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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啃窝边草呢,你就连个兔子都不如!”
兔子?黄氏冷笑,自从冯燕被送走的那天她就知道,这家人都是没心的,自己为他开枝散叶怎么样?到头来那闺女不照理是被卖了出去?每天从老子手里扣出那么一丁点的钱,转身就花到那寡妇身上,呵呵,不是都比着吗?那就看看谁能斗过谁!
寂静里,黄氏突然忍不住咳嗽,越咳声音越大,像是要把那肺都咳出来一般。
“你走吧,我是生是死和你没关,今日之饭算是我欠了你,这辈子是无缘报答,如果有来生,来生……
“来生也别让我遇见你,你是冤家!”杜氏恨恨的将那碗收拾起来,被她气的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站直身子道:“我先前让孩子去给你母亲家报信了,你母亲是个有本事的,希望能救你一救”
说罢,也不顾她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提着篮子叹口气走了。
黄氏无力的靠在泥墙上,眼里含满了泪花,迷迷糊糊中,此刻场景好似转换到十几年前,自己面容还是那般稚嫩,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小心翼翼将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呢喃着情话。
“你真漂亮,我回去要跟娘说,这辈子我除了你不娶……”迷糊中凉泪从眼角溢出,也不知是谁这幻境中谁替给她盖上东西,滴滴泪珠接连流下。
多亏了冯素清的大嗓门以及那村子里的人爱热闹的天性,只是半日的功夫,整个白杏村都知道了冯家的丑事。
以前冯老三偷偷的往寡妇屋子里钻,虽然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因为是没当场抓住他,又因为是私下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在暗处别人也当个笑话听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毕竟是不一样的,黄氏偷汉子了,偷的汉子还是叫着自己三嫂的男人,这叫个啥事啊!
村子里先前传着,这女人不守妇道是可以被沉塘的,但是,这么些年里,没人听说过村子有被淹死过的事件,村里人淳朴惯了,别说没出现过这种丑事,就是有了也是藏着掖着,怕丢了脸面,自己硬吞了,哪里向这冯家,唯恐天下人不知。
不少好事的人聚在冯家周围,在门外徘徊不去就是想要打听些辛秘事,可是那冯家不同于昨晚炸锅一样的情形,此刻安静异常,除了时不时传来的抽泣声,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翌日,冯通隆兄弟以及好几个村子里的壮丁打开了猪圈的门,第一眼看见的是那个瘦弱的女子身上披着单薄的被子靠在泥砖上,听见动静后,睁开眼,嘲讽道:“怎么?都来了?是要送我过去吗?”
眼神透过人墙,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冷笑道:“怎么,他怎么没来?”
几个大汉不知该如何说话。
孔氏嫌弃的在猪圈外,看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暗骂了声狐媚子后,气冲冲撞了进去。
首先第一眼看到的是那贱人身上披着的被子,说罢上前就要扯掉。
“娘!”冯通隆拉住孔氏的袖子,暗暗摇头,他听媳妇说过,这被子下面只是一个里衣,这时候掀开被褥,那女子的颜面何在?
“我儿,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此刻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也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给她遮盖,不然,夜里冷风也能将这贱人给冻死!”
黄氏不语,只是冷冷的望着她冷笑。
此刻的黄氏是多么的可怕啊,嘴角未干的血迹,嘴唇干裂,头发满是浮土与茅草,更可怕的是她那阴鸷的眼神,明明,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她有什么脸面这样看她!她有什么脸!
“娘,事已至此,就给她个体面吧”冯老二在一边低声道。
不知是被她那气场吓坏,还是儿子的话提醒了她,总之,孔氏是出去了,她走后,那几个汉字也尴尬的出去。
冯通隆站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说道:“我去让你嫂子给你拿上衣裳,你……”
好自为之在嘴里半晌,也没吐出来。
果然,片刻后进来的是梁氏,红着眼将从她屋子里拿出的衣裳递给她,未语泪先留,哽咽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她以前在病榻上,觉得人生了无生趣的时候,也曾记恨过她,尤其是因为她的挑唆让自己日子过的越发艰辛,可是,终究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最终落下这么个结果,她心中百般滋味全涌心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氏冷眼看了她片刻,黄氏悉悉索索将衣裳穿上,抬头望着天,“终究是我曾经对不住你们,今日有你这几滴泪,也算全了我们相识一场,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自己的泪也忍不住留了下来。
梁氏生性善良,听闻这些,眼泪更是噼里啪啦往下掉。
扶着痛的死去活来的肚子,黄氏脸上不显露分毫,困难的起身,扑打一下身上的衣裳,冷声道:“走吧”
昨个老冯家请求里正同意将三儿媳沉塘,这件事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散在白杏村整个上空。
冯老三现在头顶上就绿云缭绕,冯素清,冯朱武夫妻,以及那满脸血道子的严施春,此刻也都聚集在了祠堂外。
里正双眼如炬,扫视了周围推搡着看热闹的人,庄严道:“冯朱武夫妻虽是多年前外迁进白杏村,但许多年在白杏村生存,又曾经在这安家置地,也曾在官府落下户,早就算是白杏村一员,今日请开祠堂,在祖宗见证下处置红杏出墙三儿媳,今日当着众多乡亲的面,公开审判,以此处置不守妇道之人,绝白杏村不正之风”
气势恢宏说完这些话后,又朗声道:“开祠堂……”
悠悠的喊声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心神一震。
那祠堂乌黑神秘的大门满满打开,冯家众人走进祠堂。
几个村里年轻的后生将那两人压在地上。
抬眼是森森木牌,黑沉沉的环境让人心中压抑,里正看了一眼不吭声的冯朱武夫妻,道:“现在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来”
孔氏哭着上前,将自己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边说边抹着眼泪,好似天地间属她委屈。
冯素清在一旁脸上附和。
众人同情的眼神望着站的直直的冯老三,又望着不发一言的黄氏。
“黄氏,你可还有话说”里正眼神中扫过一抹怜悯,这夫妻俩将这村子里的村规搬了出来,这妇人不洁,是可以沉塘。
“呸,她有什么话说”孔氏抢先道,“她勾引我家姑爷,又恬不知耻的怀上了野种,亏我的日日精心伺候,没想到这妇人竟是这般恶毒!”
又开始结结巴巴将自己如何如何对三儿媳好,她又是如何如何欺负她这个老人。
“我原先想着她为我冯家开枝散叶,我这做婆婆的忍着她伺候她都是应该,可是,她怎么能这般无耻啊”孔氏将胸膛捶的咚咚作响,眼泪鼻涕布满整个脸颊。
“安静”里正大喝,“在祠堂里哪里许你们这般吵闹,惊动了祖先可是大罪!”
在他们没有见过大官的生涯中,里正就相当于法相当于官儿,这会他一开口,孔氏戏剧性的将嘴闭住,连声哼哼都没敢出。
“黄氏,我再问你,你可有话说”
整个环境突兀变得冷寂,涟漪的手被榭雅紧紧攥着,浑身一分力气也无。
“呵呵”嘶哑的声音传来,曾经的三婶眼睛直直望着冯老三,嘲讽道:“我这肚子里的种是谁的,谁自己清楚,也好,这孩子就当是替他那无情的爹抵罪,跟着我一道去阎王殿吧”
“闺女!”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涟漪将视线投到那个老人的身上。
因为这件事的打击,黄老太鬓角的白丝又多了几分。
“娘?”黄氏的眼突的睁大,泪眼婆娑的望着缓步而来的老者,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我可怜的女儿啊,当初是我瞎了眼,才将你推进火坑!”
此时此刻,涟漪心底有些揪心揪肺的难受,不管黄氏做了什么,起因如何,结局如何,面对这么多的鄙视唾弃,她身边总有一个护她爱她的港湾。
“你这老婆子太可恶,什么叫把她推进了火坑,要不是她这个小娼妇,我冯家何必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孔氏红了眼,也不顾对里正的尊重,腾地起身对骂。
黄老太用袖子仔细将黄氏脸上泪痕擦净,站起身子道:“她是娼妇?那个男人呢?你们口口声声指着她,这事是她一厢情愿能成的吗?”视线转到严施春身上,像是冷冰将其牢牢冻在原地。
“还有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家不是火坑?人家老大一家,被你们谋了家产,光秃秃的撵出了家,逼着老二媳妇险些见阎王,老二一家又脱离了你们”
字字锥心,震撼着旁人的心房,人群里渐渐有了迷惑,是啊,这老太太说的不假,这冯家老大老二一家子,可是先后从冯家出来的。
孔氏脸上血色一下子抽尽。
“还有”黄老太冷笑,“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对了,你们还都不太清楚吧”她转身面对着大家,“我那外孙女啊,被她那当爹的给卖出去了,对对,我错了”她顺势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一巴掌。
“可不光是她爹呢,就连她那亲身爷爷奶奶,也掺和着一脚呢,合伙将她给卖了去呢,这一生啊,算是毁了吧?”
人群里的吵吵声更大。
涟漪紧张的心也暂且放下,黄氏,不得不说,她有一个好娘。
现在将祸水引到冯朱武夫妻身上,种种孽债都由他们所起,这样,自个闺女所犯下的错,也是情有可缘了。
看的出来,里正脸上也有一丝犹豫。
就在此时,冯朱武沉着脸走出来,颤颤巍巍道:“亲家,当日一切都是我教子无方所引起,所有罪责都在我,将燕儿卖去抵债也是我的主意,和老三没有半点关系,燕儿要埋怨,也是埋怨我,可怜我老儿至今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日日夜夜被苦痛所折磨,可是……”
话题一转,目光阴沉着望着黄老太,“我遭的罪孽由我来承担,为何要迁就到我儿身上,不守妇道与人厮混,和妹夫通奸,这就是你黄家的做派吗?”
如果涟漪只是单单一个看客,肯定要为他的一番言论拍手称赞,这反击简直是滴水不漏,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儿子是无辜的,那儿媳妇所犯下的罪责,自然是没了借口。
不等黄老太发言,冯朱武使劲踹了严施春一脚,厉声道:“说!你们俩个厮混,到底是谁先开头,不老实说让你也没个好下场,日后你子孙也因为你而受辱,被人所不耻!”
如果说先前只是正常反击,这会就是威胁了。
严施春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原先只是想着家花没有野花香,勾搭了这个对丈夫极度不满的嫂子,天下男人都爱偷腥,他为何不坐享齐人之福?但是,闹到这般田地,自己的性命,名声都因此毁之一旦,那就不值得了。
所以,几个呼吸间,那人就使劲的往地上磕头,将脑袋都磕出斑斑血迹,才‘悔恨’道:“是我定力不足,受了那人蛊惑,做出了这等荒唐之事,我,我也是没脸面对妻儿”
跪着朝冯素清走了几步,悔恨不已道:“清儿,过去都是我的不对,你能,你能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吗?”
冯素清看着跪在地上的郎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