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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蝶却不停地想:王先生领谢捕头来做什么?
袁小蝶回屋搁下酸梅汤,尾随在王瑞明身后,但见他领着谢玉本进了曙堂。
“下官谢玉本拜见豫王世子!”
谢玉本调入大理寺,便成了正六品的捕头,算是连升三级。一时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慕容祯衣着一袭酱紫色的蟠龙锦袍,气宇轩昂,笑道:“谢捕头请坐。”
王瑞明不晓真意,笑着道:“豫王世子,他就是我好友谢如茂的长子,我这位谢贤兄家风极好。膝下有三子:长子是名捕,次子是甘郡出名的能吏,这幼子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王瑞明心想:今儿你能进豫王府,可是我在豫王世子面前屡屡称赞,替你们说好话才有的。
谢玉本抱拳笑道:“王世叔谬赞。愧不敢当。”
虽说是名捕,可举止之间有三分读书人的书卷气,虽不是特别出色的人物,相貌倒还生得端方,一看就是踏实可靠的。
小邓子领着丫头奉了茶水。
慕容祯道:“听说你有个姑母,名讳如茵。”
音落,谢玉本的神色立时就凝重起来,满是戒备,小心地审视着王瑞明。
王瑞明笑着道:“贤侄放轻松,豫王世子就是与你闲话家常。”
叫他来,旁的不说,就向他打听谢如茵的事。
慕容祯又问:“你姑母是不是有个女儿,闺字云罗?”
王瑞明敛住笑意。云罗?这不是云小姐的名讳,难不成这云罗是谢玉本的表妹?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祯凝视着谢玉本面部神情的变化,从喜到警惕,再到现在的抗拒。
谢玉本倏地起身,抱拳道:“如若豫王世子是谈公事,下官定会效劳。若是私事,请恕下官无礼,就此告辞!”他转身走出花厅。
慕容祯不紧不慢地道:“将一个弱质女子推向风尖浪口,你们谢家当真让人小窥!又岂是七尺男儿所为,我今日请你来就只问一件事,谢如茵、云罗与凌驸马的过往……”
云罗携着袁小蝶,气势汹汹地进了曙堂。
小邓子笑道:“云小姐且慢,我这就去通禀!”
“不必了!”云罗越过小邓子,径直近了花厅,与谢玉本撞了正着,目光相遇,她微微沉凝,错而过入。云罗目光锁定在慕容祯身上,斥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撕开别人的秘密就这么高兴?慕容祯,你想问什么?你问我,你何必为难他。”
挖掘别人的秘密,然后狠狠地撕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看人痛着、苦着、纠结着,似乎就是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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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悲2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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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茵的死,不仅是云罗内心的伤,更是谢家人的伤。直到现在,谢如茂都自责识人不明,害了自家的妹妹。
谢玉本含泪低唤“表妹”。他一转身,一脸恭谨,抱拳道:“请世子不要为难罗罗,这么些年她过得不易,你想问什么,问我!”
“大表哥!”
谢玉本垂首,不忍再看云罗,“我实在不想你再痛一次,万一你的心疾犯了……”他止住了话,“我答应过父亲,会尽全力护你。可这些年,我从未为你做过任何事。”
“不,大表哥,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呵护。”她咬着唇,不让自己激动,只是冰冷地质问,“慕容祯,你叫他来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又查了多少关于我的秘密?”
她勾唇苦笑,“你不就是想我在你面前变成透明的?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神宁府吗?”她步步逼近,眸子里却是浓浓的失望,“好,我告诉你!凌德恺是我亲爹,神宁是夺人丈夫的恶毒女人。”
王瑞明惊得不可思议,连着小邓子也张大嘴巴。
云罗居然是谢玉本的表妹,看他们二人的样子,彼此都想护着对方。
慕容祯大喝:“都退出去,全退出去!”
云罗却没有停下来,语调低沉了几分,道:“当年,母亲带我千里寻父,凌德恺不但不肯相认,还与神宁联手弑妻杀女!我娘有什么错?为了供他读书,变卖嫁妆,为让他入京赴考。回娘家筹措盘缠,含辛茹苦孝敬公婆、哺育儿女,到最后却是他的背弃与杀害……我恨他!我要凌德恺、神宁身败名裂,恶名昭著。我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亲情、儿女、富贵、荣华、名利……但凡有的,我都要夺去!”
“你猜得没错,凌雨裳的今日是我算计的结果。凌学武出家当和尚,也是我阴谋得逞。”她扬了扬头,带着嘲讽与轻蔑,“你怎么会懂?我是如何看着自己深爱的母亲被人杀害,如何与她一路逃亡。慕容祯,你做这么多,不就是要逼我说出所有的秘密!这下。你可满意了?”她扭头,泪水滑落,更多的却是愤怒。
她咬了咬唇,不让自己继续流泪,眼中的泪又流了回去。流到鼻腔一阵酸楚,流到口里,带着酸涩。
“慕容祯,你想要百乐门,我可以双手奉上!我不在乎!”她冷冷地道破,“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凌德恺与神宁,我不能杀他,但我可以让他生不如死,我要他们品尝我母亲受过的屈辱!只要能成功,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也在所不惜!”
谢玉本关切地唤声“罗罗。”
云罗凄美一笑。“大表哥,我不希望谢家有任何人掺合到这件事上。我既然独自吞下这枚苦果,便要有尝下苦味的能力。还是那句话,你跟着纪大人好好当差,不要掺合到豫王府、蜀王府的权力之中来。你回去吧。”
谢玉本并没有离开。问:“你真的没事?”
“没事。”她重复了一遍,与袁小蝶使了眼神,袁小蝶将谢玉本带走了。
慕容祯过了良久,才从她说的话里回过神来,“云罗……”
“请豫王世子称呼我云门主或云小姐吧,我的名讳只有至亲之人可以叫,你不能叫我名讳。”她冷冷地说着,“我没想到,你对一些事如此好奇,非得咄咄逼人的让人说出自己痛苦的往事,我以为自己是世间最毒辣的人,而你比我更甚,你更擅于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更擅于在别人刚刚愈合的伤口上撕开那道伤疤。”
她移着莲步,仰头看着他刚毅的面容,“我若痛苦,你便痛快。若是这样,你今天做到了,最痛苦的不是让我犯病,而是让人想犯却不能犯病,因为这种痛是无法言喻的。慕容祯,你愿做百乐门的靠山也好,不愿也好,无论你是什么目的,从现在开始都与我无干,你有什么事,可以找花副门主商议。”
她蓦地转身,出了花厅,对归来的袁小蝶道:“我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她要走!
慕容祯只觉似被人抽空了心,多想她可以留下来。
他只是想知道她更多的过往,不曾想却犯了她的忌讳。
她是这么看他的,他是比她更毒辣的人,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袁小蝶低头随她离了曙堂。
院门外,还静立着王瑞明。
云罗淡淡地看了一眼。
连他也是吃惊的吧,他未想到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会是凌德恺的又一个女儿。
云罗没有说话,侧身走近他的身畔。
王瑞明进了院门,看慕容祯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厅上。
“她说,如果我有本事,就能够查出她的过往。我以为……自己可以查出来,她说出来了,我却一点也不高兴。”
很显然,慕容祯动心了。
云罗若痛了十分,他也会痛上七分。
王瑞明沉吟道:“真没想到,这内里居然另有隐情。”
慕容祯定定地看着地上,突地眼珠一转,厉声道:“小邓子,吩咐下去,今日的事,任何人不得传出半个字去,否则拿头来见。”
云罗回到绿萝苑,对袁小蝶道:“让他们备好彩舫,天暮之前登舫离京。”
袁小蝶没有说太多,今日连她也是第一次听云罗提起过往,一个年幼的女子怀揣自己的秘密,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有钱,其目的只是为了向仇人讨回一个公道。袁小蝶体谅她的苦,因为袁小蝶也曾有自己的家仇国恨。
袁小蝶出去了两趟,将一早备好的包袱分作两次拿走。
酉时一刻,云罗拜访了慕容禧。
慕容禧热情地招待着她,把最好的茶叶,最好吃的糕点都一并摆了上来,
云罗含着笑,“禧郡主,我是来辞行的。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离开了。哥哥生前最爱云游天下,我想继续走他未完的路,写一些更多更好的故事。”
慕容禧面露憾色,“你写的《玉玲珑传》我瞧过了,真的写得很好,与云五公子难分伯仲,难怪世人都说,你们是天赋奇才。”浅呷了一口茶,“真的要离开么?”
“我实在没有再留下去的藉口,只想四处走走,去山水之间,或去看大漠风光……谁知道呢,走到哪儿算哪儿,天下这么大。哥哥常说,心有多大,天下就有多大。”她盈盈浅笑。
慕容禧很是羡慕,可她是郡主,还是待嫁的郡主,在这个年纪出阁的女子不多,她不能再耽搁了。“等你回京城,可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我接你到家里作客,住多久都行,我的家永远对你敞开着。”
“谢禧郡主。”云罗与她寒喧了许久。
袁小蝶抱过一只可爱的小狗来,云罗接过,轻柔地抚摸着,“这是我答应给广平王的小狗,养了好些日子了,还想请禧郡主待他回来,替我送过去。”
她曾说过,待他回来,他们俩订亲。
慕容祯归来,慕容祎却没有消息。
虽有鸿雁传书,他的归期却难以预料。
慕容禧笑着接过小狗儿,“浩儿那儿也有一只,他当成宝贝一般。”
“郡主若喜欢,等以后有了更乖巧的狗儿,我送你一只。”
两人寒喧了一阵,慕容禧知她要离开,出了阁楼,亲自陪她出来,这一次云罗却没有绿萝苑,而往后门方向移去。
后门外,停驻了一辆马车。
慕容禧好奇地道:“这就走吗,连包袱都没有?”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上银票另置就是。”云罗欠了欠身,“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还请郡主保重!”
云罗上了马车,挥了挥手。
马车驶出了富贵里,云罗在半途又另换了一辆寻常的马车,这才离开京城。
待慕容祯得到消息时,天色刚暗,骑马追出,却早已经迷失了方向,不晓得她是从京城哪个方向离去的。再往百乐门,只听服侍的丫头道:“我家副门主送门主去了。”
再问何处,连丫头都说不上来。
慕容祯问了慕容禧,才知云罗要乘船离开。
待他赶到运河码头时,只看到夜色中一艘漂亮的彩舫往远处缓缓驶去,耳畔回荡奇异的曲子,凄婉而哀伤的,和映着运河湖面的月光,微微荡漾。
她是真的生气了,就因为他想知道她的过往,却不知道对于她来说那一路太过痛苦。
彩舫的四角翘檐上挂着四只大灯笼,不是红色,也非白色,而是桔黄色的,每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