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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如娇冷着脸,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身后的青枝一脸焦急之色,显然主仆二人是为了青蔓而来。
却是晚来了一步。
云如娇只道:“让开!”
程嬷嬷还从没见过云如娇这副样子过,以前大小姐虽然对人冷淡了一些,却不像现在这样冷脸,眼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的怒意似的,一不小心,仿佛就要烧起来了。
程嬷嬷僵硬的笑了笑,“大小姐……”她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云如娇狠狠的推了一下。
程嬷嬷没想到云如娇会突然伸手推她,没有防备之下,当下退后了几步。
云如娇趁机带着青枝往后面暖阁去了。
程嬷嬷着急的道:“大小姐,大小姐,去不得。”她一边说着,一边追,跟着云如娇往后面去了。
暖阁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小姐会不听程嬷嬷的话。要知道程嬷嬷可是夫人面前的第一人,谁不给几分面子?
就在这时,云如娇已经闯到暖阁来了。
暖阁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因云如娇来得突然,青蔓又刚刚咽气,故而谁也没办法将她的尸身藏一藏。
等云如娇闯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身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已经咽了气的青蔓。
婆子们都垂着头,退到了一旁。
青枝当时就捂着嘴巴,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青蔓,她的好姐妹,这是……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青蔓瞪着一双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成了一块块的破布,遮不住她的身子,更遮不住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
云如娇轻轻的走过去。
后赶到的程嬷嬷连忙拉住她,道:“大小姐不可,死人晦气!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人拖出去。”
云如娇猛然转过身,狠狠的推了程嬷嬷一下,大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她晦气?她是死人,又是怎么死的?你们这些凶手。”青蔓的脸还肿着,身上还有伤,一看就是受了虐?待。她嘴角有血迹,说不定是咬舌自尽的,为的就是保住自己最后的一分颜面。
云如娇悲愤不已,转头冲冯氏道:“凶手!”
婆子们此时恨不能成了瞎子,聋子!
大户人家的事,是那么好听的,只怕前脚听了,后脚就会有人将她们套了麻袋,扔进井里。
冯氏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大声道:“放肆!”
屋里的人跪了一排。
云如娇不怒反笑,紧接着近乎疯癫的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与夫人有话说。”
下人们如临大赦,气都不敢喘一下,都逃似的出了屋子。
云如娇看了青枝一眼,青枝不舍的看了青蔓一眼,连忙退了下去。
程嬷嬷刚要说什么,云如娇却是大吼一声:“你也滚!”
程嬷嬷在冯氏身边侍候了大半辈子,是得尽脸面的,哪里受过这个,当下老脸一红,也退了出去。
等屋里的人都退干净了,云如娇才怒目看向冯氏。
冯氏心头隐隐发痛!
这孩子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却与她半点也不亲,眼下看着她,竟像是看着仇人似的,而这一切,居然只为了一个奴婢。
“你现在,越发能耐了!”冯氏被气得不轻,一个奴婢,死就死了,她居然跟自己的母亲大呼小叫,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了自己的嬷嬷,简直是混帐。
云如娇面上发冷,方才发疯发怒的表情,却是不见了。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氏,不知怎么的,竟让冯氏生出了两分惧意。
“当不得能耐二字!跟母亲比,女儿自愧不如。”
冯氏简直要被气死了,这是她的亲闺女吗?怎么倒像是来讨债的!
“您瞧着青蔓躺在地上,不害怕吗?”
“胡闹!”冯氏这会儿变了脸色,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冷眼看到青蔓的尸身,当下心中发寒,后背汗毛直竖,故而便坐着没有动。
她也是个正常人,哪儿有不怕死人的道理。
云如娇却没看出她的神色变了,她冷笑道:“也是了,母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又怎么会害怕呢!”
冯氏蓦的瞪大了眼睛,真正的怕了起来,只觉得女儿的话像一个闷雷一样,劈在了她的心头,“你,你混说的什么!”
“怎么是浑说呢!母亲莫不是忘了我那个不满一岁的妹妹,是怎么死的了?”
这话真真像一记重击一般,击在了冯氏的心头。她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可是身子却微微的抖着,心里也发虚,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事儿,娇娇是如何得知的。
“母亲不会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真的天衣无缝吧?”云如娇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她像是在笑,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那年我几岁?好像是六岁!小妹妹刚出生时又红又丑,实在不招人喜欢!可是过了百日以后,便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喜欢。我喜欢她喜欢的紧,有一次睡午觉的时候,趁奶娘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去,去看小妹妹。她躺在摇篮里头,睡得好安稳,时不时的吐个泡泡,可爱的紧。那年夏天特别热,我记得妹妹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绣福娃抱鲤的肚?兜……”
冯氏面色惨白,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女儿不说,她也知道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冯氏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她看向云如娇的目光,带了几分惊恐之意,隐约还有几分晦暗不明之意。
云如娇笑,“母亲是想连我也除了吗?”
第六百六十六章
云如娇笑,“母亲是想连我也除了吗?”她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眼睛里装着绝望的神情,那模样,就脆弱得如同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娃娃似的。
这会儿的冯氏,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镇定,她脸色白的怕人,眼睛里的惊恐之色,却不是装出来的。
“你……你那天也在?”她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那年盛夏,国公爷小妾生的女儿,被冯氏亲手掐死在摇篮里。当时的她,或许觉得自己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可是哪成想那残忍的一幕居然被自己的掌上明珠瞧个正着。这一幕,从此在云如娇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痕。
冯氏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了,那年娇娇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等好了以后,就有些难亲近了。难怪那孩子像突然变了性子似的,原来……
“娇娇!”冯氏站起身来,同时眼泪也不自觉得掉了下来,她伸手去够自己的女儿,哪知云如娇却猛然后退了几步。
“你别过来。”云如娇瞪着冯氏,眼里没有悲恸,只有怨恨,那眼神,像一把刀子似的,戳得冯氏的心烂成了一摊血肉。
“娇娇,我是你亲娘啊!”
冯氏泪如雨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后悔过。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每个孩子都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她这个人,素来是心狠手辣的,拿别人的命,全当成是草芥一般。但是对着自己的孩子,她却是百般疼受,生怕他们受了一丁点的委屈。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钻营十几年?她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给大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想让他承爵?
眼下云如娇视她如洪水猛兽的模样,确实伤到了冯氏。
云如娇摇了摇头,“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亲娘!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把父亲的骨肉掐死!只因她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她还是个孩子,能危害到你什么?”云如娇那时候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的,觉得她粉嫩一团,眼睛比盒子里装的宝石珠子还要漂亮。
她喜欢妹妹,可是却知道娘亲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她去亲近妹妹。所以她趁着午觉的时候悄悄的去看妹妹,不成想却听到了娘亲的声音,慌张之下钻到了内室的床底下躲着,却让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谁能想娘亲的心竟狠成那样,面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也能下得去手。
那日的阳光特别的晒。
小小的云如娇想哭又不敢哭,等她离开事发地的时候,便一头栽倒在了园子里,人事不知,紧接着病了好些天,才好起来。
她得的是心病,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见了这样的骇人之事,能与谁说?
只能把它默默的埋在心里,希望有一天,会忘记它。
可这件事,却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中,成为她永远也忘不掉的梦魇。这么多年来,她假装不去想这件事,假装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可是她真能忘得了吗?
若不是青蔓的死刺激了云如娇,只怕她会把这件事情一直藏在心底。冯氏毕竟是她的亲娘,对她百般呵护,她即便怨冯氏,也不想让冯氏陷入绝境。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多年之后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以这种形式暴发出来。
冯氏默默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女儿的话。女儿对她有怨,也有恨,她听得出来。
想想闺女这几年过得日子,冯氏心里酸。可是她并不后悔,若没有她一步步的筹谋,她们如何能有如今的日子过。
“娇娇,你还小,不懂。”
云如娇笑了几声,越发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不懂?我有何不懂的?娘不就是害怕被别人得了父亲的宠爱吗?妹妹那么小,她有什么错处?”她说到伤心处时,忍不住看了青蔓一眼。
此时的青蔓,咽气多时,脸上的颜色惨白惨白的,隐约还带着几分青气。
“青蔓呢,她又有什么错?娘何苦逼死了她!”云如娇走到青蔓的尸体旁边,看着已经失去了青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只觉得屋子里好闷,太阳好大,她好热。
冯氏并没有发现云如娇的异样,她心痛的厉害,面对女儿的质问,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
冯氏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怒声道:“一个下人秧子,也值得你为了她,这样与我说话?”
“下人秧子怎么了?下人秧子就不是人了?在娘眼里,是不是连阿猫阿狗都比她的命值钱?”云如娇的情绪有些失控,她眼神里的悲愤之色越来越浓,“青蔓打小侍候我,对我实心实意的!娘有什么话要问,问我就是了,何苦虐待我的丫头?生生逼死了她!”说到后面,语音也尖锐了起来。
渐渐的,云如娇的眼睛像是没了焦距似的,让人瞧着害怕。她不知怎的了,好像魔障了似的,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冯氏这才怕了起来,连忙高声叫了外头的人,让她们进来把云如娇扶出去。
等婆子们进来时,云如娇偏又像是醒过来了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让那几个婆子靠近她,还像发了疯似的往外撵人,连冯氏也撵。她脸上全是汗,一脸的惊恐状,好像魔障了一样。
冯氏见女儿这般,心里对今天的事情也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个情形,她也不至于非要逼死那丫头不可,可是闺女对人一向冷淡,哪会晓得她会是这个反应?
事情怎么就弄到了这一步?
为了安抚女儿,那些婆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