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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巍点点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去招待宾客吧!”
盛嵩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怪异。
这样看来,想从中挑拨靖安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关系,那是不可能了。
定远侯府果然是个事事小心的主,礼数上、面子上,半点错处也令人抓不到。嫁妆华贵,却又不算出挑得过分——
这种行事风格,倒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罢,等到定远侯府的小娘子过了门,还有的是挑拨的机会。
若是盛阳夫妻和睦,能得到定远侯府的扶持,只怕盛阳是要如虎添翼了,哪里还有他什么事?
其实想闹的他们夫妻不愉快,只要在一些内宅小事上入手便足够……
打定主意的盛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依旧笑脸迎人地招待宾客。
忙碌了一整日的定远侯府,随着天色渐晚送走宾客才闲下来。
管洌和妹妹坐在自家花厅里说着话。
“颍国公世子还真有几分脾气,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管洌分析着,“你日后与颍国公府打交道要留着些心眼。”
这些勋贵世家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管洌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妹妹,也是为了管沅日后心里有数,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地抓瞎。
管沅点点头:“我会留心的,颍国公世子估摸着明天开春皇上就会给他指派差事,你觉得哪个职位可能性大?”
“不好说,左不过是上十二卫,颍国公世子也不像愿意吃苦头的人。要我说,我们这辈里面,论能力品行,倒是没有人能比得过妹夫……”管洌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
“你又打趣我!”管沅嗔道,“再没正经我就去求李太太,给你找门亲事,看你去哪里哭!”
管洌立刻不说话了,只低了头喝茶。
管沅见状只好把话题揭过去:“我怎么没见着大表哥?”
“他呀,可能又被什么新奇事吸引住了,一开始我还看到他的。不过大表哥不是要参加明春的会试吗,兴许早早回去用功了。”管洌猜测着。
管沅扑哧一笑:“他会把明春的会试当回事?那他就不是大表哥了!”
杨安素来有奇智,什么书都是一读就懂。他看过的书不知凡几,便连他父亲杨石瑞有时候都要请教他学问。
而此时杨安坐在定远侯府对面的茶馆二楼,一边摆棋盘一边抬眼看不远处窗边的男子。
男子一身靛蓝细布直裰,双手放在膝上。旁边的一壶龙井已经续了好几次水,茶汤的颜色都淡了。
杨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猜到几分。
这处茶楼,应是观礼最清静的位置,杨安向来厌烦热闹,喜欢清静,于是跟着母亲去定远侯府打了声招呼,便来了此处。
不想却能遇见熟人。
“我说呀,宾客都散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来下盘棋?”杨安掂着手中的黑子,语气轻快。
齐允钧缓缓转头,半晌才露出极淡的笑容:“杨公子倒是好雅兴。”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
他无意再与和定远侯府有关的人接触,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杨安叹息着摇摇头:“都是痴人!”便扔下棋子走人了。
许久,齐允钧离开时路过那副棋盘。
杨安摆的根本不是什么珍珑棋局,而是两个字:因果。
倘若不是当初杨安松了口,齐允钧也不会知道,近年京城一纸难求的时文,都出自管沅之手。
而后的因果,则是齐允钧自己种的。
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然后又种下什么样的因……
周而复始,却终究是回不去了。
定远侯府含露居,管沅和几个丫鬟清点着要带走的东西。
“姑娘,住了这么多年的含露居,要走了,婢子还真舍不得呢!”灵修一边收拾着书册,一边有些小伤感。
管沅微愣。
她对含露居的感情,并没有灵修那么深。
许是前世离开得太早,今生又各处奔波。
她打趣着灵修:“那你帮我在这里看屋子怎么样?”
灵修连忙摆手:“那可不成,姑娘去哪婢子就去哪!婢子就是怕姑娘嫁到靖安侯府以后,不如现下自在。定远侯府里头,姑娘说一谁敢说二,可是靖安侯府……”
管沅明白,灵修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总不能因为这样,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了吧?做姑娘的时候,终归是要比做媳妇舒坦的。好啦,你的担心是不是太早了,任何事都是有过程的。也不见得我在靖安侯府就会受委屈呀,我拿着那么多嫁妆,又有定远侯府和庐陵杨家撑腰,哪有人会随意怠慢我?”管沅笑着解释。
灵均吐了吐舌头:“婢子是不懂这么多,只知道姑娘定然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管沅点点头:“好啦,把东西收拾好,就跟着我母亲去靖安侯府布置新房吧。你们去看看,回来也好告诉我到底怎样。”
等到灵修和灵均跟着杨氏回来的时候,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情况。
“姑爷真是姑娘的知己,居然辟了那么大的地方给姑娘当书房,婢子原先还担心姑娘的书放不下呢!”灵均细数着。
“新房的布置基本都按含露居。”灵修暗道:可见姑娘和姑爷先头的情分还是很重要的,否则姑爷怎么会知道含露居的布置,又怎么会按含露居的布置行事?
她方才还感慨离别,如今倒觉得十分安慰。(未完待续。。)
152 出阁
新房的布置按含露居?
管沅有些微愣。
前世她嫁到靖安侯府的时候,新房设在观澜堂。
只是她不曾等到他见到他,一切就已经结束。
而后,她被安排进了一个有些偏僻的院子里,直到靖安侯府满门抄斩。
那时候,靖安侯府已经风雨飘摇,坠坠欲倒。
公公盛巍每日焦心不已,唯一的儿子又去了西北那样的穷山恶水之地;盛嵩估计是其中最自在的人吧,最后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死亡,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因而那时候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在意她,更没有人关心她。
如今盛阳按含露居的格局布置……
他待她从来都是不同的……
“等去了靖安侯府,你们千万别透露我和盛世子从前的联系。举动言语也要收敛一些,记着我从前与盛世子不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否则只怕后患无穷。”管沅仔细嘱咐着。
有些事可以告诉皇上,却不可以告诉官贵百姓。
皇上不拘礼法,但其他人不是皇上。
她不想被人抓到这方面的把柄,让人有非议盛阳的机会。
灵修和灵均连连点头。
管沅又转向柳臻:“你在定远侯府也住了好些时日,大家都认识你了,所以,你还是以我的陪嫁丫鬟这个身份,跟去靖安侯府吧!”
柳臻笑着点点头:“我听姑娘的,宁护卫和我说了。我从跟着姑娘那天起,就是姑娘的人,一切以姑娘的命令为从。”
管沅不曾想盛阳还有这样的嘱咐,她知道宁护卫是盛阳的心腹,宁护卫的意思就是盛阳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有些事,我想问个清楚,”管沅突然想到什么,“你的武艺师承于谁?”
“是我哥哥,我哥哥和宁护卫是师兄弟。”柳臻回答。
管沅了然:怪不得柳家会和盛阳扯上关系。
“那你哥哥的师门。有没有什么武艺传承的限制?”管沅继续问。
柳臻一愣。然后摇摇头:“并没有呀,我和我嫂嫂的武艺都是哥哥教的。”
“那你可不可以点拨我一下,我不需要什么很高妙的技巧,也不需要能有多厉害。只要我学会用这把刀就行。”管沅说着。拿起墙上挂着的那把会真堂送她的刀。
她原本觉得这把刀没什么用处。便想留在含露居。但现下柳臻既然能够教她——
被杜思追击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无用得很。她如今的目标是。自己起码应该能拿起武器反抗而非站着等死。
“这个没问题,姑娘只是学用刀的技巧而已,但是要用得好,需要付出很大努力的。”柳臻提醒。
管沅不以为意:“不需要多出色,能用就行。”
她不是要成为什么行家,只想多一道保命符罢了。
出阁的日子如期而至。
晨起用了早膳,杨氏便来到含露居,细细嘱咐管沅过门之后的事,从新婚之夜到交际应酬,无所不言。
管沅虽知道她与盛阳的关系有些不同,不能事事按母亲说的做。
比如孝顺公婆、绵延子嗣为先,其次才是侍奉丈夫;比如要怎样驾驭妾室,怎么挑选通房。
但管沅还是很乖巧地应着。
前世,母亲没有机会嘱咐这一番话,这辈子终于能有一个顺当完整的礼节,她只想好好珍惜。
母女两整整说了一上午的话,过了晌午,全福人李大奶奶来了。
李大奶奶是阁老李西涯的大儿媳,公公婆婆健在,儿女双全。
两边见了礼又说了一阵闲话,李大奶奶便指挥丫鬟和喜娘帮管沅梳洗更衣。
梳妆完毕从内室走出来时,在场之人无不赞叹。
大舅母拉了管沅的手,啼笑皆非:“你这孩子,平日里就喜欢挑简素的衣裳穿,害的我们竟不知道,你穿一身红这么好看!”
管沅本是清丽温婉的长相,她平日里不爱艳丽的颜色,打扮也简素,故而整体瞧去过分低调,并不惹眼。
但如今穿上绚丽夺目的嫁衣,发间赤金头饰熠熠生辉,再配上明艳的妆容,本来的清淡瞬时转化为明丽鲜妍,美眸顾盼间多了几分活泼,却又因柔美的五官冲淡了正红的过分刺眸,一切恰到好处,相得益彰。
管沅只抿了唇对着大舅母笑。
大舅母拉了管沅的手,悄悄嘱咐:“你没有婆婆,长辈前穿衣裳呢,不可过分简素,也不要太过出挑,中规中矩就行;丈夫面前,你还是穿艳丽些好看,别太清淡了!”
听了大舅母的话,管沅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若她有婆婆,婆婆面前自然要穿得简素些,这样显得恭顺谦柔,不抢风头,更容易讨婆婆喜欢;至于其他长辈面前,中规中矩是最安全的,不过分惹眼遭人嫉妒厌恶,也不过分木讷被人欺负轻视;丈夫面前,欢心为上,而最有助于讨欢心的,怕就是颜色吧?
鞭炮声隐隐传来,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来报,花轿已经到了。
管沅拜别父亲。
“我这些年鲜少有机会关心你们兄妹,”管进的语气很是愧疚,“但如今你们,都让我骄傲!”他眨了眨眼,驱散泪意,“嫁过去以后……”
管进渐渐哽咽,还是没说完最后的话,只挥了挥手,便别过头去。
当初女儿执意要去大同,后来更是劳心劳力。
世人皆道定远侯管进军功显赫,算是如今朝廷中的第一人。然而有几个人知道,他管进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军功,都是踩在女儿给他铺好的路上,才拿到的。
如果那时没有女儿拉拢大同将领的内眷,没有女儿的声望,没有夺下杜砚的兵权……
管洌叹息一声,红了眼眶:“妹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