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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立春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人原也是李家村出去的,早年他便同他的一个兄弟离开李家村到通江镇上帮人打短工,后来慢慢在镇上混得熟了便在一个粮油铺子里头做了长久的营生,只后来那铺子倒闭,他兄弟二人便失去了支柱没了依靠,在镇上又重新打起了短工,他那哥哥倒是走运被一大户人家看中找了去做了个采买的管事,只他,昏昏噩噩至今还在四处找着短工做。
越交谈下去立春越是心惊,这李来财口中的老母怎么听都好似是自己认识的熟人,若是自己没猜错,他的老母该是村中的周阿婆,早年是听得村人说起周阿婆的两个儿子一直都在通江镇上做事,且后来在周阿婆家里也听得她说过。只是,周阿婆故去多年,眼前这李来财却是口口声声坚定不移的说他老母还在寒窑破庙里头等着自己去接济,这未免让得立春有些拿捏不透。
成衣铺里的小伙计早就不耐烦李来财死赖在铺子里头不走,且种种迹象表明他马上就要行骗成功,当下心里气愤,加之又恼恨立春不听自己的忠言,如此便不留任何情面的开口撵了立春同李来财二人出去,他们两个前脚才走出铺外,小伙计后脚便将铺门紧紧关死。
立春知小伙计的心里有气,气自己不识他的好人心,也就不跟他计较,喊了李来财跟自己来到一处屋檐避风处,心中虽是对这李来财也颇不耐烦,可想着他也许就是周阿婆的儿子,也就耐住性子详细跟他问起来。
一个坚持要跟了去看老母亲,说着和见了人便立马掏银子接济他们。一个坚持不愿意带去,只说着老母亲不惯见生人。一来二去就有些僵住了。
“姑娘,你若不想帮就不用帮了,何必非要寻了由头说要亲自见到我家老母,和姑娘说了这么多,我们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你也出来几年了,我老母亲当年在村中独居时是住在村东头离着小河边不远,隔着李大成家中间有三处院子”,李来财滔滔不绝的说着。
是了,周阿婆的院子不就在他所说的地方么,看来他的老母亲当真是周阿婆不假了“村里人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喊她周阿婆?”,立春紧紧的盯着李来财,居自己所知,整个李家村,只有周阿婆才姓周。
“正是,正是,难道姑娘同我家老母亲很熟?整个李家村就我老母亲一人姓周,她为人慈善和蔼,从不与人为敌”,李来财满眼放光,这下子,眼前的姑娘该要出手接济了吧。
“呵呵,哼哼”,立春不由冷笑起来,他当真是可怜可笑,不知他是真不知他的老母亲早已故去多年,还是假装不知出来装骗。
眼看着立春满眼里都是鄙夷,李来财有些慌了,她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你家老母亲当真在破庙里吗?”,立春厉声问道。
“在在的”,李来财犹自嘴硬。
“你有许多年没有回过李家村吧,你那老母亲是什么时候接过来的?”,立春沉了脸问道。
“前年,是前年回家接了她过来的,她年事已高,一人在家中甚不方便”,李来财偷瞄着立春山雨欲来的阴沉脸色。
“你瞎说,周阿婆她早就过世,前年,前年你去哪里寻得一个周阿婆过来”,一声大喝,吓得李来财一跳。
“过世过世?谁说她过世了”,饶是李来财心冷如铁无情无义,乍听立春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不由一惊。
瞧他神色不似作假,当真是不知周阿婆已经故去,遂缓慢开口将周阿婆故去那一年的前前后后一一对着眼前这个不配为人子的李来财道出。残烛老人多少次村口蹒跚凝望,她多少次的梦里喊叫这些统统都对李来财宣泄了出来。
“我,我走了”,李来财不忍再在此停留,纵是再心冷心硬,在立春的控诉下,他落荒而逃。
看着他逃离般飞奔而去的身影,立春幽幽一叹,周阿婆若知他这儿子心中还有一丝悔意,也该是闭目笑眠了。
天色将暗,立春赶了马车往郊外快速而去,倒是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一大阵子,原本还说要到鱼摊上去买些新鲜的鱼也是买不成了,人家早就撤了摊子回家。好在园子里头养了几头猪,今年过年可以尽着大家畅怀开吃了。
“二姐,你怎么才回来,程大家等你好久了”,才到院门口,立冬便从院子里头迎了出来。
“他怎么来了?”,话出口,立春不禁自嘲的一笑,这话可不似热恋的情侣说出来的。
屋里头早就燃起了旺旺的柴火,地炉里头的火苗窜得老高老高。刘妈在前几日就同立春说了,到过年的这一日,必要在各屋地炉里烧上整夜的旺火,这也预示着来年众人红红火火。
程彬坐在地炉边,心事重重,全然不觉火炉里头的火炙烤得很。
“程大哥,你今日怎么了?来,先吃个芋头垫垫肚子,我刚才出去看了,我姑他们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立夏凑近程彬身边,讨好的笑着。
“我出去看看你二姐回来没有”,程彬站起来往屋外面走。过了今日,明日便要启程往京城去,等再回来也不知道是几个月以后对于未来,他心中充满了未知和忐忑。
院中很清冷,雪还在下着,冷风伴随着雪花在空中四散翻滚。只有院中各处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能给人心里带来一股热意。将马车赶到马厩里头停下,返到院中正好碰上从屋里走出来的程彬。
“这么冷的天还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让他们出去办就行了”,程彬很随意自然的抬手将立春头顶的几片雪花掸落。
“好几日都不曾来了,今日倒是有空来了”,立春由着他的亲昵举动,语气里带了丝微不可觉的埋怨。
程彬笑了,拉了立春的手往院子另一边走去,有些事情要单独和她说,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来,把这个披上”,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轻柔的围在她的肩上。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立春是个急性子,实在受不了他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彬认真的看着立春,明亮的眼眸一闪一闪,让人瞧不出里头藏着什么。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将这几日的事情细细对立春道来
立春蹙眉若真是如他所说,这事也太狗血了,他的身世也太过离奇悲剧了,宫中那位瞧着柔柔弱弱高贵典雅,骨子里却有着如此阴暗狠毒的一面。他要真是如此身世,以后当如何自处,回京城?亦或继续留在程家庄做他的大少爷只是这样,宫里头的那位必是不会答应的吧,要不也不会费了如此周章来寻了他回去。
他若回了京城,自己会跟着他去吗扪心自问,立春并不太愿意往那南方之地而去,那边繁华热闹,风景如画,可自己只愿守得这一方园子,晨看日出,暮看日落,春看鲜花盛开,夏看白云氤氲,秋看硕果累累,冬看洁净雪天地广大,只愿守得自己的一小片清明便好。
程彬心里微微叹了叹气,瞧她神色便知她心里必是不愿意举家搬迁南下的,“你不必多想,我先过去看看,少则三四月,多则五六月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就是”
他的话,她信,他的痴心让她觉得傻气又觉得欣慰,得一对已死心塌地之人实属不易,等,必然是会等的,他既说了要回,肯定便会回来。
“你放心的去吧,我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若有事,我去找张叔就是”,他刚才说了要把张叔留下,他既如此决定了,留下也好,春日里园子中要举行花会,还真是有诸多事宜要劳烦张叔。
程彬并没有留在这边吃年饭,将一应事情都对立春说完后,目送着她进了屋,便默然的大踏步的离去。京城那些既然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现在也不会属于自己,去,只是圆别院的心愿而已,于己,一切都无所谓。
“二姐,你不留程大哥吃饭吗?”,立冬侧脸看着立春。
“你还嫌这屋里头的人不够多么,走,我们过去吧”,立春率先往屋外走去。
立冬跟在立春身后吐了吐舌头,若是这个二姐一会过去瞧见那边屋里付清在,不知该作何感想。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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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十四章 布施
厨房中雾气蒸腾,香气四散。杏花负责炒菜,刘妈则负责蒸煮一些食物,今日是大过年的日子,园中众人皆要在一处聚餐。说是众人,其实人也不算得太多,统共就十一二人,其他人离家近的早就在四五日前返家去了。
立春跟着立冬进到厨房的时候,杏花正烧着鱼。今日下午去镇上时立春还遗憾没有买到新鲜的整鱼回来,却不想着王二下午带了立夏大柱石头他们三个往着不远处的河里头砸开了冰层摸了几条鱼回来。
这个年代里是没有年年有鱼这种说法,但杏花知道立春爱吃鱼,才吃过中午饭就催着王二往河里捉鱼去。王二带着立夏几人拎鱼回来的时候个个冻得脸颊通红、手脚冰冷,还是刘妈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喝下午才缓和了些。
“呀,这蒸笼里头冒出的香味可是惹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立冬伸了手使劲的将灶上蒸笼里头冒出的热气往自己鼻尖下边扇。
“你这丫头,可就等着你了,你那手艺可比着我们强上不少,一会子这个鱼丸子可得要你亲自来做,喏,这几条鱼都是立夏他们去捞上来了,都是预备今日晚上吃的”,刘妈往着灶膛里面添了把火,站了起来。
案板上放着刚出笼热气腾腾的馒头,每个馒头花样不一,或是小动物模样,或是花朵形状立春看了啧啧夸赞,这些个馒头做来不是吃的,都是要在明日一早用篮子装了送到镇上去,分发给那些个家境贫寒亦或是在外乞讨之人。
“来,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特意给你留的”,杏花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碗递给立春。
“哟,姑,瞧你就知道疼我姐,这油渣我也喜欢吃的,怎的不给我留一些”,立冬从边上伸长脖子瞧了过来。
从吃过中午饭刘妈和杏花便在准备着年夜饭,一番忙碌总算是给大家奉上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
不知是否因为程彬的离开,吃年夜饭的时候,立春一反在厨房时的兴奋,显得有些兴致寡然,香味四溢的饭菜嚼在嘴中有些索然无味。
“姑,你也不陪我姑父喝酒”,立夏端着酒盅摇摇晃晃站起,冲着桌上众人一个一个敬酒。
“来,立春姐,以前我大柱少不更事,做了许多错事,今日便以这水酒谢罪”,大柱红着脸站起,拉开椅子走到立春身边。
立春虽是兴致不大,到底也是喝了几盅果子酒,微眯了眼看着眼前的大柱,他在自己印象当中一直就是个坏小子的模样,瘦竹竿似的身子,灵活的大脑,只他的聪明从不用在正处,说起来也是亏了他自己才能得以来到这个世界,要不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也许彻彻底底消散于苍茫之中。
“你现在能有这心就好,以前的事总是过去了,好好在镇上挣些银子,回去将房子好好修葺一番,到时候娶个漂亮媳妇”,立春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菜做了很多很多,一大桌子围在一起,很热闹也很温馨。王二领着吃饱了的长工们先退了下去,最后桌上只留了立春立冬立夏三人,大柱是被石头架着出去的,他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