得怎么样了。”
李佳氏冷哼了一声,“这事儿明摆着的,可惜你汗阿玛的眼睛只看到弘历的孝顺作态了!”
宜萱轻轻一叹,“汗阿玛若真信了他,倒是麻烦了……”
这时,徐一忠急忙来禀:“娘娘,今儿四贝勒也列朝听政,还当朝参奏理亲王‘自居旧日东宫嫡子,结党营私,心怀异志’!”
“什么?”李佳氏眼中难掩惊愕之色。这理亲王,便是已故废太子的长子弘皙,雍正圈禁了**十和十四,却对这个废太子允礽之子十分优容,先是封他为多罗郡王,后来又在理密亲王允礽病死之后,让他做了理亲王,虽然未曾给他什么实权,却特许他赡养生母(允礽侧福晋)。故而这些年,弘皙带着家眷远离权利中心,在京郊昌平郑家庄府邸过着富贵闲人的日子。
徐一忠又道:“而且皇上也好像听信了四贝勒,已经派宗人府拘拿理亲王审问了!”
宜萱眉心一沉,好端端的,弘历对理亲王弘皙开什么乱炮啊?!弘皙是允礽的长子,当年也甚是得到先帝爷的喜爱,的确有几分隐隐要立皇太孙的架势,但是随着允礽的倒台,弘皙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了。所以,雍正登基之后,也曾说允礽“子孙年幼,诸事未谙”,所以不曾迁怒弘皙等人。
如今却俨然要对弘皙这个晚辈侄儿开刀了!
宜萱忽的问道:“之前乞骸骨致仕的工部右侍郎,和理亲王是否有什么关系?”
徐一忠想了一忽儿,便道:“似乎是理亲王侧福晋的一个同族叔父。”
李佳氏神色一凝,“你是说,之前横梁断裂之事,皇上怀疑是理亲王所为?”
宜萱叹了一口气,还有之前御前太监康德瑞被收买的事儿,只怕是被弘历一股脑推卸到弘皙身上了。汗阿玛虽然表面上说宽宥了允礽诸子,可宜萱还记得,弘晖的死分明是跟废太子有关的,汗阿玛焉能不恨?只是弘皙没有什么过错,行事谨慎又安分,他无可发作罢了!
“弘历倒是寻了个极好的替罪羔羊。”——如此一来,汗阿玛会觉得查到“真凶”,自然就不会再疑心弘历了。从此以后,在汗阿玛心目中,弘历就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了。
这一年冬,弘皙被宗人府查处所住宅邸有所违制,私下与诚亲王允祉、庄亲王允禄等人来往慎密,这两条罪状,原本都算不得什么,可雍正却下旨割了弘皙理亲王的爵位,圈禁在昌平郑家庄。
而与他有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