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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过他,就是信不过我自己!”铁信石退了下去,长栓在一旁急道:“二爷,他们到底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呀!”致庸瞪他一眼道:“住口!从今儿起,刘黑七不再是强盗,而是我贩茶中人!谁也不要再提强盗二字!”
致庸等晓行夜宿,倒也顺利,只是山西境内颇多关口上都贴有官府通缉刘黑七的告示,最险的一次是在风陵渡,刘黑七的画像高悬在关墙之上,守关的官兵盯着刘黑七看,那刘黑七暗中连刀都拔出来了,多亏致庸拿出贩茶的龙票,又塞了银两,大家才有惊无险地过了关。此后一路南行,到了襄阳府码头,致庸重金招募了一批熟悉长江上太平军兵船行动规律的船家,然后顺汉水南下。登船之时,刘黑七要求将他的人集中在三条船上。茂才想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这支小小的船队行至武昌城外的长江江面上,依着船家的吩咐,白日躲在芦苇荡中,等到下半夜,江面起了大雾,才分散划向对面江岸。晨曦初现时,船队再次集合,发现刘黑七的三条船竟没有一条跟上来。致庸让人驾船回头去找,只听铁信石道:“我看不像是出事。是他们主动离开了我们!”致庸大为惊讶。茂才道:“东家,你一开始就没想过刘黑七如此痛快地答应和我们一起南下,正是为了混在我们中间走出山西,来这里投奔太平军!”致庸此时又是伤感又是悔恨:“我本想让他们改恶从善,没想到却让他们从草寇变成了大盗!是我害了刘壮士!”他不想离开,可还是不得不离开。
此后一个月间,他们由长江入湘江,再入大清江,弃船上岸,终于到了武夷山茶场。听说来了多年不见的山西大茶商,武夷山几十里山路上下人潮如涌,鼓乐齐鸣,披红挂彩。大制茶商耿于仁亲自出面迎接致庸一行并为他们洗尘,道:“自从长毛遮断了长江,茶路不通,三四年了,我们制的茶卖不出去,堆在库里,又不能当粮食吃,又不能当柴禾烧,日子过不下去,逃荒要饭,流离失所,卖儿卖女多了去了!乔东家今天能来买茶,是拨开乌云,让我们这些茶农见了青天啊!”为表示感激之意,耿于仁主动提出以原价一半的价钱将茶卖给致庸,还要将几年来积压的茶货全部赊给乔家。致庸大喜,和耿于仁结了八拜之交。他告诉对方,自己头一次和多家大茶商合伙做茶货生意,希望耿于仁将一斤重的茶砖都做成一斤一两的。耿于仁感动道:“兄弟,你真是厚道啊!”
此次武夷山买茶,致庸的另一收获是结识了天下名士左季高。左季高是耿于仁的外甥,前些年因为世道混浊,不愿出仕,躲在武夷山中读书,致庸冒险为天下茶民重开茶路的壮举感动了他,让他看到了天下民心,认识到大清还不会亡,决心出山,投奔正在江西与太平军激战的胡沅浦胡大人。行前左季高为致庸出主意,让他从这里请些茶农,带往长江以北开辟茶山。致庸大喜。
靠耿于仁在此地的影响力,半月后上百条装满茶货的茶船集结在清江口。北上之日,十几户茶农也带着家眷、茶苗、茶具一起上船。耿于仁亲自上船引领致庸的茶船队入了湘江,才与他惜惜作别。
船队昼夜不停,破浪行进。一天夜里,前方江面上突现几条大船,船上兵丁不容分说将致庸拿上船去。原来是胡沅浦胡大帅的兵船。当下两人相认,此前左季高已对胡沅浦讲过致庸冒死南下贩茶的事,胡沅浦也深为感动。留了一日,第二日致庸坚决要走,胡沅浦只好放行,并给了他一份关防,藏在鞋底,以备沿途官兵查验。临行时致庸又看上了胡大帅手中那只德国造的单筒望远镜,胡大帅也慷慨地送给了他。
茶船进入长江后,致庸将船队一分为三,由他和茂才兄、铁信石各带一队,相隔两里之遥,装成江上的渔船,白天隐在江边芦苇丛中,夜间行船。若遇太平军兵船,就以船尾渔火为号,躲进芦苇丛中。如此一路行去,虽多次与太平军大兵船遭遇,却都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前方就是武昌江面,致庸又想起了刘黑七,心中难过。他打发铁信石和高瑞上岸打探,二人回来禀报给他一个大好消息:武昌城已被官兵占领,船队再往前走,就不用担心遇上太平军的兵船了!致庸松了一口气,命令船队白天挂帆西上。在武昌江面,他让船队停下,自己带上铁信石等人上岸去寻找刘黑七。他流泪道:“人是我带来的,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们带回去!”他没有想到此时武昌城已经一座空城,并没有被官兵占领,占领这座空城的是一个自称飞天自在王的匪首和他的匪帮。转眼间毫无防备的致庸等人就被这伙匪徒拿住,绑到杀人桩上。眼看午时三刻,就要开刀问斩,短短三个月内已升任太平军队将的刘黑七却带着自己的队伍杀将进来,消灭了飞天自在王的队伍,救出了致庸。二人相见,都有恍若隔世之叹。
这时致庸又劝刘黑七离开太平军,跟他一起回山西去,重做良民。刘黑七大笑复大怒,道:“三年两载,我就会带着队伍,北渡黄河,进军北京,你现在还要我离开太平军――”致庸亦大怒道:“你们永远也打不到北京!就在这武昌城下,我也没有看到你们对天下万民做了什么好事,相反却堵塞商路,让万千茶民流离死亡。得天下者要的是民心,弃天下者要的是民命,你们不得民心,却在要老百姓的命,怎能打到北京?”刘黑七道:“万一两三年间,我带兵打到了北京,你怎么办?你敢跟我打一个什么样的赌?”致庸要跟他赌脑袋,刘黑七道:“你这人太认真,我不能跟你赌那个,一旦我打进了北京,你得请我喝酒!”致庸道:“那咱们一言为定!”
致庸一行再次扬帆起航,顺汉水北上襄阳府。在临江县境,他与到此地征兵的左季高相遇,后者已帮他选好了可以开辟成茶山的荒山。致庸买下荒山,安置好茶农的生活,继续北上,本想到了襄阳府就一切太平,不想就在这里遇上了麻烦。先是茶船队被巡江的兵船拿下,他们大家也被押往知府衙门。知府和兵船的徐佐领见财起意,要吞下乔家的一百二十船茶货,诬指致庸等勾连长毛,犯了杀头之罪。大堂之上,致庸取出胡大帅给他的关防。知府受徐佐领撺掇,反而起了杀人灭口之心。茂才一见惊心,急忙使眼色让致庸认罪画押。夜里却打发铁信石从牢里逃脱,去临江县见左季高左大人。三日之后,王知府正要将致庸等人问成死罪,胡大帅的四弟胡叔纯突然和左季高一同赶来,将王知府和徐佐领正法,解救了致庸一行人。原来这胡叔纯奉胡大帅之命来临江视察兵情,听到铁信石的禀报,星夜赶来,惩处了贪官,救了致庸一命。
榆次何家,新婚的雪瑛度日如年。何继嗣自从拜堂之时就一病不起,何父何母受此打击,也病倒在床。雪瑛一过门就成了何家的管家奶奶。这时,悲痛欲绝的她又从翠儿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小姐,以后你不要再恨乔家的二爷了,他和长栓在江南被长毛抓住,都不在了……”雪瑛晕倒过去又醒过来,放声大哭。
致庸在江南被长毛砍了头的传言此时已经席卷祁、太、平三县。尽管曹掌柜尽力阻止这类流言进到玉菡耳中,但已有了七个多月身孕的她还是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她不能哭,她是她的妻子,她坚信只要她心中不认可这种预感,她的丈夫就不会出事。一天,明珠忽然跑进来道:“小姐,长栓回来了!”玉菡想致庸都想糊涂了,大惊道:“长栓回来了,二爷呢?”明珠赶紧道:“二爷先打发长栓回来报信,二爷已经到了鲁村茶货市场,正在那里卸货、验货,完了事才能回家里来呢!”玉菡闻言色变,大叫一声,就朝外跑。曹氏追上去道:“妹妹,你上哪去?”玉菡流泪道:“大嫂,我受不了了!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他,就要死了!明珠,让人套车,我要去见他!”她不顾众人阻拦,让长顺赶车,急奔鲁村。车行到半途,她突然大叫了一声。明珠喊道:“不好,太太要生了,快停车!”
祁县众商家以极为热烈的仪式欢迎重开茶路平安归来的致庸。正在娶妾的水长清听到消息,堂也不拜了,阴沉着脸赶来验货,尽管他十分挑剔,面对致庸一斤一两当一斤的茶砖,他还是哑了口,让大掌柜收了货。邱天峻则亲自为致庸接风。致庸与各方约定,一个月后,仍由致庸负责带各家的茶货北上恰克图。
等致庸飞马赶回乔家大院,玉菡和马车上生的两个儿子景岱、景仪已经甜蜜地躺在床上了。此前陆大可赶来贺喜,但听说致庸要回来,不好意思见他,转身又走。致庸一进门就叫起来:“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他看了儿子才回头看一眼玉菡,一躬到地,道:“太太辛苦!乔致庸给太太鞠躬!”一家人闻言都笑起来。
乔家里外张灯结彩,榆次何家内外却是一片雪白。娶雪瑛到家冲喜还是没能留住何继嗣的命。这时抱病而起的何父让人将雪瑛请到书房,屏退左右,沉痛地说道:“孩子,自打你到了何家,和继嗣也就是个名义上的夫妻。现在你死了亲夫,自己这么年轻,又没有生育。我和你婆婆在阳世上的日子也不会久了!我们活着,何家人能容你,我们一死,这里恐怕就不是你能呆下去的地方了!”雪瑛大恸。何父道:“我都替你想过了,你的路有两条。第一条路就是再嫁。你是为了什么才嫁到何家来的,我都知道,除了乔致庸你恐怕再也看不上世上任何男人,可乔致庸是不可能回头的,这条路你走不通!”雪瑛哭起来。何父道:“爹这里还有一条路,虽对你来说也很难,但至少能让你在何家当家作主,哪怕是在乔致庸和陆家大小姐面前,也有机会扬眉吐气!”雪瑛猛地抬起头道:“爹,你说!”何父道:“何家偌大一份家业,我不想传给我那两个败家的侄子,我想传给你。只是你必须答应爹一个条件。下面的话让赵妈跟你说。”他走出去,吩咐赵妈进来。赵妈低声道:“少奶奶,老爷的意思,是在大少爷出殡之日,他当众把少奶奶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公布于众!” “我,有了身孕?”雪瑛大惊,差一点喊起来。 赵妈道:“少奶奶当然没有身孕,可到了月份,赵妈自然会帮少奶奶抱来一个婴儿,由你抚养长大,接续何家的香火。这样少奶奶有了自己的儿子,老爷太太有了自己的孙子。日后两位老人归了天,由太太带着何家的长孙接管何家的产业,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情。”赵妈看看她又道:“老爷还说,少奶奶若是接受这样的安排,必须在神前发下重誓,此事不管到了哪一天,都不能对别人说破。这是一;二,太太要发誓一生待这个孩子如同亲生,将他抚养成人,为他娶妻生子,再将家业交给他;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为了这个孩子,大太太一辈子只能守在何家,不能改嫁,保证这个孩子和这份产业永远姓何!”雪瑛一时心乱如麻,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明白,她只有答应了公公的要求,才能留在何家,可她这么做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走出这个家了,她这一辈子,就是想做个真正的女人,也不能了!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在外人眼里,雪瑛的肚子已明显凸起来。何继嗣死后三个月,何父父母双双死去,现在她成了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