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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端庄的丽人,这一眼瞧来,却是,娇媚无限。其中蕴含的风情,让小道士不禁为之心醉。
哎,怪不得她一玉殒,她夫君立即大病一场,辞官离去。有如此夫人,哪个男人敢不爱得死去活来?
柳清妍也嗔道:“姐姐,不理这登徒子,我们弹琴吧。”
吴姐姐说:“好,正想向妹妹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上次听了一晚琴曲,便知,姐姐的琴艺与妹妹不相伯仲。这几日相谈,更知姐姐的园艺还在妹妹之上。对姐姐,妹妹可是佩服的紧嘞。”
“可奴家只精于这两样,哪像妹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奴家以前也有‘临安第一才女’的美名,可跟妹妹这‘天下第一才女’比起来,那就相形见绌了。”
小道士在旁说道:“我说两位,就请别相互吹捧个不停,我可还在等着听琴嘞。”
柳清妍白了他一眼,纤纤素手按在琴弦上,拨动间,清音响起。是一首《平沙落雁》
柳清妍弹毕,吴姐姐继续,是一首《汉宫秋月》
一时,小道士只听得如痴如醉!
论琴技,这两女当是天下一绝啊!相比之下,许若雪可就逊色了好几分。
并且,两女的风格大不相同。
柳清妍鸣琴,以恬静优美为主,其中多有变化,将“技”之一字,运至极至。而吴姐姐弹琴,琴音中总有股或隐约、或浓郁的轻愁幽怨,将“意”之一字,运于极至。
能同时欣赏两位风情不同的丽人,风格不同的仙音,这真真是,人生至幸!
琴音袅袅,余音未绝时,如痴如醉的小道士,不由取出紫竹箫,吹了一曲《长门怨》
箫声呜呜,两女立时眼睛大亮。吴姐姐手指动了几下,终不好意思拨弦,于是让位。柳清妍便坐下,玉指拨动间,琴箫合鸣!
一曲终了。
小道士放下箫,叹道:“二位美人,琴技神乎其神!”
柳清妍抿嘴一笑:“过奖!倒是你的箫艺出人意料,堪称一绝。天一子,你倒是时不时地会给人惊喜。”
吴姐姐也笑道:“奴家自负才艺高超,直叹知音难求。却没曾想,今晚竟得遇两位知音,奴家幸甚。”
小道士便说:“原来只是两人相互吹捧,这下好了,成三人相互吹捧了。”
这话一说,三人相视大笑。
这一笑后,小道士只觉心旷神怡。不由心中暗叹:“这样的日子,可真是,逍遥似神仙啊!”
“只是,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还少了若雪,少了柔儿,少了雀儿。”
“我去,张天一,你还真是,欲壑难填!”
数日后。
小道士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三张葱油大饼,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他咬了一口,啧啧,真好吃。
小四哥在一旁坐下,笑得眼都没了:“贵人,承你大恩,昨日一天,小的整整赚了,纹银十三两。十三两啊,我去,跟做梦似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小的赚得太多,实在过意不去。这里有三十两银子,算是给贵人的一点分润。钱不多,只是小的一点心意。”
小道士晃了晃手中的葱油大饼:“有这个,足矣!钱财对我来说不过身外之物,你有心便行。”
他赞道:“小四哥,我看你虽出身贫穷,但做人懂感恩、做事有分寸,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小四哥知他是奇人,也不强求,将钱袋收下,压低声音问:“贵人,自你上次请了高人,布了法阵后,鬼宅中就再没了琴声。大家都以为恶鬼已被灭,这赌局就散了。却没成想,这几天夜里鬼宅里又传出琴声。而且跟以前不一样,之前的琴声是一下有一下没,现在的琴声却连续不断。”
“前晚有人不信邪,偷偷地爬上墙头,正看到后花园中放着一张琴。那琴左右根本没人,却有琴声清楚传出,正正的鬼弹琴。当时他就吓了个半死,回去后立马大病一场。”
“所有人都说,那鬼更厉害了。要不贵人,你搬出鬼宅吧。”
小道士笑道:“我若搬出去,你的赌局岂不是输了?你要是没了银两,怎么娶你的美娇娘。”
小四哥犹豫了又犹豫,终咬牙说道:“贵人是好人,好人怎么能死在恶鬼的手里?赌局输了就输了,银两没了,小的再想办法。”
小道士呵呵一笑,拍了拍小四哥的肩:“无妨,我既然敢住下去,自然有万全的把握,你放心就是了。”
说完,小道士将最后一个大饼揣在怀里,挥了挥手,告辞而去。
来到通玄观,小道士刚一见到天玄子,就听天玄子说道:“你要找的王检详,找到了。”
小道士大喜,一拱手:“多谢,他住哪?”
天玄子说了地址后,看小道士转身便走,就怒道:“我花了好几份人情,就当得你一句谢?”
小道士一拍脑袋:“也是哦!”
他将怀中的葱油大饼往天玄子手中一塞:“趁热吃,很好吃的。”
“你!”看小道士扬长而去,天玄子狠狠地咬了大饼一口,权当这是小道士身上的肉。
只是嚼了几下后,他笑道:“的确是极好吃。这哪买的?”
“哼,这小子,一个哪够,明天得叫他带三个来。”
晚上,小道士垂头丧气地回到太清院。
柳清妍见了,便问:“发生了什么事?相处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看你这样。”
小道士看了看,没看到吴姐姐,便压低声音说道:“我找到李郎君了。”
“啊,在哪?”柳清妍大喜:“吴姐姐虽然不说,可我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夫君和孩儿,极是思念。昨天夜里,她偷偷地哭了半宿,任我怎么哄都不得开心。”
“李郎君不好,很不好。”小道士苦笑:“事实上,十五年前,他即已过世!”
“什么!”柳清妍大惊:“那,那吴姐姐怎么办?她,她岂不是会伤心死。”
“是啊!”小道士叹道:“这怎么跟她说啊!”
“哎!这下如何可好,她又要一心求死。”
349 佛道斗法,龙虎相争
后花园里。
“弟弟好似有话对奴家说。”吴姐姐放下了手中的香茗。
柳清妍抢先答道:“哪有啊!”
“哦,那却不知,弟弟今晚为何对奴家这般呵护?”
柳清妍笑道:“呵,这小子心里向来藏不住事,有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姐姐你看他,这不神色很正常吗?”
“至于说对姐姐这么好,”柳清妍伸手,在小道士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一记:“你个多情汉。说,是不是对姐姐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去,这忒冤枉了。小道士心里叫屈,脸上,却只有羞涩地低下了头。
吴姐姐看着小道士,若有所思。似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忽然一震,低声说道:“是吗?”
这句“是吗”之后,她便沉默。
柳清妍还想说些,打消吴姐姐的疑虑。小道士却摇了摇头,苦笑道:“该知道的,怎会知道。姐姐既然心里已有了怀疑,就说了罢。这样疑神疑鬼,反倒徒惹人伤心。”
硬着心肠,小道士说道:“姐姐,你夫君并孩儿的下落,我已打探的明白。”
吴姐姐依旧低着头,可身子却忍不住发起抖来。她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小道士长叹:“你孩儿已搬离京城,定居秀州。你夫君,你夫君当年辞官以后,不过两个月,便已,与世长辞!”
“请姐姐节哀!”
吴姐姐仍旧低着头,身子却似忽然凝滞了。柳清妍大不忍心,上前搂着她,哽咽道:“姐姐,你想哭便哭出来吧。”
这话一说,吴姐姐的泪便如雨下,一滴滴滚入茶杯中,却荡不起一丝涟渏。
她声音颤抖:“请弟弟回避下。”
小道士起身,一拱手,急急离去。
未及离开后花园,他便听到,身后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伴随着这哭声,一股极浓极郁极沉极重的哀怨,在太清院中,迅速弥漫。
哎,小道士唯有,对月长叹!
他不敢离去,便守在院门口。不一会儿,便见柳清妍急急飘来:“我,我不敢再呆在姐姐身边,你去安慰下姐姐。”
看着小道士,她恶狠狠地警告着:“天一子,姐姐现在正值脆弱之时,你万不能趁虚而入,明白了没?”
小道士苦笑:“我是这样的人吗?”
进了后花园,看着伏案痛哭的吴姐姐,小道士一时束手无策。女人只要一掉眼泪,他从来都毫无办法。
干脆,小道士取出紫竹箫,将园中这浓郁的幽怨,化成了呜呜的箫声。
箫声本就易悲,在美人的痛哭声中,更显悲凉。于是不知不觉中,小道士泪流满面!
直吹到两腮痛了,小道士才放下紫竹箫,擦去了眼中的泪。
他一看,喜道:“姐姐,你终于不哭了。”
一直似看非看地看着他的吴姐姐,这才目光一凝,叹道:“弟弟的箫在替奴家哭,奴家在听箫哭。”
小道士说:“我知姐姐定有段伤心往事,姐姐不愿说出来,我也一直不敢相问。只是姐姐,伤心时把伤心事说出来后,心里就会宽敞很多。不然郁结在心中,这份伤心只会越积越浓,只会更销人魂。”
吴姐姐沉默了一下,摇头:“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对人言。纵使这些事化成了刀剑,将你杀死,你也只能将它放在心里。”
看她如此,小道士心中长叹。这院中的幽怨丝毫未减,还渐趋浓郁。这吴姐姐,估计死意已决。
于是他说道:“秀州离京城不远,不过一日多路程。我明日便动身前去秀州,还请姐姐随行。”
“一别十五年,姐姐的棋儿已长大成人。看姐姐对棋儿这般思念,便知此子必是麟儿。我正好见识下,长大成人后的棋儿,是如何的风姿过人。”
吴姐姐沉默了下,问:“我的棋儿,想必依然健在,对不?”
小道士一听这话,便知大是不妙,可他能说这个“不”字吗?
果然,吴姐姐就说道:“既然如此,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她起身,呆立良久后,轻轻说道:“临安大慈寺的钟声,极是好听。奴家许久未曾听过了,想去听几遍。姐姐告辞!”
小道士连忙说道:“姐姐不说,我还不知道京城竟有这等好处,我便随姐姐前去,一听佛声。”
吴姐姐叹道:“你又何必!”
身子一闪,她穿墙而出。
小道士急急翻过墙,一路狂奔。好在吴姐姐飘行虽快,但她所行处,总有一股浓郁的幽怨,缠绵不去。小道士便顺着这股幽怨,一路追去。
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大佛寺外,小道士看到了吴姐姐。她正往寺内飘去。
小道士大叫:“等等。”
吴姐姐不听,速度更快。
小道士叫道:“姐姐若进去,我便跟着进去。自古佛道相轻,姐姐莫要害我,被些和尚打成猪头。”
吴姐姐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道士,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温情:“弟弟何必如此?”
“奴家已心如死灰,弟弟若真心疼奴家,怎忍心让奴家这般活在这天地间,时时受尽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