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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我,我明白了。
李世民:不派魏征当安抚大使,如果派你去,那还是和解吗?那不成了示威吗?安定全国,河北是关键,你们都如此不放心,何况河北!不用魏征这个前太子谋士,不用魏征这个河北出生的人,还会有什么人信大赦天下?魏征是唯一当此重任的人。派李桐客,只是为了减少魏征的顾虑,绝不是要监视他。否则还派魏征去干什么。
长孙无忌:是,我懂了。
李世民:其实,最难办的是陛下的人,就因为陛下现在还是陛下。
长孙无忌:既然情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索性让陛下退位算了。
大家一惊,又会心点头。
七月,魏征出使宣慰河北、山东,受命全权处理和解事务。
魏征对李桐客说:此次河北之行,我们责任重大。朝廷已经有大赦诏书在先,太子却还让我们出使河北,重复诏书中的内容。这样的先例,以前也不多吧。想必太子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李桐客礼貌地轻轻点头回应,却让人判断不出是否赞同。
魏征:做好了,算是我们为朝廷做了一件有用的事。做不好,也许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李桐客:魏大人言重了。
魏征:李大人难道没想过此行的难度?
李桐客:我们代表朝廷宣慰河北、山东,向各地的官员传达朝廷的旨意。不会像魏大人说的那么严重。
魏征:我现在是朝廷制使,可是,我到底曾是前太子的谋士,河北人不信新太子信任我,这是一;二、虽然有朝廷的大赦,这些日子,各州还是不断捉人,往长安押来,我们遇到了,难免冲突起来。怎么办?天下初定,做不到信,则天下说乱就会再乱。
李桐客:他们送他们的,送到长安,朝廷放了就是了。
魏征:这就是我担心的。要是那样,朝廷派我们到河北去干什么!
李桐客含义颇深地看了一眼魏征,扭头看着前方。
魏征回头看看身后的随从,问李桐客:这些卫士你都熟悉吗?
李桐客:队头是太子殿下的亲随李五。
魏征看着李五:怪不得有些眼熟,他过去和善地对李五说,这一路来去少说也要半年,诸位辛苦了。
李五一脸满不在乎:出使比当值好,一路上好吃好喝,而且一次就可以抵上两年的兵役,还是当值辛苦。当年跟太子殿下打仗的时候,那就更苦了。那次在虎牢关拦截窦建德的时候,连跑了……
魏征在马上突然晃了一下。李桐客轻声制止李五,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
李五一愣,看着李桐客和魏征,小心翼翼地问:小的说错什么了吗?
魏征:没有,你没说错什么。你们赶往虎牢关的时候,我就在窦建德的帐中。
李五有点慌乱:小的并没有要……
魏征举手制止了李五:这不是你的错。我跟过李密,跟过窦建德,还是前太子的谋士。照理说,我死三次也不算多。如今太子不计前嫌,重用我这样的罪臣,我怎敢不尽心尽力呢?魏征目视前方,表情严肃。李五看着魏征,似乎有所触动。
李桐客一脸坦然,好像魏征刚才的话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谈。
贝州府衙内,贝州刺史赵德言在与高录事下将棋,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刘长史在一旁观战。赵德言手边一把剑与整个宁静的棋局很不协调。
刘长史问赵德言:抓到李思行了?
高录事:制使将至,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李思行?
赵德言:李思行,算是我们送给当今太子殿下的一份厚礼。
赵德言:有多少乱党出在我们河北。如今新太子当政,河北就更不能乱!剿灭乱党,肃清乱源,我们才好向太子交代!
高录事:这些人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乱也乱不起来了。赵大人不必担忧。
赵德言:我怎么能不担心!一个个朝廷要犯都跟河北有瓜葛,我们贝州成了各种乱党的藏身之地。连李思行都跑到贝州来了!乱党势力一点一点纠缠起来,将来局面就没法收拾了。真的要是乱起来,我们怎么向朝廷交代!
刘长史:可太子殿下好像并不担心河北会乱。前面已有朝廷诏书,不再追究东宫和齐王旧部。如今又派了魏征来,看来太子殿下真的有意要让天下和解啊。
高录事:要是制使看到我们又抓了李思行,不知会怎么想。不知会不会向太子禀报我们公然抗旨?
赵德言一笑:如果太子根本不听制使的呢?你们真的看不出这其中的玄妙?
赵德言:李桐客是什么人?是原来秦王府的人。其他的随从,一个个也都是当年跟着太子从战场上过来的人。一个魏征,虽然身为制使,孤军奋战。他能做什么事?
刘长史:魏征做不了什么事,也不说明太子就一定不听他的呀。
赵德言:太子这么做必然是有意的。太子的用意,不是要天下和解,是要考验我们的态度!我们为官,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最要想清楚的也是这个。派魏征为制史,藏匿天下的余党,必然以为赦免为真,于是出头露面,因此,此时就可一网打尽,无一遗漏。
刘长史和高录事有点吃惊地看着赵德言。
高录事:大人的意思是,派魏征出使,只是表面文章,殿下的内心还是要抓这些人的?那么说,大赦诏令只是官样文章?
赵德言:六月初四的事,太子真的这么快就能忘了?余党不除,天下还是不会太平。太子之所以没有下令捕杀所有东宫余党,反而要大赦天下,是要以退为进。太子要让所有藏匿的东宫和齐王旧部的人现身,然后一网打尽。我也曾是前太子的部下,这个时候要是不能表明对朝廷的忠心,恐怕将来要后悔!
魏征指着远方迎接的队伍,对李桐客说:那是贝州官员在迎接我们吗?李桐客略望了望:是。为首的是贝州刺史赵德言。
魏征:往贝州的路不止一条,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走的是这条路?
李桐客: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方法。
魏征用疑虑的目光回头打量着随从的队伍,队伍中的每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是一脸冷漠。
魏征:看来这次贝州之行是要花点工夫了。
魏征宣旨完毕,双手捧着诏书,交给赵德言。赵德言上前一步,接过诏书:国家肃清海内敌寇,一统河山。太子殿下监临国政,万象更新。贝州上下,一定戮力同心,效忠国家,效忠陛下,效忠殿下。
魏征:朝廷的意思,诏书中已经说得很清楚,当今大唐,以安定为大局。我魏征、李桐客受朝廷派遣,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旨意带到。他盯着赵德言说,相信贝州官绅应该已经深明其中的意思。
赵德言:制使是如何安排行程的,我们也好提前准备送行啊。
魏征:我们脚跟尚未站稳,赵大人已经开始准备送行事宜了。
赵德言带着几分得意说:事情还是要提早有所准备,免得临到头上,承受不了。
魏征觉得此话来头不对,却不解其中的意思,只好假装没有觉察:我们的行程未定,想在贝州城里多走走看看。
赵德言:需要我为制使大人做些什么吗?
魏征:我倒真有一事要请赵大人帮忙。
赵德言:制使大人请讲。
魏征:旨我已经宣了,可作为制使,我还有些话要说。我要设宴,将贝州城里的重要人物都请来,将太子殿下的意思亲口告诉他们。
赵德言:这个好办。明晚,就在贝州县衙内设宴,我会以制使大人的名义把贝州官绅都请来。
魏征:这个就不烦劳赵大人了。要请的人我已经选好了。魏征回头示意李五。李五将一份名单呈给赵德言。赵德言手握名单,仔细一看,登时脸色大变。赵德言强作镇静地:魏大人怎么知道这些人就在贝州城中呢?
魏征:我做制使,总要对出使的地方有所了解。
赵德言:这其中有些人不是请不到,而是找不到。
魏征:这没关系。我当然希望他们都能来,但是若真的下落不明,当然也不能勉强。
赵德言:好,那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
贝州府衙内,赵德言把名单摔在地上,怒不可遏地说:这个魏征,看来我是小看他了。刘长史捡起名单。
刘长史:看来设宴是免不了了,但是难道真的把这些人都请来?那贝州府衙岂不是成了罪人堂。
赵德言:魏征也太过分。这名单中不仅有东宫、齐王旧部,连李密、窦建德的旧党也包括了进来。魏征到底想干什么,想把他服侍过的几个主子的余党都笼络到一起,再造反吗?
高录事: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朝廷刚刚免了他的死罪,他就敢这么肆意妄为?
刘长史:莫非太子殿下真的授意了他什么,他才敢这样?
赵德言:太子殿下授意了他什么?叫他结党营私?
刘长史:此事我们现在还不好判断,不如试探试探再下结论。眼前的问题是明日的宴席怎么办。
高录事:这也不难。好在上面没有李思行和李志安二人的名字,说明魏征还不知道这两人也在我们手上。魏征既然把设宴的事托付给了我们,请谁来不请谁来自然就是我们说了算。这些人看新太子当政,这些时日正心神不宁,虽有大赦令,但心中仍有猜疑。这个时候州府派人去请他们赴宴,有几个人真的敢来。谁又知道这是不是鸿门宴?
赵德言:你说得很有道理。就这样,派州府的卫士去请。一定要他们都佩上武器。
第十四章
宴席上,魏征一人坐在席首,低头不语。李桐客和赵德言坐在两侧。李桐客面色平静。赵德言的脸上几分得意。整个席上空空荡荡,只有三个宾客,两个都在席尾。
魏征抬起头来:看来今天愿意来的只有这些人了。你们坐上来吧,别人不会来了。魏征叹了口气,转向一个宾客:你,我认识。当年做窦建德部下的时候,我见过你。知道你在贝州,所以这次请你来。
宾客神色慌张:小人早与那些窦建德旧部断绝了联系,如今洗心革面,安心做大唐的顺民。
赵德言此时插话说:河北乱党的旧部,死的死,散的散,有势力的几伙人已经被完全剿灭。现在的河北再也不会乱了。他的眼睛瞄着李桐客。
李桐客不动声色。
魏征:赵大人的意思是我今天请来的都是乱党了?
赵德言:魏大人误会了。乱党余部自然也有罪重罪轻之分。罪重者,必当剿灭,免了后面的祸害;罪轻的,既然太子殿下大量,朝廷下诏要天下和解,我们就不再追究。
魏征:你是这么理解诏书的?
魏征举起酒杯:这些话,本来我是要说给所有宾客听的。虽然今天只有两位愿意赏光,但我该说的话还要说,就算只来了一位,我也要说!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大唐的臣子,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因为这是太子殿下对天下人的一片诚心,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就是有很多人,不信太子殿下的话。太子下了诏令,他们不以为然。于是太子派我来了。我是罪臣,我曾经建议前太子杀掉当今的太子殿下。太子宽恕了我,也要宽恕全天下曾与太子为敌的人。太子不仅自己宽恕,也要所有的朝中官员都这样做。无论罪重罪轻,一视同仁。太子就是要让人们明白,天下一定要和解。魏征将酒一饮而尽。
席上的人也都饮尽杯中酒。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