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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之后,混着温热气息的药香。缓缓蒸腾,几下水声之后,任越安安静静的坐于浴汤之中。
药香朦胧,任越如玉的面容起初有些异样,后又慢慢的舒展着。
“爹。您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温柔有些心疼的催促着温守正回去睡觉,自己包下了整理厨房的任务。
“呵——”温守正打了个呵欠,真的是累了,“柔儿,你也早些休息吧。”温守正转身回去了。
“爹也真是的,东西总是乱放,这个坛子怎么能放在这里……”温柔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整理着厨房里的用具,不知不觉,便挤到了一处角落。
便在此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脚步轻轻,温柔着实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大家都睡觉去了,会是谁?不会是坏人吧!温柔心中暗自嘀咕着,稍稍俯下身子,面前的厨具遮住了温柔纤瘦的身形。
同样,高高低低的厨具,也给了温柔一些缝隙,让她可以从中看得清清楚楚。
穿着布鞋的脚,在灶台前转了个圈,传来轻轻的叹息声,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只见那人的背影,从盆中摸起一尾欢实的小鱼,悄悄的向外走去。
“原来是个馋猫啊!居然来偷鱼!”温柔躲在角落里,虽是看得真切,可来人总是以背示人,厨房灯光又极其昏暗,一时难以分辨清晰。
温柔好奇,确定了那人只是偷鱼,绝无恶意,旋即也悄悄的跟了出去。
穿过院落,走出大门,在前面的小巷子里转了个弯,只见那人背对着温柔,就地坐在了地上。
“躲到这里吃?还真是个好地方,背风又僻静!”温柔心中兀自嘀咕着,转瞬又好奇了起来。
那鱼是生的啊!他要如何吃得?!
只见,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葫芦,拔出盖塞,一股淡淡的酒香溢了出来。
“居然连朝露酒也偷了!”温柔暗自觉得好笑,这人吃得还挺全乎!
可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温柔大跌眼镜了。
只见那人将葫芦中的朝露酒,仔细的涂抹在了鱼的周身,又用一个大概树枝状的条状物,将鱼穿了,自腰间摸出一块火石。
嚓嚓几声响过,只见一团微微透着蓝光的火焰在那人的手上燃烧,淡淡的酒香中,温柔看清了那蓝光便是燃着的抹了酒的鲜鱼!
不用翻转,不用搭架子,不用找柴火,不用抹香料。
那人就那么用手拿着一跟树枝,慢慢的欣赏着火焰中燃着的鱼身。
“居然可以这样烤鱼!”温柔赶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惊得差点叫了出来。
不多时,一阵浓郁的鱼香和着淡淡的酒香袭来,再看时,那团蓝色火焰已是熄灭。
“好了!再来点盐!”那人自言自语道,从腰间解下一条宽大的腰带,从里面貌似捏了些白色的粉末出来,均匀的撒在烤好的鱼上。
旋即,再次扎好腰带,津津有味的扯下一块酥脆焦香的鱼皮。
温柔远远的望着,咽了口口水,这鱼烤的,简直绝了!
光是闻味,就知道这鱼外酥里嫩,酒香四溢,借助酒的燃烧,使烤鱼的温度均与处于低温状态,兼具了清蒸和烧烤两种滋味,若是能咬上一口,不知道会有多美味!
高手,此人绝对是高手!
温柔贪婪的吞咽着口水,再次看时,一条小鱼已是干干净净的被那人吃得完全,只剩下一根完好的鱼骨,和那柄细长的树枝。
月下,那人举起葫芦,仰脖一倒,最后剩下的一滴朝露酒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便是这不经意的侧脸,温柔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竟然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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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山间
借着皎洁的月光,蔡米的侧脸清楚的映在了温柔的眼中。
“怎么会是蔡伯?”温柔赶忙侧身,紧紧的贴在小巷旁的屋墙上,微微平息了下心跳,再次好奇的确认了一次。
不错,正是蔡米!
此刻,他酒足饭饱,正擦着嘴角的鱼油,心满意足的起身,准备返回。
温柔左右看了看身边,见无从遮挡,旋即撒开步子,飞快的跑回了院中。
这老头也太奇怪了,白天先是以乞丐的样貌出现,后又不知道跟任越说了些什么,直接给带了回来,然后就被分在了厨房杂役的位置。
砍得一手好柴,干活卖力又麻利,可是今晚却是又偷鱼,又偷酒,关键的问题是烹饪手法简直闻所未闻。
一切的一切,仿佛一个环环相连的谜团,锁在温柔的心中,让她又好奇,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打破。
这一晚,回想着刚才闻到的烤鱼的味道,温柔翻了几次身,竟然香甜的睡着了。
梦中,吃了酥嫩酒香的烤鱼,便是连鱼骨都舔得干干净净,早上起来,枕头边竟被口水浸湿了一大片。
厨房里,温守正一行依旧在忙碌,燕麦粥、炒粉、杂粮馒头、简单的小菜、当然还有农家的特色:蒸红薯。
蔡米像昨日一般,穿梭于厨房之间,脚步轻盈迅捷,干活麻利漂亮,丝毫不像是个手脚粗笨的寻常老人。
温柔站在温守正的身边,一面心不在焉的打着下手,一面悄悄的留心着蔡米的一举一动。
“柔儿,柔儿。”温守正轻轻了唤了几声,意欲将手中的一摞碗筷交过去。
可是,唤了几声,温柔的视线一直追着蔡米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温守正在唤她。
“你这丫头,又走神!当心切着手!”温守正一把抢下温柔手中切小咸菜的刀。
“嘿嘿。爹。”温柔娇憨的笑笑。
吃过早饭,乔老爷心情大好,休整了一夜,总算是有些缓过来了。这个小镇,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乔老爷提议今天依旧在此休息。毕竟省城离咸阳不是太远,行程也不是太赶。
“红袖小姐,今日阳光明媚。不如一起去山中踏青如何?”乔子章吃过早饭,便在和红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提出了邀请。
“这……”红袖心中略有些迟疑。
其实,她自然是想去的,只是这男女有别,若是和子章少爷一同出去……
“若是红袖小姐允诺,我便约上柔丫头和圆子他们。”乔子章看出了红袖心中的顾虑,温润的笑着。
“如此甚好,那红袖先去准备准备了。”红袖款款施礼。缓步离去,待到猜测乔子章走远了,这才如小兔子一般的蹿进屋里,用手紧紧的按住胸口。
这左胸的位置,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自那日元宵灯会,子章少爷相邀赏灯。这次出行,红袖不知道在梦中笑醒了多少次。
如今,春光大好,子章少爷再次相邀踏青,如此良辰美景。又有思慕之人为伴,红袖的脸不知不觉又滚烫了起来。
对着镜子,精心的装扮着自己:偷偷的抹了些胭脂在嘴上,又怕太过红艳,旋即又擦去了一些,又觉得擦去太淡,再次涂抹了一些,旋即再次擦去……如是反复着。
一种少女的思春情怀,便在这个温暖的春日里,在红袖的嘴唇上,被反反复复的印证着。
“温庭,一起去吧?”乔子章拉住温庭。
“好!”温庭刚应了下来,屋中有人轻轻了咳了几声。
“书,不可一日不读!臭小子,莫负春日好时光!哪个允许你去玩了?!”松涛先生负手出现,面色上的严肃和这春日的美好,丝毫不搭。
“先生,学生知道错了,这就进屋去温书。”温庭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转身的一瞬间,朝乔子章扮了个鬼脸。
“先生,那显儿……”正在一旁的刘显见状,丝毫还有一丝的侥幸。
“九皇子殿下自然也是要去读书的!不然老夫如何向皇上交代!”松涛先生向北拱了拱手,依旧严肃道。
“哦,显儿知道了。”刘显低着头,嘟着小嘴,虽是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硬着头皮乖乖的进屋读书去了。
“老师,任越出去半日。”正说着,任越翩然的白衣从屋内缓步飘出,手中拿了本线状的《春秋》,悠然的停步与屋前。
“去吧,山间气候寒凉,早些回来,莫误了中午吃饭。”松涛先生意味深长的望了任越一眼,颔首应下了。
“先生,为何任越哥哥可以去得山间看书?显儿也要去!”刘显的脚步停在了半途,听闻任越和松涛先生的对话,旋即折返回来,一阵撒娇道。
“呵呵,九皇子殿下,屋中纸窗尚且关不住您的心,试问到了山间,清泉流水,虫鸣花草又如何能让您静心读书呢?”松涛先生捋了捋胡须,摇头笑道。
“那任越哥哥为何去得?”刘显不乐意了,指着任越远去的背影问道。
“任越心无旁骛,于山水、闹市、均如书桌,心如止水,方能有所悟得啊!”松涛先生慢条斯理的说着,轻轻推了推刘显圆滚滚的身子,刘显这个小胖子,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竟像个球一般的滚进了屋内。
温柔做完了手上的活计,也是欣然接受了乔子章的邀请,毕竟有个同龄的姑娘同行,红袖小姐定是不会有什么尴尬的,这一点乔子章想的倒也周全。
小安子原本是要随任越同去山中伺候着,无奈任越习惯了一个人,映雪又走了飞快,小安子追了几步没有赶上,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出行的乔子章一行人,想来十几岁的小安子,也是个半大小子,正是贪玩的年龄,又是自家公子不在,一来二去的,也不禁劝,当下便一起同行了。
盛尧山因是要守护住刘显,遂安安静静的待在院中。
盛娇雪这位大小姐,自然是待在院中思慕着她心中的任越哥哥,吃吃点心,喝喝香茶,倒也惬意。
反正山中她是不会去的,因为那个臭丫头去了,再说,山中有什么好玩的?尽是些野花野草,再有便是蚊虫叮咬。
温柔随着乔子章一行,一路笑闹着来到了山间,此处青山绿草,一片春意盎然。
“子章少爷,听说过山中尽是鲜吗?嘿嘿,我去那边采些蘑菇之类,中午给大伙儿做山珍吃。”温柔嘻嘻的笑着,蹦跳着往林子里去了。
实在是看到红袖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想留个独立的空间给他二人,就不知道圆子、柱子和小安子知不知趣了。
见温柔这么快就闪人了,小安子望了望身边这一对,恍然明白了些,大叫了一声,“哎呀!那边好像有水声,咱们去看看。”说罢,拉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圆子和柱子,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只留下脚下的山花烂漫和这一对花样年龄的少男少女。
温柔手中捏着一根不知名的长梗野草,一路嘻弄着身边的花花草草,自言自语着:“红袖姐姐,子章少爷可是好人,你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正嘀咕着,再次抬头,前方一片水塘,塘边一块大青石上,任越正慵懒的斜躺在上面,宽大的袖袍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幅衣袖松松的下滑,露出白皙光洁的手臂,手中轻轻拿着那本《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