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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你刚走没多大一会,姜恒领着人过来送炭。我看雪下的大,就让他在家里住到雪停再走。这会他正在新院子里看书呢,谁能跟你老刘家一样?专干绝情的事……”刑氏说着就真恼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刘承志晃了晃脑袋,对着妻子嘿嘿地笑,刚笑了几下却觉得鼻端一紧,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呀你……”刑氏说着拿手指点了点刘承志的额头,又是好笑又是心痛的递过去了一块热热的帕子捂到了他的脸上。
不一会,得了信儿的姜恒,便随着雪梅进了上房。
细细地替刘承志把了下脉,道:“是路上着了寒,无大碍的,我且开个方子,一会让子侍去老秦家里抓药。”说了这话,便借着要开方子的借口离去,走之前向着雪梅使了个眼色。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雪梅出了上房门,替他撑开了伞道。
“你且随我来……”姜恒说着取过了伞,顺手替雪梅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动作既娴熟又自然,又将伞往雪梅那边歪了一歪。
雪梅心中一热,紧紧随着他的脚步往新院子而去。
进了新院的上房,姜恒砚了墨,开了几味药交到了子侍的手中,让他去秦夫子家里拿药,等他走后他才开口说道:“岳丈心中气郁于胸,积淤已久,是得想个法子替他宽宽心。我这药里,加重了剂量,岳丈吃完之后虽会病情加重,却是能将心头的郁气散去。”
姜恒说着,想起了刚刚看到刘承志的样子,心里也埋怨了起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知爱惜自己,竟是跑去给兄长送炭。家里有小辈不知道使,却是巴巴的自己去了。若是不叫他病上一次,他还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
可是自己到底是女婿,有些话便不好说,只能晦涩的提点了雪梅一句。
“你说这剂药下去,我爹的病情会加重?”雪梅听了这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岳丈是给你大伯送炭去的,这一来一回连口热茶都没有吃到,原本骨子里就寒,路上又受了风,可不得加重了吗?”姜恒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雪梅这才明白过来,看着气定神闲的姜恒,嘴角微微翘起。刘承志也只有病上一次狠的,才能收起他的慈悲心思。现下他可怜刘承业被赶出去,却不知道人家在庄子里的日子过得多舒心呢。王秀儿为了省麻烦,每隔几日就往宅子里送米送面。自己和敬东却以替父尽孝的由头留在了刘老爷子这里。现在谁不称赞敬东和他媳妇知书达理?谁不称赞他们两口子懂事?
刘承业这一被赶出去,其实大出一口气的人却是王秀儿。现在她不用看着一双令她厌恶的公婆立规矩,更不用再看芳兰的眼神,每日只需要小心奉承饶氏既可。
家里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刘承志一个人懵懵懂懂的,还真以为王秀儿送东西是为了孝敬。王秀儿那是花钱买个清净,刘承业三口在新庄子里吃喝,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可若是他们还和王秀儿住在一处,就光芳兰的气就不少受。更别提还有一个不着调的婆婆,王秀儿是看到就恼。
少顷,子侍又举着伞回来,说是已经将药拿来了。姜恒又细细的吩咐了他怎么煎熬,子侍领了命就去了灶房。
“我回去了。”雪梅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呆,披上了披风就准备往门外走。
“慢着……”姜恒阻止了雪梅,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貂毛鹤氅,亲手替雪梅披在了披风外面,柔声道,“外面风大雪大,你这披风薄薄的一层棉花,怎禁得起?你先披上这个,回头我再让家里给你送过来两件鹤氅来。”
雪梅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双眼,只觉得脸上一红,又垂下头去。
“我送你出去。”姜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弯腰从门旁把伞拿了起来。
“不用,”雪梅急忙阻止,将伞从他手里夺回,“你若是送我回去,一会我娘定是会举着伞来送你,我娘走时,你再举着伞送我娘,这样来来回回送下去,岂不是要送到雪停?还不如我自己回去来得干净。”
雪梅说着扑哧一笑,举了手里的伞就掀起了帘子。
姜恒笼着手站在门边,看着伊人站在风雪之中,那两弯月牙儿般如同一对精灵般死死地印在心中。直到雪梅已经走出新院子,还痴痴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风夹杂着雪花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才掀起帘子回到上房。
进了屋后,围着炭盆烤了一会火,觉得暖和了起来,走到书桌旁捧起书。可是看了半页,却心烦意乱的扔回到书桌上。
他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幼年时已经历了家破人亡之苦,早早的便懂了事。要不然不会在叶哲光和他深谈一次后,勿勿定下雪梅。他原以为雪梅家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家中没有什么后台,这样的妻子足以让叶哲光放心。果然不久之后,叶哲光便提举了刘家。
他没想到的是,刘家居然能搞出高产种子来。
这对刘家来说,是忧而不是喜。
刘家不能留下这个东西,一个普通农夫,怀里抱着巨宝,怎么不令人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到时,只需要夜里偷偷来几个人,将刘家的人悄悄抓走。什么秘方能抵得过家人宝贵?刘家只有将秘方乖乖交出来这一条路。
想到这里,他深深叹息一声。农之一事,关乎国祚,身为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东西被小民掌握?刘家想用高产种子赚钱的事情,只怕仅仅在心里想想罢了。等到明年产量一出来,满河南府震惊,到时连叶哲光也保不了刘家。
正好四月十七日是今上的生辰,夏收之前将秘方交上去,换取一个阖家平安。
这些,难道叶哲光没看到吗?他定是看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催刘家交呢?
怕是根子就在雪梅身上,雪梅曾经囚禁了叶飞霜,只怕是叶哲光心中有气,不愿意下死力保刘家。
可是自己不同,既是准备迎娶雪梅,那么刘家便和自己是一体。叶哲光无所谓,自己却不行。
刘家不管做了什么事,只要不作奸犯科,自己便不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便拿定了主意。又拾起书桌上的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必须中举,必须中进士,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刘家。
……
……rs
第178章 吃病号饭
果然,吃了姜恒的药后,刘承志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不一会,嘴里又说起胡话,刑氏急忙唤敬民去请姜恒。
姜恒过来诊治了一番,说道:“岳丈这病是心里头有郁气,再加上受了风寒,里外一激就病倒了。如果明天还不见醒来,可就麻烦了……”姜恒说着往雪梅那里使了个眼色,雪梅会意,从袖子里抽出块帕子往眼上一捂,便哭了起来。
刑氏莫看平时要强,可是离了刘承志她的天就完全塌了。眼见得雪梅在哭,心中一颤,就往姜恒那里看去。
姜恒微微垂着头强忍着笑意,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刑氏当即慌了,扑到刘承志身上又是喊又是推,可是刘承志的药里有帮助睡眠的东西,此时正睡得昏天黑地,哪里能应承她的呼唤?
“娘,我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雪梅收了泪水,怯怯地看向刑氏。
刑氏怔了怔,低下头看抱在怀里的刘承志,只见他胡子拉茬,满脸的憔悴,这不都是为了他那个好大哥吗?要不是为了给他送炭,能会得风寒之症?
她又低头唤了几声,刘承志却是一无所觉,依旧‘昏迷不醒’。不由得越想越生气,要不是碍着姜恒还在这里,只怕要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边,喝了姜汤已经躺下的敬民也听到了上房里传出的声音,急忙穿戴整齐过来探望。却见到父亲昏迷不醒,母亲脸色青白不定,不由得吓了一跳。
“爹这是咋了?”敬民走到了刘承志身边,低声惊呼。
“受了风寒,病的起不来了。”雪梅抽噎了一下,又用帕子捂住了眼。
“严重吗?”敬民往姜恒那里望去。
姜恒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一时之间倒让敬民闹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要是你爹出了啥事,我就和大房没完。他别以为躲到庄子里就没事了,就是躲到天边我也得扒了他那身皮。”刑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姜恒和雪梅听了这话,互视了一眼,随即又各自移开了眼睛。
刘承志本来没什么大病,就是有点小感冒,要按后世的说法,连感冒药都不必吃,只需要多喝水多睡觉既可。可是他从庄子里回来,心里却带了病,幸好姜恒医术高明,一把脉便看明白了。为了替刘承志除去心头的郁气,特意让他病情加重,这样等到心里的郁气散去后,心病自然就除了。
雪梅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到姜恒的话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也打算借着刘承志的病吓吓家里人,主要是吓吓刘承志自己,省得大房再出了事他又巴巴的跑过去,不知道爱惜身体。
可是这个骗人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少,她便和姜恒定下了计,家里的人谁都不告诉。姜恒给刘承志下的药里最多只让他昏睡三天,等他三天后醒后,见到家里人这样担心,就会明白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到了晚上,刘老爷子和饶氏得了信儿,急忙叫孙子们扶着来看刘承志,见到刘承志果然不管怎么喊都不醒,直吓得脸色青白。现在刘承业已被遂出家门,刘承志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若是病倒了刘承贵和刘承礼可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刘老爷子狠狠的骂了敬东几句,又叫他留下来侍疾。幸好,他倒知道王秀儿是孙媳妇没骂她,饶是如此王秀儿也是吓得魂不附体,如果刘承志真是因为她出事了,只怕她死一百次也说不清。
过了一会,刘承贵也和刘承礼两家结伴而来,见到刘承志病成了这样,兄弟俩个捶胸顿足的大哭,直骂自己不该偷奸耍滑,应该自己去送炭。
一家人就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姜恒身上,姜恒也不明说,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不当紧。可是他越是这样说,刘家人便越觉得刘承志严重。第二日刘承志昏昏沉沉的醒来,只吃了几口粥就又昏睡过去。
刑氏这一下子可慌了神,恨不得咬死敬东。
侍疾这三天,敬东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刑氏待他脸上的颜色不好,两个叔叔也是面上淡淡地,就连平时大面上说得过去的敬民对他也不如以前。
好不容易,第三日,刘承志终于醒来了,阖家上下这才松了口气。
姜恒替他诊了脉,见到脉象平稳,心头的郁气已散,暗自出了口气。笑着和刘老爷子说话,“祖父,我岳丈既是醒了,那就无大碍了。”
听了这话,一家人便全都涌了上来,将刘承志的病床团团围住。
刘承志这三日虽是病着,可是时醒时昏迷,他倒也是知道事情的。见到家里人伤心难过,自己又晕晕乎乎的,便自觉得病得极重。又想到自己若死了,留下三个孩子怎么办?刑氏怎么办?便拼着命的想要醒来,可是他每次醒来之后喝的药里都有安眠的成分,只要喝了就昏迷不醒。
这三天来,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