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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会,摩的师傅将车开进小巷,巷口到巷边遇到的都是似曾相识的人脸,岑宇桐的心突突地跳,莫名地紧张:是真的太急没回来了,我变了,你们变了吗?你变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除尘
付完钱,摩的师傅的车“呼”地一下去得远了。岑宇桐呆呆地在自家的门外站了会,才掏出钥匙开门。一大串的钥匙沉甸甸的,她从其中挑出正确的那两把,手微微地颤抖。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岩城家里的钥匙同海城常用的钥匙串在一起。不,应该说,她似乎从没想过取下来。明明极少回来,单独放到别的地方,减轻日常重量不好吗?
家是一幢两层的旧平房,几十平方,楼下是厅和厨房、卫生间,楼上就是她和母亲一人一间卧房、外加一点子的小阳台。
她们在她初中毕业之后搬到这。实际上从高中起到大学到工作将近十年的时光里,她都很少在家里住,上了四年高中都住校,到海城上大学和工作后就更不用说了。
开门进去,一切还像是从前的样子,她从前养的万年青依然好好的养在水瓶里,没见得多长叶子,就是绿油油的着着生命力很旺盛;厅子的柜子上摆着她小时候做的丑陋得要命的小手工,当初母亲摆出来过一次,被她死活地收起来,威胁说她如果再摆,她就把这些丑东西全丢掉母亲才罢休,然而现在,她没有住的家里,这些小玩意儿当然是归母亲管了……
岑宇桐放下行李,走过去摸了摸那些小东西,干干净净的,并不因为年岁久而脏污。中午的时分,母亲昨晚上还在医院挂瓶,现在不好好呆在家里休息。这是去了哪呢?
门锁响了,岑宇桐一愣,连忙向门口走去。恰恰地,同母亲打了个照面。多时不见,母亲愈见苍老,半头的发都是灰白色,应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关系,眼窝子深陷,黑黑的一圈。
乍见到岑宇桐。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长扫帚掉到地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
岑宇桐勉强一笑:“我回来了。”她上前去,弯腰去捡母亲掉下的长扫帚。忽然地,她发现自己的头被母亲抱在怀里,她摩挲她的发。她的手指轻轻轻轻地抚上她的脸。
她的手有点儿粗糙。她摸着她的眼,她哭了一整夜的红肿的眼;她抚着她眼角下方的面颊,似乎要拭去那已经不存在的泪痕。
母亲的手很冰,但是被她摩挲着,竟是有种久违的暖意。
她们十多年没这般亲密过,不,也许是更久。只不过再早以前,她没办法脱离母亲生活。所以才“忍受”,可现在是怎么了?
长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压力和委曲。令她竟然如此脆弱了吗?
还是说,她长大了,她所遇到的,令她看清自己所渴望的?
岑宇桐反手抓住母亲,站起身说道:“唉,你这样搞得我腿和腰都很酸唉。”
她一站起身,就看见母亲头顶心的白发更是多,她有点心酸,说道:“昨晚上李阿姨打电话给我,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再不将身子养好点,以后会拖累我的么?”
母亲撇开头去,似乎在偷偷擦眼泪,岑宇桐假作不知,说道:“做什么巴巴地去买这扫帚?家里没有吗?”
母亲说:“今天农历二十四了,要除尘的嘛。家里确实是没这东西,本想着……”她没往下说,岑宇桐却是意会了。
果然是一对母女啊,嘴硬得很。她没表现出回家的热情,母亲便也刻意地装得淡淡的。她之前没告诉过她要回来过春节,母亲便也没有问。
“除尘”是岩城的风俗,年前每家每户都要送灶神和除尘。里里外外都得清理干净,特别是屋顶那些边边角角藏污纳秽的地方,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四这天,就算是仪式性地、也要翻出来洗洗刷刷晒晒。
只是,如果岑宇桐没回家过年,母亲大可不必大张旗鼓地除尘,意思下就行,反正是一个人过节,用不着那么讲究——现在母亲特地去买了扫屋顶用的长扫帚,是闲着没事还是盼着她或许能回来呢?岑宇桐心里涩涩地,拿起长扫帚说:“等下我来,我饿死了,有吃的吗?”
母亲有点慌乱:“不知道你要回来,没准备,我们上街上吃吧?”
岑宇桐扁嘴:“不要。整天吃外头的,烦死了。要我没回来你打算吃啥?加一点我的份。”她说着就往厨房走,见灶上啥都没有,转身开冰箱一看,果然见到里面有个装着面的保鲜盒,看上去像是昨天的,李阿姨说得没错,估计微波炉转转,母亲就胡乱过一顿了。
她正要把面拿出来,母亲却抢着过来拿:“你去收拾下,我另煮给你。”
岑宇桐手一挡就把母亲挡到一边:“好啊,你去煮,但是我很饿,这盒我先吃了。”
母亲道:“小宇,这个不好吃,你别吃了,我来……”
岑宇桐面无表情地自去调微波炉,说道:“消化亚硝酸盐这种事我比你在行多了。再说,我真的很饿了。”
母亲无奈:“那你先吃两口顶顶饿,一会吃现煮的,我到拐角买几个海蚌来调汤头的味道,很快的。”
岑宇桐应道:“知道了,快去快去,我还不想饿死。”母亲忙动起来,看得出她蛮开心,脚步都变得轻快多了。
岑宇桐捧着那盒面,本想倒掉,终是没倒,放进微波炉里热好后,扒拉了两口。面当然全是糊的,配料也不多,只是,真的是母亲的味道啊……
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脆弱。
这该死的脆弱!她记得上次打电话给母亲,都是好几个月之前了。那天,那天她在做什么呢?对了,是在采访付通帮讨薪……那天,夏沐声告诉她,他和徐若茵是亲兄妹的事,她隐约地猜到他们不甚美好的童年经历。
因为那样,因为他说“比惨不会令事情变得更好”,她才忽然地想要给母亲电话,想要正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
见鬼,明明是要离他远一点,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他那里?
可我还能尝到母亲的味道,怎么说都比你要幸福啊!(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母女
岑宇桐的母亲叫刘雪莲,是最最普通的岩城女子。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的父母做过乡村教师,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
就像那个特有年代里产生的许多故事一样,乡村教师的女儿与大城市来下乡的青年,哦,不对,那时候其实是中年的男人了,产生感情有了孩子,最终是男人消失,留下妻女一去不返。
男的口碑一向好,而女子本身就是私奔出来担着恶名,不知怎么的,在男人走之前,女人就变成别人口中的恶妇。后来又跟别的男人生了第二个女儿,只是她的心终归不在那儿,三岁多的小女儿意外夭折,大女儿听了流言又怨她对小女儿不上心,一直便同她不亲。
再后来,她带着大女儿换了地方想要重新开始,只是,好像一切都晚了……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想要逃离的心情,就如同她在女儿的年纪,一心想到更高的地方去、一心想要遇见更好的人。她知道女儿的怨气,总觉得欠了女儿的,女儿本应该有更开心的童年和少年……
所以女儿的冷落她受着,都怪她咎由自取,她担心她,却又怕她不要她的担心而跑得更远、远到她再无法触及,像她无法触及到最初的那个男人。
女儿离开,女儿出息了,她脸上当然很有光。但是脸上有光的她,便也只敢默默地每天求神拜佛地祈求保佑女儿平安。
女儿突然地回家来,她是惊讶多于喜悦。一边走去街角拐角的菜摊子。一边回想着女儿的神情:女儿虽然还是开口就嫌弃,但是,似乎有什么变了。她遇到了什么事?她的眼睛肿肿的。哭惨了吗?谁让她伤心给她难受了?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刘雪莲终究没有多问。岑宇桐一向都自己拿主意,愈是急着问,她愈是将自己包裹得紧。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女儿能呆多久。所以她以一向的小心相待,生怕女儿一个不高兴,立即转身就走。
岑宇桐是一时冲动地请了长假。其实也没想好要呆多久。但既然回来,便没马上提几时离开的事。那天,母女两人一起动手。将小家洗了个窗明几净。岑宇桐买来对联与春字,认认真真地贴上,素洁的家里添上几处红艳艳,顿时有了过年的气氛。
刘雪莲觉得像是在梦里。女儿这是打算同她一起过年守岁了吗?
她出门去买菜。想要正经地做上一桌大菜,女儿却把她买的菜挑挑拣拣放了一半多回冰箱:“唉唉,你做这么多菜,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吃啊?吃又吃不下,倒了又可惜,剩着还不是养亚硝酸盐?你不怕肚痛我还怕呢。有没有点科学常识,隔夜饭菜少吃!”
埋怨归埋怨。却是破天荒地在厨房里帮她打下手,笨手笨脚。可……真好。
做的是母女俩都爱吃的红烧肉,女儿跟在边上说要学一学,专注的样子,看来是真想学,她忍不住说:“一时半会的光看哪行,自己动手做几次才拿捏得准调味和火候。”说完她就后悔,生怕女儿翻个白眼就出去,没想到女儿白眼儿是翻了,人倒是留着在。
晚上吃饭,隔壁的李姐送了点炸物过来,顺势拉着岑宇桐话长话短,说个没完。要在从前岑宇桐根本不耐烦听,李姐多说两句她就会躲进房,但这回她没太拒绝她的好意,陪笑了好久,直到这位热心阿姨离开,才把脸上挤出的僵笑缷下。
一切……似乎真的不同。
回乡的日子说长不说,说短不短。
岑宇桐押着母亲去岩城最好的体检中心做了最好的全身体检,交待她每年都要体检一次;又去拜祭了早夭的妹妹。
小小的坟包,妹妹在里面一定很孤独吧?岑宇桐想到这半年来接触到的几个孩子,他们或是幸运或是不幸,终究是和她关系不大,充其量只能引起她心中的一丝感伤而已。
或许这就叫“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吧。
在海城常用的手机被她长时间关机,只是每天仍会开机看看,心里在期盼什么吗?说不上来。但是看到手机里有垃圾短信、有别人的问候和来电未接提醒,却没有那个人的消息,终归是有些失落。
她希望他是守诺的,可是又有些小小的怨恨。
除夕那天她群发了拜年的短信,被轰回来的祝福短信里依然没有他。窗外的爆竹声大作,母亲不顾她的反对,到底是做了满桌她爱吃的菜。她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和饭菜香,心想他这个年是自己过的吗,徐若茵就算想回来,依他的脾气怕也得赶走她吧?他干嘛这么死要面子呢?
许是她手机拿了又放下,拿了又放下地魂不守舍,母亲劝她道:“是不是有电话想打?想打就打吧,趁着年轻,做任何决定都还有机会后悔。”
那么母亲后悔了吗?岑宇桐抬起眼问。
刘雪莲一愕,回答说:“如果没有你,我肯定非常后悔。”
岑宇桐默然地,觉得母亲是答非所问,不过却让她下了决心。她拿着手机到小阳台上去,望向夜空里燃起的烟火,璀璨炫烂,就像最美好的青春,转瞬就逝。
她拍了张升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