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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问陆先生,肯定行得通,可是他的积分少的可怜,一次都不够用。
聂文远捞干净最后一根面条,还把汤全喝了,“不要放在心上。”
黄单说,“知道了。”
聂文远卷起袖子,“你先上楼。”
黄单看男人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他靠着门,“舅舅,你真好看。”
聂文远手里的碗一滑,差一点就掉地上四分五裂。
门口的罪魁祸首已经不见踪影。
聂文远出了趟门,他回来就把手里的袋子给小外甥。
黄单放下手里的书去看,“这是什么?”
聂文远解开大衣的扣子,面容肃冷,眼皮没抬一下,“吃的。”
黄单把头伸进袋子里看去,有娃哈哈,大白兔奶糖,酒心巧克力,果丹皮,麦乳精,还有花生糖,他的眼角微抽,无从下手。
“舅舅,我不怎么喜欢吃零食。”
聂文远闻言就侧头问,看小外甥的目光里没有不耐,似乎不觉得是在无理取闹,“那你想吃什么?”
黄单抿嘴,他想只要他说,男人都会给他买了拿到他的面前,“大白兔吧,我喜欢的。”
聂文远没说什么。
一觉睡醒,黄单的嘴里也有烟味,他继续装不知道。
等他哪天不装了,就吓吓男人。
第一场雪降临t城的第三天,陈飞找到了一份工作,坐办公室的,跟几个大叔大伯待一块儿,说是写写报告,不用干别的事情。
上班当天,陈飞一脸要去吃屎的表情。
黄单想不明白,好歹不用风吹日晒,工薪也不错,陈飞为什么还不满意?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手里的一张文凭能值得了多少钱?
陈飞显然没有考虑过那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愿意去往那方面想,他一路伴随着夸赞表扬的掌声成长,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导致他心比天高,不能弯腰低头,必须把头抬的高高的。
聂友香帮着大儿子整理他身上的西装,新的,穿着就是体面,她拍拍大儿子的后背,“像你舅舅那样把腰杆挺直,精神点。”
陈飞一听舅舅这两字,脸都扭了一下,什么也没吃就把外套穿西装外面,拿了公文包顶着风雪出门。
聂友香的心情还行,大儿子的工作没有自己预期的好,文远也还是没出面,但老马说的没错,先骑驴找马,比站在原地要强。
况且女儿也回文工团了,明年有一次全国汇演,有她的名额。
聂友香看着在粥里找山芋吃的小儿子,“你哥去上班了,你姐也去文工团了,你呢,打算怎么着?继续混一天是一天?”
“妈纳了闷了,你说你吧,往你舅舅那儿跑的那么勤快,亲的跟父子俩似的,怎么就没让他给你找一个工作?虽然这段时间陆续有好几个厂的工人都大批下岗了,红星厂可没听谁下岗过。”
黄单的嘴里有山芋,他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才说,“我年后进新世纪。”
聂友香一下子没听明白,“哪个新世纪?”
黄单说,“只有一个新世纪。”
聂友香不敢置信,差点就把手里的碗给摔了,“你没骗你妈?”
黄单说没有。
聂友香立马一口气的问是什么职位,多少钱一个月,管不管吃住。
黄单说是在工地干活。
聂友香眉头一皱,“不是你舅介绍进去的?”
黄单摇头。
聂友香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刚才的高兴劲儿全没了,“你话不一次性说全了,分几次干什么?让你妈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进去能当个小头头呢。”
她碎碎叨叨,说小儿子笨,没让舅舅给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
黄单自己要求去工地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陈飞陈小柔兄妹俩找他的麻烦,知道他在工地,他们是不会妒忌的,二是刘全武之前就在工地上负责建材的运送,他去了也许能打听出些信息。
吃过早饭,黄单围上围巾骑自行车去了医院,风跟刀子似的刮到脸上,怪疼的,黄单把下巴往围巾里埋,到医院时眼睛都是红的,眼泪也被寒风吹干了,手往脸上一模,冰冷一片。
黄单找地儿停好车就去住院部三楼,先去了刘全武的病房,他还是吊着一口气,没醒。
刘父给黄单倒水,“外面挺冷的,快喝两口暖一暖。”
黄单捧住缸子吹吹,“刘伯伯,医生有说全武叔叔什么时候能醒吗?”
刘父满是沟壑的脸上布满沧桑跟忧愁,“医生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懂,我只知道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黄单说,“别太担心,好人会有好报的。”
他说这句话是在试探,想看看老人知不知道什么,对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来对老二的事一无所知。
离开刘全武的病房,黄单就去看周薇薇,他进去的时候,愣了一下。
周薇薇在窗前跳舞,她穿了黑色的修身毛衣,同色的长裤,一头乌黑长发没有像平时那样散开,而是梳了一个长长的辫子,还别了一个粉色的发夹,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在那翩翩起舞。
黄单在面前的周薇薇身上找不到灰白,死亡,绝望的气息,她充满青春朝气,五彩缤纷,“小姨,表姐全好了?”
聂秀琴摇摇头,“没好,只是今天的状态不错,应该是因为下雪了吧,你表姐打小就很喜欢冬天,每回下雪都要出去滚雪球堆雪人。”
黄单对这个说法存在怀疑,“表姐,你能认出我是谁吗?”
周薇薇没有回应,她还在跳舞,背后的辫子随着她的舞动摇摆,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度。
黄单看到周薇薇转过来的时候是笑着的,那笑容挂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有些难言的诡异。
很突兀的,黄单问,“小姨,表姐知道全无叔叔住在她隔壁病房的事吗?”
聂秀琴垂眼收拾桌子,把一束月季放进瓶子里,“上回你说过了的,不记得了?”
“对,我说过。”
黄单的目光跟随那道纤瘦的身影,若有所思。
要不是聂文远的人出现在病房里,黄单还会看周薇薇跳舞,他是个外行人,就以外行人的身份评论,陈小柔的舞蹈基础的确很强,跳的也很优美,可是她比起周薇薇,却差了一点,要形容起来,就是舒服的感觉。
黄单出了住院部,远远的就看到一辆车,他快步走上前,带着一身冷气坐进后座。
寒冷被阻隔在外,黄单拿下脖子上的围巾,搓搓手说,“舅舅,你怎么来了?”
聂文远说,“要去外地两天,你跟舅舅一起去。”
黄单一愣,“今天吗?”
聂文远嗯了声,“要带什么东西就回去收拾一下。”
黄单把手放进口袋里,他笃定的说,“不用收拾,有缺的东西,舅舅会给我买的。”
聂文远,“嗯。”
黄单剥开大白兔吃,自从那晚他说自己喜欢吃大白兔后,男人就给他买了一大袋子,能吃到明年开春不可怕,可怕的是吃完了还有。
聂文远的手机响了,他闭目接电话,挂了又有,手里头有什么要紧事。
黄单不干扰,他安静的吃糖,偶尔看看外面的雪景。
司机不时看一眼后视镜,觉得舅甥俩之间不太对劲,跟前段时间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他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黄单怎么也没想到,他跟聂文远去外地的当天晚上,刘全武就死了。
95。风花雪月
当时黄单洗了个澡; 头发也吹干了; 他准备躺到床上,在睡意来临前打量一番陌生的卧室,床头柜上的摩特罗拉就冷不丁地发出嗡嗡震动。
聂文远在卫生间拖地,因为黄单洗澡时走神,把地面弄的一片狼藉。
黄单想自己清理的,聂文远严肃着脸叫他出去; 还叫他走慢一点,别滑倒; 态度很是强硬,他就没有再说什么。
回过神来,黄单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他没有自作主张的按下接听键; 而是冲卫生间的方向喊,“舅舅; 你的手机响了。”
卫生间里传出聂文远的声音; 和那次一样,说让黄单接; 他不介意将自己的世界分享出去,这是一种完全的信任; 也是一个认作自己人的信号。
黄单接通电话,那头就有声音响在耳边; “主任; 医院来过通知; 刘全武死了。”
他愣了愣,“怎么死的?”
医院里外都有聂文远的人,尤其是病房周围,有人想杀人灭口,也必须要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一变,声音里透着警惕跟谨慎,“你是谁?”
黄单说,“我是陈于。”
呼吸声又恢复如常,回答刚才的问题,“是药物过敏,没有抢救过来。”
黄单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他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回答。
电话那头的人说,“药瓶里的药被掉包了,护士说那药是一天吃一次,昨天刘全武没事,说明药是今天才被人动了手脚。”
黄单不说话,认真听着。
“根据调查,今天去过病房的,除了查房的医生,偶尔去检查的护士,还有小陈先生。”
黄单问,“在刘全武出事前,我小姨跟表姐有没有去看过他?”
电话里的声音跟前一刻一样,非常确定,“没有。”
黄单又问,“那我哥我姐呢?还有我妈,他们谁都没有在医院出现过?”
那人说,“都没有。”
也就是说,除了刘全武的父亲,医院里的人以外,刘全武的,就只有黄单一个人。
黄单说,“我会跟舅舅解释。”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小姨白天有离开过病房吗?”
那头的人说,“有,不过聂女士每天都会出去,拿药喊护士,上外面买吃的,全是这些事。”
黄单问道,“我表姐有没有发病?”
“没有,上午小陈先生走后,她还在跳舞,下午也是,医生说她的状态很好。”
结束通话,黄单默了,这是谋杀。
医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想要查找出可疑人物,很难。
刘全武的死,是意料之外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就凭他账户的二十万,可以让周薇薇发疯这两个信息,就说明他肯定难逃一死。
只是黄单一时想不通,刘全武的病情严重,纯碎就是吊着一口气,能不能撑完这个年都不好说,对方可以不用管的,为什么还要冒险让他断了那口气?
要么是怕夜长梦多,要么就是报复,因为恨意跟仇怨,连一口气都不想给他。
黄单的脑子里存着有关刘全武的所有信息,现在人死了,他也不好清除,乱糟糟的堆放着。
聂文远从卫生间出来,毛衣袖子卷到小臂,手里还拿着拖把,他把小外甥留在地板上的湿鞋印都拖擦干净。
黄单望着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全武叔叔出事了。”
聂文远拖地的动作停下来,他把拖把放在一边,面色从容的开口,“手机给舅舅。”
黄单看男人那么平静,处事不惊不乱,波澜不起,他的心也安定下来,爬到床尾把手机递给男人,“现在医院肯定一团乱,舅舅,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