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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不会把后山转给任何人。”孙妈妈走过水青身边,到门口轻喝,“大兵!”
门口立刻安静了。
孙妈妈伸手进去,想来是里面装了门钩,往上一撂,再一推,门开了,不理水青,直往里走。那双手上干裂的小口子,昭示日子艰辛。
“孙妈妈。”水青才想跟进去,那只大兵狼狗的姿势就从蹲改成了立,或许从主人的口气里听出不善,它目露凶光。她只好站住不动,因为就在门口,看见那方竹子前有张石桌。还有两张石凳。
“你走吧。无论谁来,我都不会改主意。”孙妈妈打开正屋的门,走进去,转身关上。
“好漂亮的竹子,是您和孙爸爸一起种的吗?”水青大声说。想自己的神情一定很怪,半边脸怕着狗,半边脸却微笑。
那门本来已经合起,却又突然打了开来,孙妈妈那张素净的容颜,比起刚才的沧桑,多了昔日柔情。
十分钟后,水青坐在石椅上,边听竹叶在风中特有的细密摩挲,对门口的大兵仍然保持警惕感。一般情况下,提及故去的至亲,是相当忌讳的一件事。但她看孙妈妈似乎十分念旧,就冒险试了试,没想到让自己进了院子。
这究竟是怎样一户人家?孙妈妈进灶间装热水时,她往里匆匆看了一眼,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空空荡荡,明明该是温暖的地方,却只有清冷可以形容。
孙妈妈拿出两只茶杯,做得挺细致的景德镇瓷器,保养得相当好。
“你怎么知道这竹子是我丈夫种的?”孙妈妈偏着头,望进那几十杆翠竹,带着自己看不见的怀念。
“这竹子大概是您家里最贵的东西了。是湘妃竹吧?还有石桌石椅,凤凰村里还没见过这么雅致的。”她所谓的贵,不是指钱的数量,而是相对于破破烂烂的篱笆。门和房子,这竹子被照顾得未免太好了。看到在翠绿中的泪斑而知道湘妃竹,因为老爸曾经着迷过一段时期的竹子。
“他种竹子时说,等老了,就一家三口晚听竹风,晨洗竹泪。虽然他走得早,我想着不管多少年,也要照管好他珍惜的东西。”原来本性并不坚硬顽固,只是生活磨得累了。没想到碰上个知心暖情的小姑娘,谈一谈也不错。这村里,能有些共同语言的,很不容易。
“嗯,太漂亮了。”水青真心说。
“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转地给你。”想不到那两个大小伙子再帮这个女孩收地,她看上去还不满二十呢,孙妈妈想。
“孙妈妈,我来,不是想说服您,而是想问原因。因为您不肯的话,您隔壁就是最北那家的山地我也不好收,总不能一个农场隔断了来经营。他家又特别想转地,求了张华他们好几次。所以我就来问问看您,也好再想办法好好和他家谈妥。”水青不理解。这样差的环境,转地就有收入,为什么就如此坚决?难道和孙爸爸又有关系?
“我看你人虽小,挺会说话,不像那两个大小伙子,过来就是猛劲劝我转地。到后来,把我弄烦了,就赶人。脾气不太好,对不起啊!”孙妈妈竟然主动道歉。
“我能明白。自己决定了的事,却被人不断质疑,心里当然不舒服。”水青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我丈夫生前说凤凰山是宝山。就过去,满山的山毛榉。所以只要找准了,一定能种出好东西。他那时候尝试很多种作物,就在出事前那晚他还喜滋滋得跟我说,好像有苗头。谁知第二天一早,吃着馒头,居然脑溢血,就这么去了。他是农大毕业生,一毕业就跑乡下来,一心一意搞农务。我本来是城里的,死心塌地跟着他过来,以为一家三口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也至少能和和美美过下去。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孙妈妈说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她拿出一条白手帕,擦干了,却又流,“我要是把后山包给你,就等于否定他的理想。所以,我才没办法。谁不想换那片地变成钱?我们孤儿寡母,要是英子能有出息,我就算卖地卖房,也给她凑足钱去读书。可她偏偏那个模样,一辈子恐怕也走不出这个小山坳。不如留着地,至少还能纪念她爸爸。”
“英子?”名字听着像女孩,水青就问,“您女儿?”
“是啊,今年十六。”孙妈妈泪终于停了。
“要不您将来找个好女婿,继承孙爸爸的理想更好。”水青想到了自家爷爷,也是为了纪念太爷爷,不愿卖掉林子。孙妈妈也出自一样的心情吧。于是,她彻底放弃了收地的打算,反而半开玩笑替对方出起主意来。
“你这孩子,人小主意大。英子要是有你一半自信,我也不用愁。”好不容易轻松点的心情又糟糕了,“她呀,怕是嫁不出去。我准备养她到我下去见她爸,然后希望她能靠这片山至少吃得饱。”
水青以为孙妈妈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关于儿女的话题,总是谦虚,就没把话放在心上。本来水耕水莲说的时候,她当是男孩,原来是个女孩。大概个性比较内向,所以才会一个人在草堆里玩飘移。
喝完杯里的水,水青既然问清原因,事情就办完了,于是告别孙妈妈,出了门。就看见东东等在门外不远处,见到她,就憨憨得笑。
那时,她以为和孙家的交集到此为止,却不料还有飞奔碰撞到她的后续,后续的后续......
第64章 孙家女 无盐女
颠簸颠簸——
“东东,你怎么没告诉我孙家有只大狗?”水青挑路平坦了,扭头问小家伙。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无话找话,纯粹调侃的语气。
东东一听却急了,头摇得车后轮晃,“大兵不咬人。英子姐说,是用来吓打她娘主意的坏人的。
水青不言语了。看孙妈妈端庄秀丽,又有学识,气质出挑,早早没了丈夫,还是好年纪,确实容易惹来是非。不过,英子的做法有点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就是了。
“你和英子很熟?”还以为孙家女儿孤僻,似乎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这村里属我和英子姐最好。”孩子的感情往往很直接也很坦诚,反而人越大越不会说情谊二字。
“她读书不好吗?”水青想起孙妈话来。
“嗯——”东东语气明显迟疑,极不干脆得说,“别人都那么说。”
水耕水莲那时的神情和对话,水青就有些在意。孙妈妈谈及女儿时,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灰心丧气。东东又来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实在很奇怪,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奥秘。
“别人说,你也跟着说?”水青小小激他。
“姐姐,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其实英子姐可聪明呢!我回回考第一,都是她教的功课。”东东左右看看没人,才放胆子说。
“那是因为你才读小学。”话虽这么说,水青心里一怔。
“才不是。英子姐说她喜欢念书,但不喜欢上学。每回都故意考砸,中考卷子她也乱填。孙婶可生气了,但她很高兴,偷偷跟我说不用再去学校。”东东不服气,于是补充说明。
水青听糊涂了,想仔细问,又觉得再说下去,好像自己别有企图似的,就和东东聊起他学校的事来。
到底骑车方便,不一会就经过老韩家的院子,再一会儿就闻到了江水的味道,空气也渐渐带起潮意。
从路桥上看下方的沿江公路,车流量很大,一刻也不消停。这条有些年数的老公路连接好几个大城市,两边闲置的地很多,未来有高速公路,甚至轻轨和地铁的巨大潜力。
过了桥,就是芦苇荡。
水青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和紫荆姐她们会合。倒是东东告诉她,如果要看江水,只有前面两百米处,拐进去就是村里的小码头,人应该都在那儿。
水青才带着东东蹬了两圈车,就听到芦苇荡里传来簌簌簌的声音,离两人越来越近。接着出人意料,从里面冲出个黑影,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水青如今有防身功夫,反应比从前机灵不知多少,叫东东小心,等他安全落地后,也一跃而下。
对方黑衣黑裤,水青心思转动的同时,皱眉喊:“什么人!”
那人本来闷头狂奔,每看到前方有人,被水青突然一嗓子,立马抬起脸来。
江面风大,疾疾如箭,能刺过密密的芦花,却没掀起那人半丝头发。因为头发是湿的。不仅头发,全身都是湿的。
水青就在那刻,看见了对方的脸,顺着江风,从口中轻飘出一声啊。
“英子姐!”被她护在身后的东东叫出来。
英子并没有停步,头也只抬了刚才一下,就张皇失措得半垂下去,飞快跑过了两人身边。
原来是这样!
水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提到英子时,会有那种让人在意的表情了。
英子的脸上有大半覆着暗青色胎记,无论她五官如何好,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只有那片暗青而已。没人会反驳看人要看心,但第一印象实在会影响很多事。而一旦产生自卑,就会陷进泥沼里,再难脱困了。
她想到这儿,心里就郁闷起来。
英子跑过去没多久,芦苇荡里又窜出两人,居然是叶陌离和花树。两人身上沾了芦花羽,喘得挺急。
一看到她,叶陌离就嚷:“见鬼了没有?”
水青没理,双手把倒地的自行车扶好,交给东东,“去看看你英子姐,浑身都是水,别着凉生病。”
东东哟应着,急蹬车走了。
“贝贝落了水。”花树比叶陌离靠谱,“你有没有看见推她的人跑出来?”
先听到贝贝落水,水青着实吓了一跳。又听花树的意思,是英子把贝贝推下去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几乎同时,紫荆姐抱着紧闭着双眼的贝贝跑过来,后面跟着满脸焦急的宝宝,其他人都十分紧张的神色。
这时候,水青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跑。
“回去再说。”她对追凶的两人这么交待。
十月的江水已经凉了,所以当奶奶和妈妈看到湿透的贝贝,惊吓之余,立刻准备了一碗浓浓的姜汤,让贝贝一口气喝完。
身上换了干衣服,又用被子裹着一圈的贝贝,在捏着鼻子,喝光姜汤后,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怎么回事?”姜如看向女儿。
“都是我没照顾好,对不起。”没等水青开口,紫荆就道歉,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心里有事,对着江面发呆,等宝宝问她时,才发现贝贝不见了。赶紧找,却听见贝贝惊呼,赶到那里,贝贝侧躺在地上痛苦得咳嗽,湿嗒嗒的样子,分明掉水里去了。接着花树看到人影,就和离离追过去。
“有人推贝贝下水?”姜如又是一惊。
“咱村子里的?”奶奶问水耕水莲。
“是英子。”水耕说完,水莲点头。
“那孩子不会吧?”好端端推人下水干什么?奶奶不解。
“她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呗。”水耕似乎对英子感冒。
“别胡说,英子不至于。”奶奶喝止水耕的偏见。
“贝贝,你说说看。”水青看贝贝好几次想说话,却插不进来。
“她没有推我。我不小心掉进水里,是她救了我。”贝贝一开始神魂不定,没法说话。现在身体暖了,记忆也正确组合了。
没想到把恩人当成仇人,叶陌离狠狠抓自己的头发,花树冷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众人皆有愧意。
因为出了这件事,大家下午就呆在家里,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