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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开！”肖晃把何蕊蕊甩到一旁，然后他大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餐桌很大，足够十几个人吃饭，但桌边除了肖晃，就只有笑容满面的徐大牙。
菜已经上齐了，刚上不久，山珍海味什么都有；酒也倒上了，三十年的茅台，不用喝，光是坐在酒杯旁边，酒香就已经引人欲醉。
徐大牙端起水晶般的酒杯，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个成功人士，非常有派头。
“呵呵呵，肖所，你看以前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误会，都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咱们先喝一杯。”
“别玩这套了，有什么事直说吧！”肖晃左腿叠右腿，看餐桌上有中华烟，随手拿出一支点上。
“好，肖所是爽快人啊！”徐大牙丝毫没介意，还向肖晃竖起大拇指，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顺着桌面滑到肖晃面前。
肖晃没有任何反应，他等着听徐大牙的解释。
“上次肖所去我的棋社，说的话还记的吗？”徐大牙脸上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我一天说很多话，下次我准备个录音机全录下来。”肖晃面无表情讽刺徐大牙。
“呵呵呵，是啊！不过没关系，这张银行卡里有三十万，肖所拿去用吧，就算兄弟向你赔罪的诚意。”徐大牙指指那张银行卡，一点都不吝惜，仿佛那只是一张擦屁股的手纸。
像徐大牙这种人，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舍得”的道理。舍得舍得，只有先“舍”，然后才有“得”，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永远不会有前途。
肖晃这才想起来，上次他去徐大牙的棋社里退“月饼”，对棋社里看场子的人说，要徐大牙准备三十万再来贿赂他。当时肖晃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没想到今天徐大牙真给自己准备了三十万。
哪怕时间倒退一天，肖晃都会把这张银行卡塞进徐大牙的嘴里，再让他嚼烂了咽下去。但今天不是昨天，今天的肖晃缺的就是钱，他老妈在医院病房里昏迷不醒，只等五十万做手术换肾。
百善孝为先，不能当一个好儿子，又怎么能当一个好警察？
“我为什么要收你的钱？向警察赔罪是不需要花钱的。”肖晃脸色稍稍缓和，拿起了银行卡意味深长地问。
“嗯，肖所说的对，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是这样的，你女朋友有一样东西，我非常感兴趣，希望她能割爱，这个钱就算我向她买那样东西。”徐大牙够聪明，立刻换了一种说话。
第三十六章 神气有什么用
“行，卖给你了。不过东西不在我身边，过两天给你。”肖晃立刻答应下来，然后一分钟都不多呆，拿起银行卡扯上何蕊蕊就走。
他怕自己再考虑的话，也许会后悔。
“那东西……哎哎……”何蕊蕊蒙了，正想要解释，但肖晃已经把她拖走了。
徐大牙没有怀疑什么，肖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肖副所长已经答应他，他只要安心等着东西到手就行了。
肖晃走得很快，何蕊蕊咬紧牙关才能跟上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大门，像百米赛跑似的。
何蕊蕊实在忍不住了，拼命快跑几步追上他。
“肖晃，你站住！”
“干什么啊？”肖晃懒洋洋的，像个没事人。
“你玩我是吧？”何蕊蕊妩媚的眼睛瞪得很大。
“少胡说八道，我玩你什么？”肖晃白她一眼。
“你收那王八蛋三十万，拿什么东西给他？哦，过两天你没东西给他，你是警察，他拿你没办法，我死定了。”何蕊蕊恨不得咬肖晃两口。
“所以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东西，你跟我回朝阳镇。”肖晃拉开警车的门，不由分说把何蕊蕊塞进去。
坐在警车里，何蕊蕊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踩了狗屎，为什么这么倒霉？她甚至想跳车，但肖晃开得太快，跳出去就悲剧了。
她通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瞪着开车的肖晃，心里不停地诅咒这个男人生儿子没屁眼。肖晃却连看都没看她，无视她的任何眼神，只管飙车去朝阳镇。
中午不到一点，肖晃回到了朝阳镇，在大十字路口停下车，又将何蕊蕊从车里揪出来。
“说，东西扔哪了？”
“不知道。”何蕊蕊一扭粉脸，坚决不配合肖晃。
“是不是想进拘留室里呆两天？”肖晃冷下脸。
“好啊，去就去，正好我没去过。顺便我也可以和你领导谈谈，你这个警察收人家三十万黑钱，啧啧啧，你这身警服也穿不了多久了。”何蕊蕊壮起胆子，反过来威胁肖晃。
肖晃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何蕊蕊，没过多久，何蕊蕊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抬腿就想走。
她没走上几步，肖晃突然抓住她胳膊，然后又把她塞到车里面，这次肖晃直接将她带去了派出所。
何蕊蕊以为肖晃真要送她进拘留所，这下她也豁出去了，到派出所之后，她又抓又挠又咬又尖叫，惹得派出所里的警察都诧异莫名。可惜不管她怎么挣扎，在肖晃手里她和一只小蚂蚁差不多，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肖晃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将何蕊蕊带上楼，推进自己的办公室里，接着又关上办公室的门，脱下警服外套。
这下何蕊蕊害怕了，粉脸发白，她没想到现在警察都禽兽到这种程度。
“你，你……你要干什么？”她缩在墙角，双手紧抓衣角。
“你过来！”肖晃走到自己办公桌边，向何蕊蕊招招手。
“我……才不过去……”何蕊蕊使劲摇头，心想好歹也要沙发吧！
“唉！”肖晃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看，看得非常专注。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肖晃还在看他手里的相框，目光十分复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蕊蕊渐渐放下警惕，开始对肖晃好奇，一点点磨蹭到肖晃旁边，快速探下头，看到肖晃手里的相框中装着一张很多人在一起的合影照片。
“那……是什么？”何蕊蕊奇怪地问。
“你自己看。”肖晃笑笑，将相框递给她。
何蕊蕊试探着伸出手，接过肖晃的相框，但还是尽可能远离肖晃，防止肖晃会趁机兽性大发。
相框里的照片非常大，照片上起码有一百多人，这是一张大合影。照片上的人全部穿着警服，照片右下角还有一行烫金的小字，“XXXX年中日韩三国警力联合反恐演习中方警官合影留念”。
照片里的一百多人横向站成六排，在第二排中间有五六个人与其他人不一样，这五六个人手里拿着一束鲜花，胸前佩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勋章。何蕊蕊眼睛尖，一下子就从里面认出了肖晃。
“哇哦，你还真神气耶！”何蕊蕊忍不住惊叹。
“呵，神气有什么用？”肖晃闻言苦笑，转过办公桌坐在椅子上，又点起一支烟，“我十七岁就当兵，当了三年的大头兵，在野战军部队里吃尽苦头，我们训练的时候，经常要喝河里的浑水，吃树上的叶子。”
“不是吧……”何蕊蕊想想就反胃。
“我爸死得早，家里困难，我就想着能考上军校就好了。你不知道，当军官能赚很多工资的，而且自己的衣食住行部队里全管，可老天爷不长眼啊，他妈的故意玩我，我妈得病了需要人照顾，弟弟妹妹还小，我不复员回来怎么办？”说起自己的往事，一向淡定的肖晃也不禁激动上了。
以前他从来没抱怨过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他看得开，只是他觉得抱怨也没用。谁摊上肖晃这种家庭，这种遭遇和处境，谁也不会看得开的。
何蕊蕊不了解肖晃，只觉得肖晃是警察很神气，从来没想过肖晃会这么惨。她无声无息坐下来，胳膊支在桌面上，静静地听肖晃的故事。
“官老爷们可怜我，让我当个警察，我玩了命地工作，不管多危险的行动我第一个往前冲，不是吹牛逼，我破过的大案要案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你可以去市里铁北监狱问问，里面多少重刑犯是我抓的，他们做梦都想有一天出狱了，能拆了我的骨头。”说这些事情，肖晃没有骄傲和自豪，他只有愤懑和苦涩，“可我干得再好有什么用，为了巴结市长的侄子，领导抬抬脚就把我踢到这里当民警，呵呵，我他妈都窝囊到家了。”
“肖……警官，你也别太上火。”何蕊蕊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你刚才看的照片是前几年的事，全国精英级警员一百三十七名，只有六个人得到了那枚勋章，‘东亚警队之虎’。除了我之外，其他得到勋章的人回去之后，最差也能当个副局长，甚至还有当副厅长的。我呢？呵呵，在朝阳镇当副所长，真是开他妈宇宙星球国际大玩笑。”肖晃惨笑着猛击桌面。
第三十七章 花鸟鱼虫市场
听到这里，何蕊蕊粉脸上也显出气愤的神情，替肖晃觉得不值。她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一个小小的小偷，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光，看惯了世间丑恶百态，对于警察，更是痛恨到了极点。
但是像肖晃这样能堂堂正正工作，老老实实做人的警察，何蕊蕊倒是希望越多越好，可惜就算真的有了，也只能落个肖晃这样的下场。
这时，肖晃放下了照片，突然抓住何蕊蕊柔润的玉手。
“何蕊蕊，我并不是向你吐苦水，人世苦难，我早就看开了。我妈现在医院病房里面，急需钱做手术，我没有什么积蓄，你明白吗？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医院看看，命运怎么对我无所谓，我现在只想保住自己老娘的命！”
何蕊蕊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肖晃，脑子里乱成一片。
做为一个小偷，她除了偷东西之外，其余的工作就是和警察斗智斗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一个警察如此诚恳地请求自己，而且不是为了私利，只为了尽一尽做儿子的孝心。
“我……肖，肖警官，你不要这样，我带你去找那个东西吧！”何蕊蕊终于同意了。
朝阳镇不算大地方，可徐大牙想要的东西也不大，如果没有何蕊蕊带领，差不多就是大海里捞针。
何蕊蕊和肖晃出了派出所，沿着街向南走，走着走着何蕊蕊一转身，走进一扇破旧的大铁门里面。在大铁门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的红字都褪色了，依稀能辨认出是“花鸟鱼虫市场”。
肖晃哭笑不得，自己和这破市场还真有缘，找老九来这里，找徐大牙的东西还是来这里。不过更有缘的还在后面，何蕊蕊直穿市场，来到了市场后门，也就是困灵林超所在的那根电线杆子附近。
“我扔这里了。”何蕊蕊一指旁边黑乎乎的垃圾筒。
“这里？”肖晃有种想死的感觉。
破市场里的垃圾筒，用屁股也能想到会是什么样，脏得不能再脏了，死鱼、鸟毛、花草枝叶，还经常有人在旁边大小便。
“唉，你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了老妈的病，肖晃豁出去了，他挽起袖子问。
“一个小黑包，里面有个好像记事本什么的。”何蕊蕊捏鼻子站远。
肖晃掀开垃圾筒，顿时愣了下，垃圾筒里空空如也，别说小黑包，连个大于火柴盒的东西都没有。
花鸟鱼虫市场里的垃圾筒，由镇洁卫处的工人定期清理，事情就是这么巧，在肖晃和何蕊蕊来之前，垃圾筒已经被清理过了。
“咕咚！”肖晃突然一脚踹翻垃圾筒，他太郁闷了，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