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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一阵嗤笑:“那个颜楷和行楷,不过是还过得去的字,你就当宝贝一般鉴赏;至于那个鬼画符,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在查案吗?”
管沅恨不得翻白眼:“谁让你鉴赏来着?我只问你,鬼画符和行楷,你觉得像一个人写的吗?”
杨安敛容肃色,很认真地回答:“除非是一个人初学和大成两个阶段,否则定不会是一个人写的。你看这鬼画符,毫无章法可言,却也没有刻意要乱章法,而是随心而书;至于这个行楷,极其规矩,显然格局已经变成一种本能。”
“如果真是一个人写的,你觉得从初学到大成,最快要多久?”管沅凝神而问。
“三年,”杨安伸出三根手指,“习惯是需要培养的。”
“但据我所知,这两幅字是同一个人所写,时间相隔一年零三个月。”管沅笃定地看向杨安。
杨安显然不信:“你诓我的吧?还是说,这个人的行楷找人代笔了?”
“我没有诓你,代笔的可能性也不大,”按理说靖恭坊找来的笔迹应该是可靠的,“真的没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管沅不信邪。(未完待续。。)
074 阴差
“不可能,我从四岁拿笔到台阁体小成也用了四年。当然,不排除这人开始练习的年纪较大,力量足够,但不会短于三年。”杨安仔细解释。
管沅叹息一声,又拿出那张颜楷:“那你觉得,这幅字和之前两幅,会是同一个人写的吗?”
杨安点头又摇头:“颜楷和鬼画符有可能是一个人写的,道理与我之前所说一样;但颜楷和行楷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书,用笔习惯完全不一样。”
管沅的美眸更加疑惑了:“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鬼画符和行楷是一个人写的,颜楷我就不确定了。”
杨安拿着三幅字又看了很久,陡然一惊:“等等,这个行楷,用的是左手!”
“什么?”管沅秀眉微挑,“左手?”
“嗯,”杨安十分肯定,“运笔习惯虽有刻意掩饰,但还是能看出来。就算练得再好,左右手写出来的字,也会有细微差别。而这个鬼画符,用的是右手。”
“所以,这就解释通了,一年零三个月,一个人的字迹不可能发生这么大变化,除非行楷用的是左手,鬼画符用的是右手……”管沅的情绪,莫名地失落下去。
左手行楷,右手鬼画符。
他当初在庐陵,果然是藏拙了。
然而,颜楷字迹不是他的。
但为何她会失落呢?
心里还是存了一分他会认识自己的希冀吧?
可如今,谜团回到原点。神秘人身份依旧难辨。
而盛阳,也只是盛阳,这辈子的盛阳,不同了的盛阳。
“叫你想对策,你跑去研究什么鬼字,”杨安鄙夷的话把管沅从呆愣中拉了出来,“你还真不怕定远侯府被人穿小鞋?”
管沅淡淡回答:“若真被人穿小鞋,那也不是退亲惹的祸,仁和大公主府我不担心,大公主再如何也不可能堕了皇室气度。去为难定远侯府。这会遭人诟病。至于下暗手,如今皇上不同先皇,大约是不会为这等事影响朝堂局势的——”
“自然不同先皇,”杨安冷哼着打断管沅。“别说为这等事。大事小事皇上一律不管。尽顾着游乐,你自是不用担心。可是焦家呢?焦家也算长袖善舞,你不怕焦家讨好了皇上。咬你一口?”
“那就让焦家讨好去,”这可就不是管沅能干涉的事了,况且皇上的喜好她实在不敢恭维,说不定败坏德行的焦家还真能入皇上的眼,“皇上都不会为自己的姑母出头,难不成还会为焦家出头?只要不影响朝堂上的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她真正担心的是刘瑜,前世焦家就是扒上了刘瑜这座大靠山……
“答了和没答一个样子,”杨安不满地瞥管沅一眼,“我看你还是多读几年书,再来应付这些事!”
管沅也不理会大表哥的嘲讽,她还是放不下字迹的事情:“大表哥,你帮我留意一下,这种颜楷字迹,若你日后见到相似的,一定要告诉我。”管沅调整了情绪,无波无澜地开口。
杨安有些嫌弃:“这字很好吗?值得你查这么久?”
管沅摇头:“我只是找一些线索。”
前世,她亏欠了盛阳许多。这辈子,她会尽她所能,一点点去还,还到不能还。
而这辈子,她不想再欠旁人了,上天不一定会给她下辈子去还——
只有尽快找到这个人。
观澜堂的书房内,宁护卫神色复杂。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杨大公子和三姑娘认定行楷是左手所书,另一张,呃,是右手。”宁护卫才不敢说出“鬼画符”三个字。自家主子阴晴不定,谁知道会怎样……
盛阳动了动右腕:“没有人再把颜楷扯到我身上?”
“没有。”宁护卫暗自腹诽:自家主子左手行楷右手颜楷已经够逆天了,谁会怀疑有这么逆天的人?
不过说来也稀奇,原来自家主子的字,那真是,鬼画符……藏拙藏了这么多年,把他们也瞒得好苦!
“无事了。”盛阳语气冷淡。
“为何要瞒着三姑娘呢?”宁护卫终究忍不住开口,“三姑娘找人找的那么辛苦,就算告诉她又何妨?”
告诉她,盛阳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告诉她,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地步。
若他最终还是害了她,他又情何以堪?
但让他去拒绝她伤害她,他也做不到。
因此,他宁可像如今这般,瞒着她,让她以为他不知道这一切……
选秀结果出来了,与管沅前世所知一模一样。
皇后夏氏,德妃吴氏,贤妃沈氏。
各府各家都按惯例给宫中送礼庆贺,定远侯府却闹起了矛盾。
“就这寒碜贺礼,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没有指名道姓,但二太夫人直直瞪着管沅,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惠安堂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管沅把礼单和以往的旧例拿上来:“二太夫人想必已看过礼单,我就不念了。府中一应事务皆有旧例,二太夫人比对一下就知道,咱们预备的,和弘治初年封后的贺礼是一个规格。难不成二太夫人的意思是,要超过弘治初年的规格?”
二太夫人没听出管沅偷偷给她挖下的坑,气势汹汹道:“怎么就超不得,如今不比当年——”
“所以二太夫人是要太后娘娘看着,如今儿媳妇收的贺礼,比自己当年还要丰厚?”管沅只觉得好笑,“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媳妇,自家人,太后娘娘只能怪咱们府没把她放在眼里。我可不知道您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连太后娘娘都敢得罪。”
二太夫人一听自己被管沅挖的坑埋了,羞恼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还是三太太于氏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为咱们定远侯府好,没必要蹬鼻子上脸。沅丫头也是拿大了,怎么跟长辈说话都不和善点。”
管沅淡淡瞥了眼于氏:“大约我平日里惯常和下人说话。三婶母没管过事不知道,和下人说话就是这样,不拿大不声色严肃,他们不服。不服也就罢了,还会有事没事给你找茬。所以我就养成了如今这样说话的习惯。”
二太夫人气得肝疼:这不是明目张胆讽刺自己是下人,有事没事给管沅找茬吗?
管沅还真就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又补充:“有几分力做几分事,有些人明明没力气,还要到处揽事,都办砸了还把责任推到旁人头上。在我看来,这种人最好就躺床上万事别管,管了还烦心,二太夫人您说是不是?”
被这么激了两下,二太夫人已经撑不住了,什么也没回答,涨红着一张脸,把人全部赶走。
等到午后,管沅就听闻太医去了惠安堂。
“对二太夫人,我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几句话的事,就能让她不舒服。她若少乱弹琴,不使歪主意,那也没什么,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动了坏念头,我绝对不会忍下去。”管沅一脸平静。
灵均想了想:“那大姑娘那边怎么办?”
管沅微微蹙起秀眉:“她把自己搞成如今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我一时半刻还动不得她,只能再找机会了。我们都得防范着她再使什么阴谋诡计。不得不说,管洛的生命力还真是强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婢子们会小心的。”灵均郑重回答。
大表哥杨安的婚礼如期到来。
管沅和母亲杨氏都在杨府帮忙张罗,刚刚礼成,喜酒开喝,管洌就走到了后宅,把管沅叫到一旁。
“有个人要见你。”管洌叹息一声。
管沅偏头一思便知是谁:“那你该明白,必须帮我回绝掉。”
管洌苦笑:“我是该回绝掉,但我担心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他已经和我说过好多回了,从退亲的时候开始,”他掐指一数,“我觉得不下十次,都被我推掉了,我怕逼急了他反倒不好。”
管沅沉思片刻,拉着哥哥的衣袖就向外院走去。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管洌没明白过来自家妹妹的忽然起意,方才还说不见,这回又拉着他直接往外院走。
“没什么意思呀,解决问题呗,待会儿你配合我唱戏。”管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管洌蹙起浓眉:“要怎么配合?”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这么简单。”管沅说得十分轻巧。
然而管洌并不相信:“你别坑我!”
“我坑定你了,”管沅没好气地撇嘴,“回绝不是只说‘不’字就可以的,对只见一面日后再不会碰见的人,你可以只说一个‘不’字;对日后还会见到还有机会找你重复说这件事的人,说‘不’还要让他心服口服!”
管洌郁闷:谁有你那七拐八绕的女人家心思……
杨府外院的凉亭里,管沅坐下拂了拂天水色的裙裾。
“哥,你的亲事差不多也可以谈起来了,母亲说,总不能一直拖着,定了你的事就该轮到我了。”管沅看着管洌说话,听觉却留意到附近暗中旁听的人。
管洌没想到自家妹妹一开口就是如此直接的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为何要谈?”(未完待续。。)
075 阳错
管洌说“为何要谈”,实际上的意思是,为何要谈论这个话题。
亲事,一直是他不想谈起的问题,现下果真被亲妹妹给坑了……
管沅才不管他回答什么,只顾自说自话:“人要向前看,一味记着过去没有意义。其实,哥你的情况算很好的。”
“很好?”管洌这下更不明白了。
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是呀,你没留恋虚妄的过去,你只是不愿意面对未来,”管沅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未来不可知,所以你才害怕。但有些人留恋虚妄的过去,便愈发无可救药了。事情已经过去,无论如何回不到从前,所能做的,不过是珍惜当下问心无愧。”
这句话,也是管沅对自己说的。
她与盛阳的一切,都停留在那个只有天知地知她知的过去,现在一切都已不同。她所能做的,就是抓紧现在,尽力改变前世的结局,做到问心无愧。
管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把这戏唱下去,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