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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亲自打发管事派车去请,许大夫来得很快,就秦凤仪如今元气丰沛、精神饱满的模样,简直不必号脉都晓得这小子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偏生秦太太一向把儿子搁心尖儿上的,必要许大夫亲自诊过,许大夫只得先请秦凤仪坐了,再为他诊脉。秦凤仪斜眼瞥许大夫一眼,道,“我好了,啊。”话中还有几分威胁之意,秦太太连忙道,“凤仪,好好说话。”又跟人家许大夫赔不是,“这孩子,先时在家一直夸许大夫的药好,喝了几幅他这精神头儿就大好了。还说要谢许大夫给开的药,叫许大夫这样的费心。偏生一见着你,就不会好好说了。男孩子,淘气。”
许大夫嘴里说着“无妨无妨”,笑眯眯着将手搭到秦凤仪脉向上,却是微一沉吟,“脉象微弦,大少爷近来,是不是时有些躁意?”
秦凤仪两眼一瞪,许大夫只作未知,秦太太已是一脸担忧,“可不是么。晚上睡觉都要踢好几回被子,略厚些的衣裳就穿不住。”
“这就对啦,约是心火未发。原本开的药是补元气的,如今暂停了那药,开几幅下火的,先吃一吃。饮食忌荤腥,清淡些日子才好。”
“诶,你这大夫会不会看啊!”秦凤仪瞪眼,这什么鸟大夫啊,他明明没病!
秦太太沉脸喝止,“凤仪,怎么说话呢!”打发儿子出去自己玩儿,替儿子赔了不是,细问起儿子的病情。许大夫道,“就是心中噪意未除,故而有些喜怒无除。往时来,大少爷多乖巧懂礼的孩子,如今都是病闹得,这性子就有些刹不住。”
“可不是么。我家凤仪,最懂事不过。”
许大夫又开了五天的药留下了。
秦凤仪气的,在家没少嘀咕他娘被许大夫骗了。秦太太道,“你去打听打听,许家世代行医,要说他家的药不好,那就没有好的了。”
而且,不知怎地,这回的药格外苦。秦凤仪虽不聪明,到底不是个傻子,琢磨一二,也琢磨出点儿门道。待第三次许大夫上门,秦凤仪就“许大夫长、许大夫短”的,既亲近又敬重。许大夫心下暗笑,想着这混世魔王倒也有些眼力,如此,许大夫方郑重宣布:秦少爷虽还需小心保养,如今已是痊愈了。
吃够了许大夫苦头的秦凤仪心说:这哪里是个大夫,分明是个奸鬼!
方阁老望向秦凤仪,拈须笑道,“那不叫多,我年轻时,有一回,一顿吃了四个。”
六更石!
此为防盗章; v章购买比例50%,防盗时间36小时!!!!! 小厮观秦凤仪如观奇人,真是个奇人哪; 把他家大少爷气得那样,硬是没被撵出去。秦凤仪说那小厮,“愣着做什么,快去问问。过一时天气热了,坐车会觉着热的。”他这媳妇; 旁的都好,就是这一样,打扮起来没完没了。
小厮只得去了。
李镜与李钊是一道出来的,见到李钊时,秦凤仪还偷笑两声,过去与李镜打招呼,“镜妹妹好。”
李镜笑,“秦公子好。”
“别叫秦公子; 多生分,叫秦哥哥吧,叫我阿凤哥也一样。”秦凤仪又赞李镜这衣裳好,“妹妹生得白,这桃红的正衬妹妹肤色好。”
李镜笑,“女孩子梳洗起来时间久; 让阿凤哥久等了。”
“也不久; 我是想你早些出来帮我跟大哥说几句好话; 别叫大哥生我气了。”
李镜早听他哥抱怨过一回了,三人边走边说,李镜道,“我哥那是与你闹着玩儿呢,哪里就真生气了。”
“那就好。”秦凤仪道,“你不晓得,我一见大哥就想起我小时候念书时学里的老夫子,那叫一个庄严威武。”
李钊道,“这么庄严威武也没把你治好,可见那夫子不过了了。你要是过来我府上念书,我包管你也能庄严威武起来。”
“不用不用,我有不懂的请教镜妹妹就是。”秦凤仪与李镜啊,“镜妹妹,咱们先去游湖,中午就在船上吃,晚上去二十四桥,今儿十五,月色正好。”
“都听阿凤哥的安排。”
秦凤仪是骑马过来的,也带了马车,不过,李家兄妹自有车马,秦凤仪自马车里取出一个食盒,交给李镜的丫环,与李镜道,“里头是些我们扬州的小零嘴,你放路上吃。”
李镜一幅淑女的了不得的模样,点头,“有劳阿凤哥了。”
秦凤仪当真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想他媳妇还有这样温柔的时候。秦凤仪伸手要扶媳妇上车,李钊伸手就把他推开了,扶着妹妹的走,“上去吧。”
李镜心下郁闷的瞪他哥一眼,你看阿凤哥的手,纤长洁白,阳光下如同一块精雕美玉。看她哥的手,当然也不算丑,但与阿凤哥的手一比,勉勉强强只能算汉白玉一类,虽带个玉字,到底不是玉。李镜就搭着这不甚美好的兄长之手上了车,心下很是遗憾,挑开窗对秦凤仪一笑。
秦凤仪凑过去同她说话,“我就在一畔骑马,你有事只管叫我。”
李镜道,“春天路上人多,骑马小心着些。”
“放心吧,我晓得。”
李钊瞧着俩人隔窗说话,直接拉走秦凤仪,“呐,你马牵过来了。”
秦凤仪与李镜眨眨眼,骑马去了。
秦凤仪安排活动很有一手,主要是,他这十几年没干别的,专司吃喝玩乐,对瘦西湖更是熟的了不得,每一处风景,每一处人文,他都能说得上七七八八。还有周围哪有饭庄子都有什么好菜色,更是如数家珍。
不要说李镜,便是对秦凤仪很有些意见的李钊,都觉着有秦凤仪做向导很是不错。
中午就在船上吃的饭,在扬州,春天的鱼虾最是鲜嫩,如今吃的是河虾,这虾子不大,壳软,秦凤仪那嘴颇是不凡,李镜就瞧着,一只虾子挟进嘴里,接着就是一只完整的虾壳出来。这等吃虾的本领,李家兄妹是没有的,李钊令侍女剥虾。
秦凤仪亲自替李镜剥,“京城天气冷,鱼虾亦不若江南丰盈,我们自小吃惯了的,你们初来,不大习惯,多住些日子就好了。杭州有道菜,用龙井茶炒虾仁,用得也是河虾来炒,这菜,春天最是好吃。镜妹妹,以后咱们有空还能去杭州,这龙井虾仁,杭州做得就比扬州要地道。”
饭后的茶是扬州珠兰茶,茶香芬芳,是适合女孩子。
李镜都道这茶好。
秦凤仪心说,梦里就喜欢,果然梦外也是不差的。
中午用过饭,三人就在船上休息,待下午天气凉爽人,去岸上走一走。伴着和风,两岸垂柳万条丝绦垂落湖水,秦凤仪这样的俗人都有了心旷神怡之感,不禁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李镜笑睨秦凤仪一眼,道,“阿凤哥当知道我出身景川侯府了吧?”
“知道啊。”秦凤仪道,“我早就知道。”
李镜原是想着,大概秦凤仪知晓她的出身,故而今日对她格外殷勤,但听秦凤仪这话,再观秦凤仪的神色,坦诚到一眼望到底。这两句相处,李镜已知秦凤仪性情,知道此人并不是颇有心机之人,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道,“我有些不明白,先时阿凤哥两次见我,似是十分惊惧。不知,这是何等缘故?”
秦凤仪不由面露尴尬,“这个啊——那啥,你看那野鸭,多好看——”
李镜直接把他脸板正自己面前,两眼直对秦凤仪眼睛,正色道,“不要转移话题。”
“你看你看,怎么总这样。”刚说这女人今天温柔,没半日呢就原形毕露。
“总这样?我与你还是头一回出来游湖,怎么是总这样?”
秦凤仪心知说错话,立刻闭嘴不言。
李镜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可自己查了!要不,我自己查?”
秦凤仪嘿嘿一乐,道,“要别个事,你一准儿能查出来。这事,我不说,你要能查出来,我就服你。”
“快点说,你别招我发火啊!”
一想到这女人发火时的可怕模样,秦凤仪连忙举手投降,“瞧你,好不好就要翻脸。这女人哪,得温柔,头晌还好好的,这太阳还没下山呢,你这就露了原形,可不好。”
李镜笑,“你少胡说,我本来就这样。”催秦凤仪,“你到底说不说。”
“我得想想怎么说呀。”
“实话实话就是。”
“这儿不行,人多嘴杂的。”
“那回我家去说。”
“晚上咱们不得赏月么。”
“你比月亮好看多了。”
李镜就这么把秦凤仪带回自家去了,李钊也想听听,这秦凤仪是挺古怪,与他兄妹相处,处处透着熟稔,偏生以前并未相见过。
待到了李家,李钊屏退了下人,然后,兄妹俩就等着秦凤仪说了。
秦凤仪道,“说了怕你们不信。”
“你说我就信。”李镜道。
“反正你们不信我也没法子。”秦凤仪道,“我先时做过一个梦,梦到过镜妹妹,所以,头一回见她,简直把我吓死!”
“你梦到过我?”
“可不是么,说来你都不信,要不是那天在琼宇楼见你男扮女装,我也不信哪!后来在古玩店,我又见着大哥,又把我吓一跳。”
李镜问,“你害什么怕?”
李钊道,“说不得在梦里做过什么亏心事。”
秦凤仪翻个白眼,李镜好奇,“那你在梦里就知道我,知道景川侯府,知道我大哥?”
“我还知道你腰上有颗小红痣哪。”秦凤仪突然贱兮兮的来了这么一句,李镜饶是再大方的性情,也是脸腾的红成一团,坐立难安,别开脸去。至于李钊,那模样,恨不能寻剑来砍死秦凤仪,好在李钊理智犹存,低声怒问,“你如何知道这个?”
秦凤仪嘟囔,“都说梦里知道的。”
“放屁,世上有这样的梦!”
“你爱信不信,我还知道大哥你屁股被蛇咬过,你最怕蛇了,是不是?”
李钊大惊,“谁与你说的?”这是他小时候的事,现在的贴身小厮都不晓得。
“当然是阿镜与我说的。”
李镜心理素质相当不错,问秦凤仪,“那你在梦里,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如何知道这些?”
“这还用问,我都知道你腰间有痣了,能是啥关系,你是我媳妇。”眼瞅李钊要杀人的眼神,秦凤仪连忙道,“梦里梦里,现在没成亲,不算。再说,阿镜你最好别嫁我,我梦里梦见自己没几年就死啦!”
李镜脸色先是一红,自是听到秦凤仪说在梦里竟与她做了夫妻,接着一白,便是听秦凤仪说在梦里没几年便死了的事。
这一爆料,比先时说在梦里曾与李镜做夫妻都要劲暴,饶是李钊也不禁道,“这怎么会?”看着秦凤仪挺结实的模样啊。
秦凤仪一摊手,无奈道,“这谁晓得,人有祸夕旦福,不过,栖灵寺的大师也说了,我既梦到自己死了,说不得现实不会这么早死。”
李镜忙道,“那不过是梦,如何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本来不想说,你非问,问了又不叫人说。”秦凤仪道,“看,总是你有理。”
由于秦凤仪爆了个会“早死”的大料,李钊对秦凤仪也没了先时的芥蒂,与他道,“栖灵寺是扬州大寺,里面的了因方丈我也见过,是有名的高僧,既是了因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