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笑的脸上,那种冰水没顶的痛苦再度侵袭了她。
金穗不安地挣扎,要逃出束缚,张大了嘴,却是方便了河水灌入肺腑,她无助地喊:“爷爷,救我!”巨大的痛苦和恐慌拉着她沉入绝望的深渊。
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飘渺慈爱的安慰:“穗娘儿,爷爷在这儿,莫怕,莫怕……”又哽咽地喃喃道:“你睁开眼,就啥都不怕了……”
声音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楚,时而飘忽,令人抓不着,摸不到。
金穗大汗淋漓地醒来,晕黄的灯光在帘帐里投下摇曳的人影,她却看不真切,双眼无神地凝着眼前一个个黄色的光圈,光圈越来越小,直至缩小成一个个黄点,她才恍然记起梦中所见。
她这时已是具有小金穗的记忆,梦中所见她像个旁观者看尽了主人翁短暂的一生,因着小金穗的年纪实在太小,很多记忆不过是零星碎片,再根据小金穗的智力开发水平,她这个旁观者印在脑子里的印象和感情便更少了。
最远的记忆是小金穗如何扶着墙根学走路,走到村东头的堰塘边上,惊呆了一群开村会的大人;最近的记忆是黄秀才绝望地在自己身上绑缚沉重的石头,一手捂着小金穗的嘴巴,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步步走进冰冷的河水里。
小金穗因窒息而暴瞪的眼留下的最后一幕是黄秀才痛苦而决然的脸。
“老太爷,姑娘醒过来了!”翠眉端走药碗,转回身来准备给金穗擦擦身上的冷汗,突见金穗双眼呆愣地望着帐顶,她又惊又喜地喊着黄老爹,一边拿帕子擦擦金穗额角的汗渍,而金穗没有丝毫反应,她隐隐觉得不妥,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微凉的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肌肤才稍稍放心。
黄老爹闻言,忙惊喜地走过来,弯下腰,摸摸金穗额头的温度,大大地松口气,唤道:“穗娘儿,你醒过来了。可是吓死爷爷了。”
席氏在的时候,因着有一回他没看住小金穗,竟让小金穗自己扶着墙根跑到开村会的人群里,席氏又是欣喜又是抱怨,欣喜小金穗自己学会了走路,抱怨黄老爹照看孙女不上心,以为他重男轻女。
那年的冬天她就买了翠眉和山岚回来做仆人,翠眉专门帮着照看金穗。
席氏对黄老爹的说法是:“老爷子为了我们家操了半辈子心,合该颐养天年,穗娘儿该承欢膝下,咋能劳累老爷子照看她?”
自那之后,黄老爹便与小金穗慢慢疏远了,很少再抱小金穗,直到席氏和黄秀才相继去世,黄老爹才与孙女的关系又近了些,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以往的疏淡逐渐消除。
是以,才有那回翠眉让金穗多亲近黄老爹的话,这话并非是挑拨,而是实话。
黄老爹疼金穗疼到了心坎上,金穗三番两次晕倒,着实让他的心也跟着苍老了不少。
金穗搜索到这些记忆,微微叹了口气,轻轻叫道:“爷爷。”眼珠子转了转,从怔忪中回过神来,黯淡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黄老爹“哎”答应了一声,借着去挑灯,偷偷抹了抹泪花,回转头对曹大夫说道:“曹大夫,劳烦你再给我们穗娘儿看看。”
曹大夫便坐在黄老爹和翠眉让出的炕沿上,凝神把脉,笑道:“黄老汉,黄姑娘只是一时惊了心魂,没有大碍。”放了金穗的手在被子里,对着金穗身上覆盖的三床棉被有些无语,再摸炕也是热的,就更无语了。
金穗略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她手心里满是汗水,腕上沾着汗渍,而曹大夫的手却是干燥的,与她的手比起来还略微带了点凉。她看到炕桌上空了的药碗,有些明白过来,梦里河水进入肺腑的那种憋闷的感觉约摸是刚才黄老爹给她灌药以及身上厚重的被褥造成的。
对此,她颇为无奈,每每她的病情发生变化,黄老爹恐她着凉,便紧张地多给她盖被子,然而盖多了被褥,压到她心脏,她更容易时时做噩梦,此时便撒娇道:“爷爷,我热得很,能少盖一床被子吗?”
曹大夫便笑着帮腔:“黄老汉,被子不是盖得越多越好,压到心口,娃儿呼吸不顺,要做噩梦的。再说,黄姑娘实不是着凉,而是心绪起伏大了,受了惊吓才会晕倒。”
说罢,起身去桌边开药方子。
黄老爹长长地舒口气,没有马上减少金穗盖着的被子,而是将一床被子卷了半边,只堪堪盖到她肚子那里,以免突然少了被褥金穗反而受了凉。
金穗因着刚刚接收了小金穗的记忆,此刻颇有点恍若隔世之感,对黄老爹更为亲近,便拉着他的小拇指,苍白的小脸勉力挤出个笑容:“爷爷,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吓着了。平日里时常不动的,又走了那长时候的路,有些累,才会晕倒的……”
口中喃喃,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一时不知怎么安慰黄老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091章记忆(二)
第091章记忆(二)
她自己也觉得晕倒是个挺恐怖的事儿,她很讨厌那种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的踏空感觉,稍稍敛了心神,从晕倒的经历中回过神来,道:“爷爷,我该听曹大夫的话多动动的,不然,我今儿的……不会才走了那点子路就晕过去了。”
她不太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这个梦从小金穗刚记事起到她重生的那刻,其间约有四年的时间,实在有些冗长,却又觉得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儿罢了。
黄老爹见她拿曹大夫的话来堵自己,心中好笑,便笑了出来:“都听你的,以后得了空,爷爷便带你出去瞧瞧。”免得村里的孩子都不认得金穗,不然金穗今天也不会吃这样的苦头了。
他心中有愧,曹大夫说金穗受到了惊吓,他却从珍眉那里晓得金穗受惊不仅是因着受王家村几个孩子的欺负,也是因着看到了他在堰塘挖藕的情景。他并非觉得难堪,而是不想让金穗为自己担心。
金穗在屋里已是全然清醒,觉得院子里较之常日更为安静了,想到珍眉,心中紧了紧,便问黄老爹:“爷爷,珍眉今儿的为了护着我挨了打,她有没上药?”
话音刚落,便听到窗子那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曹大夫写好药方子,说道:“黄姑娘没得啥大碍,这副药不用特意煎了吃,只当做压惊茶泡茶喝个三五天便罢了,里面有些补气血的药,与现在吃的止咳祛痰药不相冲。”
黄老爹点点头,捏着药方顾自寻思一番,想起上次秦十郎给的几张土方子,回房翻检了出来给曹大夫看看。
曹大夫笑了笑,暗暗记下这些偏方,捡了几张能用出来,说道:“这几张可以吃,对用药量没有严格要求,你只需当做平常炒的野菜吃也罢。”
送走曹大夫,翠眉转身看到畏缩地扒在窗口瞧金穗的珍眉很是不忍心,却没奈何,黄老爹生了气,若不是她要照顾金穗,说不得连她也给推在外面不让见金穗了。
微微摇头,琢磨着给金穗提提。
黄老爹瞪了眼窗子,窗外的小人儿像是有感知似的,立刻收了声。
“曹大夫已经给她看过了,药也上了,”黄老爹神色间沉了沉,转移话题道,“穗娘儿,你还是多养着,少费神,有啥话明儿的再说。”
这件事不是他偏心自己孙女,就算是平常人家姐姐带着妹妹出去玩耍弄湿了衣裳回家还要挨打的,他对个孩子下不去手,便只冷处理。
他却不知,冷战、冷漠比打孩子更厉害,会让孩子产生心理阴影也不定。
金穗前世便见过对继子继女冷漠的家庭,深知这种心理上的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伤人,前者甚至能生生扭曲一个人的性格,她可不想珍眉以后变得沉闷,生生拘了活泼的性子。
遂说道:“爷爷,我想看看珍眉,那会儿要不是她护着我,那些不懂事儿的娃儿们就要打我了……珍眉一个人和几个人打架,受的伤可不轻。爷爷……”
她一边叫爷爷,一边拉着他的小拇指摇晃,见黄老爹面色好了很多,又加把火道:“还是我撺掇珍眉出去的,爷爷也真是的,我没说不让你去挖藕,只是你年纪这大了,那堰塘里的水结那厚的冰,你的腿可咋受得了!爷爷,你也太不听话了……”
数落几句黄老爹的不是,说得黄老爹满面羞愧,他丝毫没有半丝不满烦躁,反而心中熨帖,觉得金穗又与她亲近不少,便回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啦,我又没说不让珍眉和你玩耍,也没说不让她见你……”
扬声喊道:“珍眉,你还在别扭个啥劲儿?快进来陪着你们姑娘说说话,你再不进来,你们姑娘要抱怨我个没完没了!”
金穗嘴角微抿,笑出声来,就见珍眉一路跑进来,埋在她被子里哭,翠眉站在门边面含舒心的微笑。
金穗安慰几句,觉得心中烦闷郁气说话间吐出去不少:“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欺负我们的娃儿们小雨点不是都打倒在地上了吗?”
珍眉好容易止了啼哭,胡乱抹两把眼泪,刚要开口,嘴一瘪又哭了,边说边打嗝:“我以后要长得壮壮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姑娘,谁要敢欺负你,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罢,瞪圆了眼睛,红通通的眼睛隐隐透出几分泼辣来,双拳紧紧握着,双目炯炯地凝望着金穗,一副要金穗立时出言相信的样子。
金穗纤细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她,轻声慢语道:“我相信你。好珍眉,快擦擦眼泪,不然待会儿吹了冷风仔细皲了脸。”
珍眉这才破泣为笑,全身的紧张放松下来,又忙把金穗的手腕子放进被子里去,转头对黄老爹乖巧地说道:“老太爷,明儿的我不去城里了,我要留下陪着姑娘。那些小娃儿们再来欺负姑娘,看我不拿棒槌撵得他们哭爹叫娘!”说着,想起前事眼里又泛起泪光。
金穗就露出无奈的笑,只心底满满地涌动着感动。
她的记忆里,珍眉刚来黄家的时候性子也是很活泼,若是不活泼,席氏也不会买珍眉来给她做伴。只是席氏规矩大,见珍眉出门几次总是免不了与其他孩子有摩擦,便渐渐地不许她出去,慢慢把珍眉的性子拘束住了。
直到席氏去世后,黄秀才精神短,有时候恍恍惚惚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发脾气,说不准会对谁发脾气,把精力转移到金穗身上,时时看得她紧,对珍眉反而不怎么上心。翠眉为避免珍眉受到责骂碍着黄秀才的眼,时时让珍眉出门试着与其他孩子玩耍,慢慢的,珍眉的本性又回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这么着,想到了黄秀才。金穗在脑子里勾勒出他的轮廓,小金穗对这一年来的黄秀才最时常有的感觉便是害怕,尤其害怕他的眼睛,颓废,乖戾,懊丧,自我谴责,总是试图在小金穗身上找到她娘的影子——金穗与印象中那个已有些模糊的影子有八成相似。
有时候小金穗练字中突然抬起头来,会发现黄秀才满眼含泪,她怯懦地叫一声“爹爹”,黄秀才的眼泪就如洪水泄闸,他自己却无所觉,只一味盯着她看。
这种盯视常常让小金穗无所适从,惊慌害怕,又因着是自己的爹爹不敢告诉别人……
“你有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