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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看见他们俩关在屋子里几个小时,又看见成钢那样宠艾米,感到自己多年的担心猜测得到了证实:成钢的确是喜欢年龄比他小的女孩。
Jane曾怀疑成钢跟艾米在一起,只是因为艾米的父亲是他的导师,所以她认为这事长不了。但成钢答辩了,毕业了,马上就要到南面去工作了,似乎跟艾米的事还没断掉,Jane知道成钢是当真的了。
然后Jane写了很多她对几个人今后生活的设想,她认为如果成钢跟艾米结婚,一定是不会幸福的,因为成钢宠艾米宠到没道理的地步,这只会使艾米更加任性骄横。而艾米太年轻,根本不可能真正了解成钢,也不懂应该怎样爱成钢。Jane认为成钢现在并不是没认识到这一点,只是他这个人心太软,拿不下情面跟艾米分手,但他迟早会离开艾米的。
Jane也设想了如果是她自己跟成钢结婚,情况又会是什么样。但她也不看好这桩婚姻,她认为即便成钢跟她结了婚,最终也会因为她年老色衰而离开她的,所以她对此不存什么希望,只怪她匆匆忙忙地早临人世,或者怪他拖拖拉拉地晚到人间。
艾米就看到了这么多,她不好向静秋要剩下的日记,只好要求静秋把大概的情况告诉她。
静秋说:“Jane这五本日记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一年一本,估计还有更早的,不过这五本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可能谁都没有想到,Jane爱上Allan已经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那时Allan还才十六、七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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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秋点点头:“对,当时Allan年龄是不大,但Jane已经快二十一岁了,比你现在还大了,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代。
Jane很早就认识Allan,他们两家在K市是邻居。Allan的父亲那方有外族血统,长得高鼻凹眼,头发卷曲,身材高大,所以他父亲在那一方很有名气,大家都叫他‘外国人’。Allan很像他父亲,鼻子高高的,头发卷卷的,眼睛又大又黑,大家叫他‘小外国人’。
Jane和Allan在一个学校读过书。Jane是个才女,以K市文科状元的身份被J大哲学系录取,一个人来到J市读书,只在寒暑假的时候回到K市看她父母。有一年她回家过暑假的时候遇见了Allan,那时虽然Allan年龄不大,但已经考上了L大,长得很帅,已经不再是‘小外国人’,而是一个‘大外国人’了,Jane对Allan很早就有的朦朦胧胧的爱意变成了强烈的爱情。
后来Jane的父母调到J市,Jane不用每个寒暑假往K市跑了,但她仍然在每个暑假的时候,想办法回到K市,在她奶奶家住一段时间,就为了能见到Allan。当然她一直没让他知道她的那份情,因为他们之间相差近五年。五年时间,对十多岁二十多岁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距离了。
Jane就这样年年暑假回到K市,看看Allan。那时候,Allan每天傍晚都会到门前的小河里游泳,Jane也在那个时候去游泳,可以碰见他,跟他说几句话。Jane有时也到Allan家玩,主要是看望Allan的父母和奶奶,有时被Allan的父母留下来吃顿饭。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Allan考进J大读研究生,而那时Jane又已经从J大研究生毕业了。她在一首诗里说,她就像一班早发的火车,或者Allan像一个晚到的乘客,每次等Allan赶到车站的时候,她那班车就驶出车站了。
Jane毕业后就留在了J市,她经常找机会到J大去看Allan,做好了菜给他送过去,把他的衣服拿回家去洗。她见到Allan在打麻将,就总是叫他不要荒废学业。他的那些‘麻友’戏谐地叫她‘成钢的姐姐’。有几次,她走出成刚的寝室,但没有立即离开,还听到他们说她是‘成钢的老妈’。也许别人那样说,是因为Jane像个大姐姐一样,关心照顾Allan,管着Allan,不让他打麻将,但在Jane听来,就是别人在说她太老,看上去像Allan的姐姐或者妈妈。她从来不让成钢叫她姐姐,但她怀疑Allan在背后也像他的那些‘麻友’一样叫她‘姐姐’或者‘老妈’。
Allan的寝室是个麻将窝,Jane把这事告诉了Allan的父母,建议由Allan的父母出面,说服Allan住到她家去,那样就可以断绝他跟那些‘麻友’的来往,伙食也可以开得好一些。
Allan的父母到J大来了一趟,发现Allan的寝室的确是像Jane描绘的那样,他们怕Allan荒废了学业,就叫Allan搬到Jane家里去住。
Allan不愿意搬过去,说他现在已经会打麻将了,所以热情已经退下去了,而且他那些‘麻友’说他打牌太厉害,赌钱赢钱,赌牌赢牌,早已不让他上桌子了。
他父母相信他说的话,知道他这个人不管学什么,都是在要会不会的时候,劲头最大,一旦学会了,热情就下去了。而且他父母也怕太麻烦简家,所以没有强迫他搬到简家去。
Jane知道后,又写信给Allan的父母,说也许成钢自己是不打麻将了,但他那个人,很讲义气,朋友们要到他寝室打麻将,他也不会把人赶走。那样的话,虽然他自己没打,但也没法学习,你们一定要说服他搬到我家来,不然他的学业肯定要荒废了。
Allan的父母就让他搬到简家去,Allan是个孝子,不好一再扫父母的兴,就搬到简家去住,但那时他要修课,J大离简家骑车得一小时左右,所以他只在周末回到简家去。
然后Allan的父母移民加拿大了,Allan不愿跟去,留在了国内,那时他除了周末,寒暑假也住在Jane家,不过寒假他往往回加拿大,而暑假则到南面去讲课。
Allan住在了简家,Jane有很多机会接触他,但她发现Allan根本没注意到她。Allan那时又迷上了吉它,请了个挺有名的吉它手做老师,成天沾在吉它上,废寝忘食地弹。剩下的时间,Allan不是跟朋友出去唱卡拉OK,到市舞校学跳舞,就是去市体校打乒乓球。Allan曾经是K市少年男单冠军,到J大后就进了J大的乒乓球队,有时会有比赛,他就到J市体校去练球,被那里的教练看上,邀请他做少年队的教练兼陪练,所以大多数时间他都不在家。
Jane一直不敢对Allan表白,因为她怕Allan嫌她比他大。她用了很多方法来试探Allan对年龄差异的态度,有时她编个故事,说她的某个朋友或熟人是女大男小的,问Allan认为这样好不好,婚姻会不会成功。大多数时候,Allan都是泛泛而谈,因为他不知道Jane是在探听他的态度,所以只认为是件跟他不相关的事,也就从一般状况来回答。
Jane在日记里写到,Allan说过‘有些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大’。其实这可能是引用别人的意见,但在Jane听来,就成了他自己的意见了。
Jane曾经反驳说,‘马克思比他的妻子燕妮还小三岁呢’,而Allan说‘马克思和燕妮,有谁能比得上?’这可能也是一般说说,但对Jane的打击不小,她认为Allan是不会喜欢一个比他大的女孩的。
Jane经常给Allan介绍女朋友,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因为她一般都介绍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所以年龄都是跟她相仿的。有时她并没有对女方讲是在介绍朋友,只是大家在一起玩一玩,吃吃饭,听听音乐会。但事后,她会问Allan对某个女孩印象如何,好像是有意为他介绍女朋友一样。她的计划是,如果Allan真的喜欢上某个女孩了,她就说那个女孩不同意,那样就不可能成功。
Allan可能根本没注意那些人,所以多半都说没什么印象。这使Jane很高兴也很难受,高兴的是Allan对那些女孩不感兴趣,难受的是他不感兴趣的原因可能是她们比他大。
Jane‘撮合’的那些女孩当中,有的真的对Allan一见钟情,请求Jane为她们搭桥引线,这使Jane很矛盾。她一方面感到自己的爱是有道理的,因为别的跟她一样年纪的女孩也爱上了比她们小的Allan。另一方面,她又很担心,觉得Allan这么‘抢手’,他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诱惑之中。她总是对那些女孩撒谎,说她跟Allan提过她们了,但Allan嫌她们太大了。那些女孩虽然不痛快,但似乎也接受了‘年龄太大’这个事实,这使Jane更加绝望。
除了这些方法,剩下的就是半真半假地诉说自己的感情了,但她又怕遭到Allan的拒绝,所以说完了,又挽回,说刚才是开玩笑的。
五年的年龄差异,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Jane的心上,压了这么多年,她曾经写了一首诗,意思是说当我已经在扳着指头学数数的时候,你才呱呱落地;当我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你才呀呀学语。这样,我们之间就隔着了整整五年,而这五年,就像整整一个世纪,隔开了我和你。隔着这一个世纪,我们就成了姐弟,阿哥阿妹的恋情,就成了一种奢侈。“
艾米忍不住说:“其实并不是每个男生都一定要男大女小的。”
“是啊,可惜Jane很害怕Allan会这样要求。不过也不奇怪,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绝对不会爱一个比我小的男生的。我曾经很喜欢一个男生,我们排演样板戏的时候,他演‘白毛女’里面的大春,而我演喜儿,根据剧情,我们是一对恋人,后来他也的确来追我,希望从戏里演到戏外来。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本来是相处得很好的,结果我发现他比我小三个月,我就再也没法进入角色了,不知不觉地就扮演起姐姐来了,后来自然是分了手。”
“可是真正的爱情不是应该能冲破这些障碍的吗?”
“也许从小男这方面,的确能冲破,可能他们根本不在乎,但在大女这方面,就不能不顾虑重重了。你想象一下,你现在爱上了一个小你五岁的男生,你会不会有一些顾虑?”
艾米想象了一下,小她五岁的男生现在应该在读初中,觉得不可思议,没法想象。她笑了笑,说:“想象不出来,可能我要么就根本不爱,如果爱了,我肯定是不顾一切了。”
“也许这就是Jane的悲剧所在,她既不能不爱,又不能不顾一切,那种煎熬,可能像你我这样性格的人很难体会。如果换了我,肯定会直截了当地告诉Allan,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了结一桩心事,省却一腔烦恼。”
艾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当初Jane直截了当地把她的心事告诉了Allan,他会怎么样?”
静秋说:“不知道,这个问题没法回答了,因为历史不可改写。事实是,Jane没有提出这个问题。而感情就是这样,无法表达的时候,就像一团烈火,闷着燃烧,找不到出口,那种炙人的热量,远比放开了让它烧的时候强烈。没法表达,爱情就像憋着不能喷发的火山一样,能量越积蓄越大,如果不能向上喷出,烧红天空,就只好向下喷到地底或者海洋里去了。
Jane在日记里多次提到死,甚至把切腕之后的场景用极为艺术的手法描写过多次,这种描写说明Jane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亲眼目睹过死亡,她把死亡想象得很浪漫很美妙,而绝对没有想到那个场面对她的亲人朋友来说,是多么触目惊心,难以忘却。
她拿走‘天下第一剪’的那把剃刀也在日记中记载了,她选择剃刀的原因可能幼稚得让人无法理解,她说她妈妈很喜欢家里那把菜刀,用了很多年了,所以她不想把那把刀弄脏了。也许在她看来,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还能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