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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服气!
她忿忿走入靖安侯府。
朱红的大门逶迤而开,古朴的檐瓦堆砌出难以言明的磅礴之气。相比景致秀丽的定远侯府,靖安侯府多了几分恢宏。
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实景重合,管沅长叹一声。
还记得前世她偏安于此,捱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半年。
今生再来已是客,还不知前路有什么人和事在等着她,等着她扭转改变。
“沅妹妹,”管沅刚走进敞厅,杜思便眼尖地迎上去拉住她的手,“上次相见还是元宵的时候,伤可好了?”
管沅微笑地同杜思联袂走向敞厅正中:“杜姐姐看我如今,伤是好了没好?”
杜思嫣然一笑:“看你步履轻盈裙裾生风,定然是没问题了,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此话一出,引来敞厅中诸人的目光,心下皆与焦婉妍是一样的反应,只是显露得更少罢了。
定远侯府三姑娘的脚,居然半点毛病没落下!
众人开始交换眼神窃窃私语:不良于行的传闻彻底打破,定远侯府的三姑娘,倒是不会再如之前坊间流传的那样再嫁不出去。然而,现下也没人愿意触仁和大公主府的霉头,求娶管沅吧?
一时间大家各怀心意,杜思与管沅一边寒暄一边落座。
跟在管沅身后进来的焦老夫人和焦婉妍,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直接落座。
随后而来的管洛亦是如此,有管沅在前面吸引大家的注意,自没有人注意旁的。
端午宴,戏班子很快开唱。
靖安侯夫人在盛阳幼年时便已过世,靖安侯一直不曾续弦,故而只有盛阳这个独子。现下主持靖安侯府中馈、打理一应事务的,是盛阳的二婶母,也就是盛嵩的妻子高氏。
这些事,管沅前世便知道的一清二楚,故而现下母亲与她说起,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答应,没什么新鲜感。
真正令她忧心忡忡的,是前世临死前听到的那一句话——
“没根的东西忘恩负义!要不是老子帮你,你能有今天——”
盛阳的二叔盛嵩,与阉党……
“啧啧,刚才看这背影,我还在想,这么个温婉娴静的小娘子不知是谁。结果一看正脸,原来是那个再也嫁不出去定远侯府三姑娘!”
“就是呀,连夫君纳妾都容不下,这样善妒,纵使没有不良于行,谁家敢要?”
“你没看见人家和杜姑娘亲亲热热的吗,她是有靠山的,怪不得敢这么嚣张!”
管沅闻声偏头,看见几个低品阶官员的女眷指着自己在窃窃私语,不禁莞尔一笑,满不在乎地瞥她们一眼,继续看戏。
不是什么蛇鼠蚁虫都值得自己出手对付的。
只是片刻后,那几个女眷就去讨好焦老夫人和焦婉妍了。
管沅恍然:原来是对家派系的。
“您孙女日后可是皇亲国戚,多有福气呀!”
“就是就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福气的,齐公子可是人才济济,日后一定会待焦姑娘好的。”
“有些人就是没福气,还自以为很了不起,到时候就看她能嫁到什么犄角疙瘩去。”
焦老夫人一脸肃容,仿佛没听到这些低品官员女眷的恭维,也没听见她们对管沅的挤兑。
管沅听见了,也仿佛没听见,好像这一切都与她不相干。
焦老夫人暗暗佩服管沅的定力。
戏唱完,太后的长嫂寿宁侯夫人鼓动着女眷打叶子牌。
管沅坐在大舅母旁边,时不时出两手,大约是前世在庐陵处得久,她和大舅母倒很有默契。
“您这个外甥女倒是贴心,这几手都打得很好。”寿宁侯夫人如今有太后这个靠山,人人都对她笑脸相迎,她没必要无端得罪人,也不需要讨好旁人。这时候说出的话,反倒更真诚些。
只可惜寿宁侯府没有成器的后辈,因此太后更看重远亲武康伯府。
大舅母笑容自豪:“杨家这辈没有女儿,我看沅丫头就和我亲女儿似的。她自小就聪慧,这几手我都想不出来!”
然而此话刚说完,另一边冷冷的女声轻哼:“换牌舞弊,还真是够聪慧的。”
焦婉妍在另一桌陪焦老夫人打牌,此时冷眼觑着管沅那边,一副轻蔑鄙夷的神态。
管沅慢慢站起身,语气却十分平静:“说话做事要有真凭实据,恶意中伤诽谤,莫非就是焦府的作风?”
一声反问,令焦老夫人不得不对此做出回应:“婉丫头,你当真看清楚了?”
“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管姐姐的手,她做了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焦婉妍十分笃定。
听了这般肯定的语气,管沅反倒忧心起来:莫非焦婉妍早就挖好了坑让她跳?
“还有别人也看见了吗?”管沅淡淡出声,望向在场诸人。
一开始没有人言语,过了片刻,那几个先前对管沅颇多微词的女眷站出来:“我们也看见了!”
“过这么久才说自己看见了,听起来不真,”杨氏静静看向那几个女眷,“我记得方才听戏的时候,几位就一直围着焦姑娘,只怕言语做不得数,我看还是仔细查清楚为好,还沅丫头一个清白。”
眼见气氛紧张,盛嵩的太太高氏忙来劝和:“不就是随意玩一玩,图个乐子,怎么吵起来了?公正起见,既然事情发生在我靖安侯府,我定是要领着人查清楚的,大家可信我这个中间人?”
众人纷纷表示该查清楚,好堵了这两家的嘴,否则再这样互咬下去,只怕定远侯府和焦府就要打起来了。
管沅也没有意见。前世印象中,高氏还算个厚道人。就靖安侯府的立场来看,她没有必要偏帮一方,更没有必要偏帮焦家。
“那就请您查清楚,以免引起更深的误会。”管沅站起身行礼。
高氏点点头,又看向焦婉妍。
“我也没有问题,还请靖安侯府一定要查清楚,不能纵容这等龌龊手段。”焦婉妍忿忿而言。
管沅无声冷笑:龌龊?要说手段龌龊,无人能出你右呀!
高氏立马带着丫鬟婆子查牌,又一一询问众人哪些牌是谁出的。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盛二太太高氏拧着眉——显然结果并不好看。
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盯着管沅。
焦婉妍嘴角勾出得意的弧度,一副堪看好戏的模样,定定望着管沅。
管沅一脸平静,心下却暗暗思索着事情的可能结果以及对策:如果焦婉妍真的挖好了坑把她推下去,她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077 还牙
盛嵩的太太高氏凝眉开口:“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做东的不好,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颇为怅惋自责。
“那也是有些人不自重,出格的事都做成习惯了,到我们靖安侯府也改不了。”高氏的女儿,也就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盛陵,站在母亲身后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
管沅闻言惊诧地看向盛陵——
不自重?出格的事都做成习惯了?
那话里的意思,出问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焦婉妍?
前世她嫁入靖安侯府的时候,盛陵还不曾出嫁。这个从前的小姑,本性不坏,却有几分傲脾气,难怪会看不上手段龌龊的焦婉妍。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又扯回焦婉妍了?
高氏叹息一声:“杨太太这桌牌,没有任何问题。但焦老夫人那桌牌,少了一张。”
少了一张?
众人皆十分诧异。
“少了一张,会是去哪了?我记得这轮开始前,洗牌的时候数过,数目是对的。”柏柔嘉坐在母亲身边,为管沅帮腔。
永国公夫人与焦老夫人是同桌。
管沅见火烧回焦婉妍身上了,这才放心地火上浇油:“说起来,不过是个玩乐,图大家开心,输赢也都是小钱,这还动手脚,实在没必要。”
高氏颔首赞成:“就像管姑娘说的,实在没必要,还希望不当心拿走了这张牌的人,能够把牌交出来。也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然而敞厅内一片鸦雀无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高氏不禁蹙了眉:想她操持靖安侯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等情况。从前爷们那边开赌局,一些年轻不知事的公子哥会出老千,但女眷打牌都遇上这种状况——
大约还是她太年轻,见的世面太少。
“这般僵持下去,好好的端午佳节就过不下去了。”高氏带了几分劝的意思。
焦婉妍轻哼一声:“我方才明明看见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换了牌,说不定这丢了的牌还在她身上呢!”
管沅听了也不恼也不急,从从容容站起身转了个圈:“天气热了,衣衫轻薄。藏了什么东西。抖落两下就看出来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倒是焦妹妹,你那桌的牌出了事,你是不是也该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焦婉妍这下无话可说。立刻站起来:“证明就证明——”
话音未落。一张牌从她腰间掉了出来。正是丢失的那一张。
众人面面相觑,倒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不想说话了。
从元宵落水。到嫡女当妾,再到打牌舞弊。
这泌阳焦家,还真是人间罕有的世家大族,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
看到焦婉妍身上掉落的牌,管沅微微松气,却又在想,这以牙还牙的报复,会是谁的手笔?
焦婉妍不是傻子,如若没有充足的准备,不会无端端指认她在牌上动了手脚;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她没事,焦婉妍出事了。
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人在帮她,但帮她的人是谁?
高氏?盛陵?
都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两人为何要帮她?
靖安侯府和焦家又没有仇,与定远侯府也无恩,凭什么帮她?
那会是谁在帮她呢?
“动了手脚不算,还想冤枉旁人。我从前听了那些关于泌阳焦家德行的传言,还以为是什么苟且小人编造出来的,今日才明白,我是冤枉了那些说话的人。”大舅母冷眼看着焦婉妍,丝毫没有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这般心思深沉实在不该,”杨氏自然也不会放过,“看来焦老夫人还是得好好管教子孙,切莫再出这样的事。”
杨氏这句话听似柔和,实则在暗指焦家没有家教,焦老夫人不会管束子孙,才把好好的年轻小娘子,教得心思龌龊深沉。
管沅不禁为母亲的温柔刀在心底叫好,然后又拉了大舅母:“不过是个插曲,重新开局再玩。”
这般一说,大家都开始重新玩牌,再没人愿意理会焦老夫人和焦婉妍。
焦婉妍还处在羞愤惊愕中没缓过气,已被焦老夫人拉走。
“不擅长耍手段就不要耍,没得又丢人现眼!靖安侯府的牌你都敢动,糊涂!”焦老夫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家孙女?
很明显,焦婉妍本想嫁祸管沅,结果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焦婉妍被拉走,仍在不甘地回头瞪着管沅,“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谋划得好好的……”
“别看了!你看她十年她也不会掉一块肉,”焦老夫人拽着自家孙女,心里发气,“回去好生把自己拾掇清楚,等你哪天长进了再把场子找回来!”
于是当日,端午宴还没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