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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忙道了一声“是”,又问:“那该选什么面料呢?”
宜萱微微一笑道:“熙儿蓝色,去年的是个宝蓝闪缎面料的里貂皮大氅,今年……”
翠雀忙笑着禀报道:“织金缎里有一匹是海蓝色,尤其在太阳底下金线波光粼粼,跟大海似的,可好看了。还有妆花缎里有一匹是浅孔雀蓝的,五蝠八吉祥纹样,也是十分鲜亮。”
宜萱道:“就用那匹浅孔雀蓝妆花缎吧,海蓝色太厚重了些。他小小年纪,用这个颜色还早了些。”
如此这事儿一啰嗦,天色便黑沉了下来。便只得明日再去勇毅候府看个究竟。
翌日。宜萱吩咐了玉簪选了不带花纹、不搀金线银线的衣素缎两匹,预备送去给他他拉氏,上头还都贴着上用的鹅黄签字,算得上够体面的礼物了。
赶去勇毅候府的时候,也才刚过辰时而已。
纳喇星德的院中,有戚瑛瑛和茜香伺候在侧,宜萱倒是通行无阻地进去了。便瞅见纳喇星德穿着一身银蓝色斜纹锦寝衣,神色呆呆木木坐在床榻上,跟丢了魂儿似的。戚瑛瑛正在抹泪。茜香也是已经哭哭啼啼了。
二人见到宜萱突然进来,都吓了一跳,急忙退避一旁,恭恭敬敬见了礼。
宜萱努了努嘴。问:“这是怎么了?”
戚瑛瑛哭腔道:“好不容易退了烧热。可二爷却成了这幅样子!”
宜萱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烧得傻了?宜萱脚踩着花盆底,莲步轻移走到床前,仔细凝视了一会儿,的确那副样子,不像个正常人样!
宜萱嘴角一扬,可是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如果纳喇星德真的烧坏了脑子。怎么郑氏没来?宜萱便问:“太老夫人呢?”
戚瑛瑛拭泪道:“太老夫人本就病卧在榻,故而不敢告之。这也是他他拉氏老夫人的意思。”
“是吗?”——大嫂的意思?
宜萱又问:“请了大夫了吗?”
戚瑛瑛哭道:“大夫说,额附爷身子没事儿了,只是——旁的,只能看天意了。”
宜萱忙又凑近了瞧了瞧,纳喇星德面孔依旧木木的,眼里更是深深的迷茫之色。宜萱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问道:“能说话吗?”
纳喇星德抬头看了看宜萱,他迷惘地盯着宜萱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哦?”宜萱惊讶中带着点喜色,这幅样子,该不会是烧得失忆了吧?
宜萱笑了笑,问道:“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纳喇星德突然头疼得皱起了眉头,他似是自言自语地自问道:“我?我又是谁?”
戚瑛瑛忍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急忙上前抓着纳喇星德的手,“二爷!您还记得瑛瑛吗?”
纳喇星德看着戚瑛瑛哭泣的娇美面庞,眼底有恸色一闪而逝,“瑛瑛?”
戚瑛瑛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二爷还记得我!”
“不是你自己说,你是‘瑛瑛’的吗?”纳喇星德徐徐道。
瞬间,戚瑛瑛俏脸都僵硬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趴在床头呜呜哭了起来,“二爷不记得我了!”
纳喇星德面露迷惑之色:“瑛瑛姑娘,我们以前很熟吗?”
戚瑛瑛听了这话,顿时抽噎得更加厉害了,她脸上泪水纵横,妆容都花了,全然是一副可怜无比的模样,浑似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般,“二爷,您好好想想,您一定能想起瑛瑛来的!”
纳喇星德却摇头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宜萱看在眼里,不由窃笑,看样子,是真的失忆了!
纳喇星德突然又抬头看了看宜萱,“那你又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
宜萱立刻摇头道:“不,我们不认识!咱们是陌生人!”
“陌生人?”纳喇星德一脸疑惑之色。
宜萱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所以呢,我不认识你,你当然也不认识我了!”
纳喇星德迷茫地点了点头,“不认识啊……”说着,他蹙了蹙眉头,他又仔细凝视了宜萱片刻,“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熟悉。”
宜萱挑了挑眉,一点不记得戚瑛瑛了,居然还觉得她熟悉?是恨得太熟悉了吧?宜萱轻轻一笑道:“那肯定你是你的错觉!”——她可没心情跟纳喇星德人情,便笑道:“好了,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只是宜萱刚一转身,便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了。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她瑞雀绣纹的衣袖,攥得死死的,不肯松手。
宜萱回头瞪了一眼那大手的主人。
纳喇星德认真地道:“不对,我肯定认识你。”
宜萱不耐烦地道:“说了不认识了!你烦不烦啊?!”——她也不想跟纳喇星德再认识一下!!
纳喇星德被宜萱吼了这么一嗓子,手一哆嗦,瞬间松开了,他讷讷道:“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宜萱哼了一声,“说了不认识你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
纳喇星德徐徐道:“可我觉得,我似乎是你很讨厌的人。”
宜萱撇了撇嘴,算你有自知之明!!宜萱才不耐烦跟一个失忆的人啰嗦,直接扭头便要走。可纳喇星德却突然伸手,这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有完没完?!”宜萱气得鼻孔都冒烟儿了,怎么纳喇星德这个人失忆不是失忆都那个招人嫌啊!!
纳喇星德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再度问道:“你到底是谁?是我的什么人?”
“我不认识你!!”宜萱咬牙强调道。
一旁戚瑛瑛自然才不会开口解说什么,可通房丫头茜香思忖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二爷,您是大清的额附爷,这位是和硕怀恪公主,是您的妻子!”
丫的!!宜萱突然很想把这个通房给掐死!老老实实跟戚瑛瑛似的,装哑巴不就得了!!那么多嘴多舌干什么?!
茜香被宜萱的恶狠狠的表情和吓着了,忙低头瑟缩到后头,不敢在多嘴半句了。
纳喇星德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原来我们是夫妻?”
宜萱嘴角抽了抽,她打心眼里也从来没承认她和纳喇星德是夫妻关系!顶多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穿越来之前,怀恪和纳喇星德就已经是两相厌烦,她来了之后,更是视若仇寇!
所以看到纳喇星德那副欢喜的样子,宜萱有点胃疼,这还不如喊打喊杀来得爽快呢!
纳喇星德嘿嘿傻笑了笑,“既然你是我的妻子,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是怎么了?”
宜萱瞥了一眼抓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冷冷道:“松开手!”——姑奶奶是来幸灾乐祸的,没义务回答你的疑问!
纳喇星德摇头,他道:“你不是我的妻子吗?理所当然,不是应该陪着我吗?为什么你才来一会儿,就要走?”(未完待续。。)
二百三十一、郎世宁(上)
你妹的,果然跟纳喇星德这厮是讲不通道理的!不管失忆没失忆,这个人就是这么让人无语!宜萱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用力拽。
额……可是她似乎小瞧了纳喇星德的力气。
虽然说这些年纳喇星德耽于声色,又才刚刚病愈,可到底是个正值盛年的男子,力气自然不逊色宜萱。
宜萱狠狠拽着,浑身的力气都用上了,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可居然还是纹丝拽不开!
正在此时,纳喇星德却突然用力一拉。
宜萱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便扑倒向床榻上,直接扑进了纳喇星德怀中。
撞在纳喇星德硬邦邦的怀里,宜萱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你妹的,果然这个人从来都只会叫她恨得牙根痒痒!
可纳喇星德却神展开手臂,将宜萱环抱过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宜萱,道:“我似乎是生病了,你既然是我的妻子,就得留下来陪着我。”
老娘真想问候你祖宗十八代!!陪你?陪你奶奶个嘴!!
纳喇星德认真地看了看宜萱的表情,“你很讨厌我?”
宜萱嘴角一歪,废话!!
纳喇星德又道:“可是我是你的丈夫啊,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宜萱趁机狠狠一推他胸膛,飞快爬了起来,忙整了整自己歪斜的旗髻,便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以后,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各过各的!”
纳喇星德皱了皱眉头,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宜萱道:“你去问别人吧,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解释!”——就算有闲工夫。老娘更情愿睡个懒觉什么的……
宜萱无比烦躁地回到了公主府,熙儿穿着素色无花纹的软绫衣裳走到宜萱跟前,歪着脑袋看了半晌,忍不住问道:“额娘怎么了?”
宜萱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纳喇星德失忆了,对她也不是坏事。或者应该说对她好处大于坏处。
宜萱摸了摸儿子光亮的小脑门,问道:“熙儿可想好了,要学什么。”——守孝这一年里。宜萱也不打算叫他浑然疯玩,但也着实不必跟在宫里似的学那些个四书五经、弓马骑射,宜萱打算让熙儿自己选择,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毕竟孝期一过。四爷大人肯定要把他外孙再捉回宫去读书了。
盛熙展颜笑道:“儿子想学画画!”
宜萱点头道:“好啊。我记得圆明园里有不少画待诏呢!赶明儿我进宫去跟你郭罗玛法求一个来!”——画画也不错,能陶冶情操,也符合这个时代文人的风采。
盛熙拉着宜萱的手,撒娇道:“额娘,我要学西洋画!”
“油画?”宜萱不由眨了眨眼睛,满是惊奇之色——土生土长儒家文化教育下的孩子,居然喜欢油画?唔,或许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吧。毕竟水墨画更重意境,而西洋画更侧重写真。色泽也鲜艳,的确更惹人眼球些。
盛熙扑在宜萱大腿上,粘糖似的,又扭着屁股撒娇:“好不好嘛,额娘,我就是想学那个!”
宜萱捏了捏儿子弹性极佳的小脸颊,宠溺地道:“好,额娘替你去求个西洋画待诏来!”——西洋画,毕竟也算是个稀罕有趣的东西。宜萱也不介意儿子学这个。
“额娘最好了!”盛熙一脑袋埋进了宜萱怀里,蹭啊蹭,跟只小京巴似的。
既然答允了,宜萱也不含糊,第二天就进宫去了。
只不过四爷大人听了女儿的请求,有点不大乐意,他老人家板着脸道:“奇技淫巧,有什么好学的!!”
宜萱忙腆着脸道:“熙儿喜欢嘛!反正,技多不压身,学了也没什么坏处!”
四爷大人哼了一声,全然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
宜萱只得哀求道:“汗阿玛,我已经答应熙儿了,总不能食言吧?反正圆明园的如意馆里有好几个西洋画待诏呢!您就赐一个教熙儿画画吧!”
雍正拗不过哀求便道:“学西洋画可以,但是也不能耽误了骑射和学业!”
如此,便只等着,派遣西洋画师来公主府上了。
只不过圆明园总管办事倒是极为利落,不出两日,便说有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妖怪画师前来报到了。
宜萱忍不住呵呵笑了,在这个时代人眼光来看,黑发黑眸,那才是正常人,什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