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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行什么事?”姚长山问道。
“哦!”姚致远赶紧找补道,“大伯,没人管我们。所以方便我们玩儿,好好的玩儿。”
“呵呵……这下玩痛快了吧!”姚博远揉揉修远的脑袋道。
“咳咳……”姚爷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玩儿的很开心,哦!”老爷子话锋一转道,“还不赶紧吃饭!”
明显地姚致远他们四个神情僵硬了一下,气氛明显不对了,小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闷头喝粥,西里呼噜的一饮而尽。
吃完饭后,女人们麻溜地收拾了一下东里间的炕桌和中堂的八仙桌。灶台里塞满了柴火,一来这炕烧热乎了,二来灶头上做一大锅洗脚水。
姚爷爷看着收拾的差不多了,“都进来吧!”他接着说道,“秀芹外间的煤油灯别熄灭,端进来,屋子里也亮堂些。”
“哦!”还在外间的殷秀芹端着煤油灯走了进来,姚博远接过煤油灯,放在了炕桌上。
“大家找地儿坐吧!”姚爷爷说道。
姚家长辈们都盘膝坐在炕上,妮儿则窝在刘姥爷的怀里,小辈们儿则搬着凳子坐在屋子里。
“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大家让致远他们说说在外面的见闻。”姚爷爷说道,“也好让咱们都长长见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
一听这个,孙子辈儿可是最想听的,刚才吃饭当中可真是没有听够呢!就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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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所见所闻(二)
三大娘直直地看着老爷子,这不对啊!不是应该……稍后,她想明白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讲讲外面的见闻也好,让大家清晰的认识到,那些东西的危害性。
也正好消磨时间,等孩子们都困了,长辈们在决定东西的去处,嗯!还是爹考虑的周到。
姚致远清澈的眼眸闪过一抹亮光,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握了握拳头,先做做‘热身’。
这就是个人的想法,总是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三个小的,齐齐看姚致远,刚才差点儿说错话,还是以致远哥马首是瞻吧!这是这几个月来形成的,习惯性的看向他。
姚致远正琢磨这要怎么引到这个话题上呢?
姚清远问道,“外面是不是像人说的乱哄哄的。”
“这还用他说,我大哥的厂子都停工了,不知道这次复产复课,这机器能不能开动起来。”田胜利担心地说道,“他们挣死工资的,不开工,哪来的工资,还不如咱们土里刨食的。”
“哎哟……真是造孽哟!”姚奶奶叹息道,接着碎碎念道,“打败了小鬼子,老蒋跑了,这还要革谁的命哟!刚吃了两天饱饭,这折腾啥子哟!”
“娘!”姚长山赶紧说道。
“怕啥子,怎么自己家里,连个真话都不敢说。”姚奶奶火爆地说道。
姚长海哭笑不得道,“怎么会娘,在家里您,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俺晓得了。”姚奶奶叹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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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博远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没有去京城看看,真的好可惜。”
姚军远哆嗦了一下道,“幸好。没有去,碰到南下的京城而来的帮助各地的破封资修的革命小将,真是疯狂、狰狞,一切都是‘砸!砸它个稀巴烂!’”?
“啊……你们没有吧!”田胜利抬眼说道。
“没有。没有。”姚修远赶紧摇头道,“我们倒是想,人家不用我们啦。”
“真的如报纸上宣传的那样。”田胜利问道。
“是的,我们亲眼所见,南方一座寺庙,被革命小将给破了,里面有座千佛洞,老和尚跪在佛像面前痛哭流涕道:这洞内壁画是珍贵的艺术品。当年俄、英、德国等贪婪的商人曾盗割洞内壁画,卖到西方。他们是强盗,重的是一个‘钱’字。那壁画流失到国外。是我们重大损失。但毕竟还珍藏在博物馆里,并未毁掉。
而国人自己干的却重在一个;‘破’字:他们将剩下的壁画中的人物的眼睛挖空,或干脆将壁画用黄泥水涂抹得一塌糊涂。存心让那些壁画成为废物。
老和尚哭着道:过去帝国主义劫夺我们的文物,我曾痛心疾首,梦想有朝一日全收回来。现在我倒想通了。如果让这些不肖子孙毁灭了,倒不如让外国人保存起来,总不至于毁灭,还能留存在人间。”
“啊……啊!”
众人只是惋惜一声,现在又不能烧香拜佛,毕竟寺庙离他们非常的遥远,不能感同身受。
“我还听说大城市到处查抄‘封、资、修’。幸好咱们是贫下中农,没有那种玩意儿,不怕他们抄。”田胜利一脸庆幸地说道。
听在几个知情人的耳朵里,嘴角直抽抽,咱家现在就有一箱子封资修。
“咯咯……”妮儿笑了起,姑父。这话说的有些早哦!
田胜利捏捏妮儿的鼻尖道,“妮儿笑什么?”
姚夏穗秀眉微皱,痛惜的说道,“我们遇见京城南下的来的小将,他们洋洋得意的在我们这些土包子面前炫耀:他们撕字画、砸古玩。还一面撕一面唾骂是‘封建主义的玩艺儿’。最后嫌这样太慢,统统堆到院里付之一炬。……他们亲自搬自烧,还围着火堆呼口号……还哈哈大笑。”
三大娘腹诽道:看吧,看吧,这就是藏封资修玩意儿的下场。
“啊……我们想买书看都不容易,为什么要烧掉。”姚振远可惜道,他抬眼看向三大娘问道,“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代表着封资修啊!”三大娘说道。
“可是娘,什么是封资修啊!”姚振远继续问道。
什么是封资修,对于小老百姓还真说不清,三大娘不耐烦道,“小孩子家家的,上面让这么干,我们就这么干。敢以下犯上,会挨板子的。”
姚建远歪着小脑袋说道,“那些书,不是记载着我们的过去吗?为什么要烧掉?人没有过去,岂不是很可怕?”
小孩子天真简单的思维一下子问住了在场的大人。
“咯咯……”妮儿地笑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刘姥爷笑着揉揉姚振远的小脑袋道,“喜欢看书吗?”
“喜欢!”孩子们齐齐点头道。
“姥爷,姥爷。”三大娘赶紧叫道,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
“知识越多越反动。”田胜利赶紧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刘姥爷摆手笑道,目的已经达到了,孩子们已经说喜欢了,不用说了。
“哎!我听说,这革命从头革到脚耶!”姚博远问道。“是不是逮着人家女同志的长辫子咔嚓一剪刀下去,给剪成了短发。”
“呀!夏穗的头发也剪了。”姚清远指着姚夏穗的剪发头说道。
姚夏穗摇摇一头清爽的短发,“革命嘛!”
呵呵……一切以革命的名义,所有荒诞、暴力、毁坏披上了革命的外衣,都成合理的了。
“哥,快说,是不是真有这事。”姚墨远催促道。
“有没有反正我没看见,因为大家都积极的排着长队剪头发。”姚夏穗接着道,“群众的革命热情很高涨,不过我听说少数民族不愿意剪头发,出现了大哥所说的那样的事。”
“还有,还有我听说海外华侨归来,到了家门口。先挨上一剪子,这叫入乡随俗。”姚修远接着说道,“不过我们遇到了革命小将设的路卡,检查过往行人的着装。……他们的手里拿着剪子、榔头等工具。对那些着装打扮不‘革命’的人,采取着非常‘革命’的行动:有的长辫子被剪没了,有的‘怪发形’被推完了,有的‘高跟鞋’被锯掉了,有的‘火箭鞋’被砸扁了……尽管这些人在和革命小将讲理、央求,反抗,可是在‘这是革命行动’一词的压力下,无一幸免。”
“哦!”大家只是哦一声,点点头,一脸的认同。革命群众就是要革命妆扮。
接下来不用大家问,姚致远就继续说道,“横扫一切文学、小人书都没有放过,文稿史料、书画要么烧,要么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
而他们就是搬运工,也就因为这样他们才顺手牵羊,看着那么多书籍字画被销毁,孩子们的心可真是疼!可恨的是自己能力有限。
“有些闻风,怕批斗、挨打,所以自己关在家里自己烧掉心血,一边流泪。一边烧掉,我想那心情更是难受。”姚夏穗继续说道,“有的家里太多,不敢烧,怕烟雾太大,所以把书泡在洗脚盆里。化成纸浆,捏成团,扔掉。”
“这……这也太……这些书何其无辜啊!”姚长海说道。
“小叔!”四个孩子高兴地叫道。
眼神灼热地看着姚长海心里毛毛的,只是一句话而已,不用这样吧!
“他们怎么那么笨。怎么不藏起来。”姚墨远吸吸小鼻子道。
“他们倒是想,能有藏书的都是当地的知名人士,挂了号的。”姚爷爷叹息道。
“人怕出名猪怕壮!做人哪还是低调点儿好。”刘姥爷则趁机说道。
“低调……”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大娘则更坚定地那些东西一定要烧掉。
姚致远继续说道,“外面现在是谈金色变,想尽方法丢掉金子,许多人在抄家被抄出金银首饰,因而被活活打死。”
“啊……”三大娘惊叫道,这些死孩子,明明知道还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儿拿回来。
“三嫂你干嘛这么惊讶?咱家别说金子了,连金子啥样都没见过。”田胜利挑眉道。
“我没事,只是金银,没收了就成,咋还打死人。”三大娘这脑筋转的还挺快的。
“也是,太残忍了。”姚奶奶感慨道,“这么多年兵荒马乱,国人但凡家中有点积蓄的都存些金子,防备动乱年月衣食无着,再说了解放前流通的可是银元,谁家没有点儿。”
“娘,咱家也有银元。”田胜利惊讶道。
“可惜物价高涨,一下子就给吞噬了。”姚奶奶接着说道,“还好老蒋给大跑了,不然这物价还不涨到天上啊!”
“这些金银在革命小将看来,是资本家或地主或任何反动派的象征,要破、必须破。”姚修远说道,“命都没有了,要金子何用。一时间人们都闻金丧胆,唯恐因被抄出金银而送命。凡家中有金银首饰的,想尽一切不显眼的方法丢掉了事。最多使用的方法是扔进公共厕所的粪坑里,因为这样做最安全。”
“啊……这也太夸张了吧!”田胜利说道。
“不夸张,我们认识人中小将,人家胆大,公开就说:现在还要偷吗?只要有个红袖套,直接到人家拿就是了。”姚夏穗砸吧着嘴说道“释放……释放……”
“释放了心底的恶魔后,没有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人就会变的疯狂,打砸抢烧就不足为奇了。”浑厚的声音响彻耳边,刘姥爷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人的绝对自由是疯狂,一个国家的绝对自由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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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这火势不对……
“对……太姥爷说的对。”姚致远认同地点点头道,曾经的困惑不解,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盒子,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