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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衣着一身白粉色的衣,额上戴了一条珍珠抹额,眉间有枚大红色的滴珠宝石。熠熠生辉,发髻低绾,又戴了漂亮如羽毛的绒花,亦是白粉色的,勾了银边。肤白如雪,脸上罩着一方白纱巾,几种白交融重叠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观感,仿佛她不是这世间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夜空里的一抹浮云,轻灵得难以捕捉。
船靠了岸。慕容祎挤过张望好奇的人群,但见哑奴支了木板,两名少女提着竹编箱笼缓缓上岸,云罗稍后,身后又跟了抱剑的袁小蝶。
袁小蝶冲哑奴比划着手势,哑奴划动彩舫。往护城河的另一头划去。
蔡氏站在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罗,但见她款款行来,虽瞧不见她的面容,但她能知道那是一张不俗的容貌。
云罗近了跟前。裣衽一拜,轻声道:“女儿拜见母亲!向母亲请安!”
蔡氏此刻情绪繁复,早前一点也不晓得百乐门主是她,要不是听旁边人叫嚷出来,她不知道,蠕动着嘴唇,讷讷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女,这一袭素雅的装扮,越发衬得她如同误入尘世的仙子。
春姨娘扯了一下,轻声道:“大太太。”
孩子们都想瞧热闹,有的原是来灯市玩耍的,但萧初雪、萧初真几兄妹却是真的随母亲来护城河岸接人。
朱氏因忙碌着府里过佳节的事,留在府里张罗。
蔡氏方才伸手,一把将云罗扶起,“听说你今晚归来,我与你婶母领了弟弟妹妹们来接,这些年你……怎不与家里说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道不清、说不明地,蔡氏拿着帕子哭了起来。
慕容祎挤过人群,唤声“云儿”,不好意思地道:“那事儿……”
“过去了,不提了。”她勾唇一笑。
蔡氏抽泣着道:“云儿,你爹和你二叔还在家里等着呢,就等你回家过节。快上轿吧!”
萧初雪站在一侧,仰头看着云罗,就像在庙里的仙女一般,有好奇、有仰慕。
萧初冰的表情更是夸张,张着嘴儿,久久也合不上。
萧元顶扬着头,颇有些得意。
萧元庚只得十来岁,此刻重复地呢喃着:“这是我姐姐,我亲姐姐……”眼睛却流转着袁小蝶与两名侍女身上。
慕容祎垂首道:“我送你回府。”
“辛苦了。”有几分江南的软语,传到萧家儿女们的耳里,觉得又好听又熟悉。
萧初雪大声道:“娘,我要跟姐姐乘一顶轿子,我想和她说说话。”
蔡氏宠溺地道:“好!好,都依你。你二姐舟车劳顿,不可太吵了她。”
“我知道。”萧初雪扬着头,伸手拽着云罗的纤手,齐齐进了轿子。
萧初雪此刻像开了闸门的洪,“二姐,就在半个月前,我们全家都以为……”没说死,大过节的太不吉利了,“要不是蜀王府的刘妃上门提亲,爹娘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呢。嘻嘻,我一直都想和初冰一样,也有自己的亲姐姐,我现在找到自己的亲姐姐,我好高兴了……”
云罗含着笑,说实在的,她原不想认萧家人,可被慕容祎那么一闹,也不得不认了,伸手轻抚着萧初雪的头,“当年我离开京城回江南,你还小着呢,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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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是3个美人
萧初雪歪着头,伸手来抓云罗的头发,“爹总说姐姐长着一头黄头发,哪里黄了,又柔又滑,跟缎子一样呢。”
“小时候头发黄,被人叫黄毛丫头,要是大了再黄,岂不要被人笑语了。”
“那也是。”
从西市到荷花里,不过一炷香时间,但因今儿过节,街上来回的行人不少。
慕容祎坐在骏马背上,心头如盛满了蜜糖一般,紧跟着在两顶轿子、几辆马车的后面。豫王世子还整日与假云罗上演着恩爱的画面,而他却已经与云罗订亲了,明日便是广平王府数年来举办的一场盛大订亲宴。
嘉勇伯府的会客厅里,萧众敬夫妇、各房姨娘都静候着,萧众望兄弟二人正下着棋。
萧元甲、萧元乙兄弟俩立在一侧观望着,兄弟二人都已成家,萧元乙早前娶的是罪臣王丞相家的庶孙女,后来王家获罪,朱氏有意降她名分,但萧元乙对她用情颇深不肯薄待了她。
绣桔一路快奔,对朱氏道:“二太太,大太太接着二小姐,正往家里赶。蔡嬷嬷递话来说,晚宴可以上桌了。”
朱氏领了两个儿媳张罗起饭菜。
萧众望一听,摇了摇头,“不下了,元甲你来。”
萧元乙道:“明儿是二妹妹与广平王的订亲宴,我们都去广平王府么?”
萧众望呵呵笑道:“去吧,都去!”
王氏领着丫头从外面进来,因王家获罪,她如今是没有娘家的人,行事更不敢有半分的错,正小心地让丫头们摆上宴席饭菜。
萧元甲之妻高氏,领着丫头,捧着酒坛,两房人平日各过各的日子。一遇节日便在一处过,人多热闹。
几位姨娘也是各忙各的,摆碗筷的,张罗桌凳的。
萧众望原说也要办一场酒宴。好让京城人知道,他最得意的女儿在外拜师学艺归来了。可刘妃抢着要办,他只是退一步,让广平王府先办。
不多会儿,就听到一阵喧哗的说话声。
萧初雪拉着云罗的手,不停的说话,萧初真像个跟屁虫,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又有萧初疏生怕有人忘了她一般,与萧初真抢着说话。
萧初冰想说。但她是二房的小姐,又是庶出,不敢越了萧初雪去,只不远不近地站着,听她们几个说话。
萧众望起了身。萧众敬与两个儿子也不敢坐着,皆起身望着会客厅外,只见众婆子丫头一路快奔,掌灯笼的,扶人的,忙得不亦乐乎。
蔡氏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春姨娘。又有萧元顶、萧元庚、萧元武兄弟三人,萧元顶时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道:“你们几个吵死了,二姐刚回来,不能让人的耳根子清静一会儿。”
萧初雪反驳道:“你不说话,还不让我们和姐姐说话了。”
云罗离开嘉勇伯府后。萧众望后宅之中始终都有四位侍妾姨娘,依旧春、夏、秋、冬,早前各居一院,后来孩子多了,春、秋二位姨娘居一处、夏、冬二位姨娘居一处。每院中间隔了围墙,分为东、西跨院。这其间,有姨娘病故、暴毙,如萧初疏的亲娘,原是蔡氏买回府的犯官小姐,萧初疏三岁时,这位夏姨娘便离逝了。之后又来了新的夏姨娘,没过几年又没了,蔡氏又使了银子再纳夏姨娘,现在的夏姨娘算是第三位夏姨娘。
又有冬姨娘,从早前的姜疏影,到后来的犯官小姐、美貌艺伎,再到如今的小吏女儿算是第四位冬姨娘。
唯有春姨娘是活得最长久的,为萧众望育了一双儿女,女儿萧初真,儿子便是家里排序第五的萧元武。
秋姨娘亦有两位,早前是京城某官员的庶女,后来莫名病故,宁国公府秦家的庶女便成了秋姨娘,秦氏跟了萧众望后,亦生了两个儿女,儿子排序第八,取名元霸,今年方才九岁,女儿初锦只六岁。
夏姨娘亦生了一个儿子,唤作元玖,顾名思义,排序第九。
这第四位冬姨娘是去年春上才新进门的,还未曾育有儿女,因她最为年轻,也最得萧众望之心。
二房的萧众望有一妻三妾,妻子朱氏,梅姨娘、周姨娘、邬姨娘。梅姨娘育有一双儿女,女儿初冰,在萧家小姐里排序第三。邬姨娘只生了一个儿子唤作元实。周姨娘早前有一子,唤作元禄,不到三岁就病故了,倒有一个长得极其水灵过人的女儿。自打元禄夭折后,她的身子就越发体弱多病了,平日很少露面,也是一早就失宠的。
萧众望负手而站,为这一日似盼了很久,见萧初雪拉着美貌少女的手,先是微怔了片刻,只听萧众敬在一边叹道:“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好看,这话还真不假。初云小时候头发又黄又疏,瞧瞧,如今长得多水灵。”
云罗迈入大厅,裣祍行礼:“女儿拜见父亲!见过叔父!见过叔娘。”
朱氏站着一侧,笑道:“这一路上辛苦了吧,快入座,听说你回来,一家人都等着你回来再一起用宴。”正说话,就听萧元甲惊道:“广平王也来了?”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最后面的锦袍男子身上,气宇不凡,恍若神仙人物。
慕容祎抱了抱拳,“从西市便一直跟着,这会儿总有人记得本王了。”
一屋子的笑了起来。
蔡氏笑道:“你可是府里的贵客,谁能忘了你呢。广平王快上坐!”
两房人按尊卑入座,春姨娘因是侍妾不得入座,一一介绍了家里的几个庶出子女、新进门的姨娘等。
云罗指着袁小蝶等三人道:“他们是我们百乐门的弟子,她叫袁小蝶,是我的贴身护卫。”
袁小蝶抱了抱拳:“伯爵爷好!二老爷好!见过大太太、二太太!”
“着粉衣的是贺海棠,是门中南长老的座下弟子,是南长老派来照顾我起居的,穿橙衣的是祝水仙,是副门主的弟子。”
两名侍女见云罗并没有拿她们当丫头,而是说她们是门中有威望之人的弟子,光这一点就让她欢喜,欠身与众人行礼。
云罗笑道:“她们都是我的属下,就跟父亲身为铁骑军的大将军,手下会有副将军、校尉一样。”
萧元乙似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她们三个只能听妹妹使唤。”
朱氏对蔡氏道:“也是客人呢。”
蔡氏道:“让人在那边桌上添三副碗筷,请她们三个入席吧。”
大房萧众望夫妇携了嫡出儿女,二房的萧众敬夫妇也携了嫡子、嫡媳,正上坐着慕容祎。
袁小蝶与萧家的庶子女们坐在一桌,另一边又坐了两房的姨娘。
吃了大半个时辰,晚宴结束。
云罗令海棠取了一个竹编小箱来,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大小小的盒子、锦囊等物,云罗送给萧众望的是一把寒铁宝剑。萧众望接过,拔出宝剑,就听到一阵嗖嗖的声响。萧元顶颇是好奇,从丫头头上拔了根头发,触及剑锋即断。
萧元庚追问道:“哥,是寒铁宝剑么!”
萧众望含笑审视着宝剑,“难得一见的好剑!”
萧元顶道:“姐姐,这是寒铁的吗?”
云罗微微颔首。
贺海棠道:“这可是我们门主从一个西域商人花高价购来的。”
云罗送给萧众敬的是一方极精致的砚台,上有彩纹,一瞧也是价值不菲的。
萧众敬笑道:“侄女平安归来就好,这么破费作甚?”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得很张扬,拿着手里就审视起来,越看越喜欢。
云罗又取了一个漂亮的锦盒,“母亲崇信佛道,这是我送您的玻璃佛珠。”她又取了另一只锦盒,递给了朱氏,“给叔娘的也是玻璃佛珠。”
玻璃是墨庄新制出来的东西,不仅有玻璃珠、玻璃镜,还有各式玻璃灯罩,可这些东西比琉璃制品更高上七八倍到十几倍不等。
云罗给几个嫡出元字辈兄弟们备了每人一对玻璃制的挂佩,在这里,玻璃的价格如同翡翠一般珍贵,挂佩一早就令人打了络子,或是珍禽状,或是猛兽状的,每人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