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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心惊动魄的。
我把疑虑放在心上,也悄悄嘱咐宋欣荣:“请留意贺家兄弟近日的动向。”
敬生遗言,我仍谨记心上。
断不能让敬生企业有什么变动。
这天回家稍晚,只为交收一直缺人。市道稍旺,就间间经纪行都忙得七手八脚,香港已经是金融中心,独独缺了个股票中央交收系统,也实是大笑话的事了。行内人心知肚明,若不是把持者私心过重,拿这么一件正经大事当成政治游戏,官商拉锯,老想英资权操生死,把毕资经纪撵出局外去,集体交收老早就已成立。
当然,这其中只让当政府走狗的人检便宜。复杂的情况且不去说他了,唯其越在筹划阶段。掌权人高薪厚禄加作威作福,名与利都在拖延政策内得以持续。至于负担直接支出以及承受间接遗害的,只不过是股票经纪罢了,可怜!
看那些报纸报导,以及时间市场人士嗟怨,集体交收自一九八八年至八九年度耗资八千万元,工作成绩差强人意。这还不算是股票经纪最欲哭无泪之事?
场竟有传闻,将来一旦统一中央交收,只让英资及大经纪成为会员,垄断制专度利,其它华资中小型经纪则要仰承鼻息。才能有生意可做。
这算不算是个大笑话了?
利用我们的钱去打定日后的江山,让洋鬼子在主权移交之后,霸住个金融地盘做站脚处,使人人应该有份的交收制度成为一撮人的专利,企图仍赚个盘满钵满。
事实真相不必深究。只最近站出来做事的一班华资经纪,也晓也团结一致,先行堵塞了这个传言的可能性。早一阵子,报章报导了交易所要肯定将来集团交收的会员,亦即是全部开业经纪,无分彼此,这才算有了生意营运下去的保障。
香江不想要奇迹不再,香港人不可能不团结地为自己的行业尽一分力量;人人都只顾检财,然后高飞远逸,并不需要候至九七,香江都已可能一蹶不振。
我坐到汽车上去时,头往后一枕,人累得不成话。
工作一整天,就像把全身体力虚耗掉似,非好好睡一觉,不能复原过来。
也就有这个好处,晚上只会渴睡,不再胡思乱想去。
还没有回家,汽车电话便响起来。
是群姐,相当急躁。
“三姑娘,你快回来,我应付不了!”
“什么事?”
“二小姐在闹事。”
贺敏?
真奇怪,我还有什么事不予以迁就的?
怎么事必要不让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才踏进家门,就听到贺敏在客厅的哭叫声。
我跑进去一看,一地的乱糟糟,差不多能抓起来摔到地上去的,都让贺敏破坏掉了。人像个疯妇,头披发散,两眼布红丝,完全一副落难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问你,问你作的好事!”贺敏拔直喉咙喊。
“二小姐,我不明所指。”
“装蒜!你现今开心了,把我丢脸的事传扬得街知巷闻,对我报复过来了。”
我实在莫名其妙。
“二小姐,我跟你并无仇怨,你的指责真有商权必要!”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你在市场散布怀文有了外遇的消息?让家传户晓,只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直至今天今时。”贺敏眼泪泪泪而下。
实情是她不提起这件事来,我根本都已把在候机楼碰到二姑爷的情况忘得一千二净。“为什么是我?”我问。
对方愕然,然后答:“不是你,还有别个?我向怀文的母亲投诉,她只冷冷地对我说:”你们贺家人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吗?'我问过妈,她并不知情!“
“因而你就想起我来了?认定了我老早就知道这回事,甚至穿针引线,鼓励上官怀文了也享齐人之福,这一阵子东窗事发,又是我要负的责任了?”
“不是你,还有谁?”
“如果你要跟你母亲有样学样,事必要把一总不如意事的发生,寻我作罪魁祸首的话,今天已经闹得够了,你就请回吧!”我非常的冷静。
事实上,我整个人都疲倦。
“你敢赶我走?”贺敏的语调分明因我的态度而变得畏缩。
这世界真有欺善怕恶的一回事。
如果在以前,我怕是慌忙的向贺敏不住解释,她就越发会得把所有怨毒之气,喷到我身上来,不把这幢房子铲为平地才怪。
“她是这儿的屋主,自有当然的权利。二姐,你也闹得太不象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贺智跟阮端芳走进来。
“你们联合一致对付我,现今,竟没有一个帮我同情我,都觉得我罪有应得了,是不是?贺智,连你都在内,只为你也跟有妇之夫走在一起,走着容小三的旧路上去,看我这种大妇的角色不顺眼。”
“二姐,你不可理喻!”贺智气得暴跳如雷。
贺敏干脆跌坐在梳化上,放声狂哭。
阮端芳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拍着:“贺敏,这儿的几个人当中,算我最有资格讲句公道话了,是不是?”
阮端芳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自私,都恨不得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为自己的际遇寻发泄。人生根本谅薄如此,并不能深怪,反倒是稍稍肯让步,容忍,自重,自爱的人额外值得人尊敬。这些年来,贺家人当中,有谁认真地肯为家族的前途声望甚而是个别的幸福想多一想,除出了三姨,我找不出别个人来!
“如果你认为贺智是心里头有鬼,才物以类聚的话,那么我呢?”男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女人还要去寻同性折磨发泄,以此平衡不幸,事实上,是不公平之上更加不公平!“
贺智说:“二姐,在这大半年之前,我和三姨就亲眼碰见过姐夫和他的女朋友,我们半句都未曾说过,如果要报复你的尖刻,会如此的守口如瓶?并不需要站到人前去出面宣扬,只要跟群姐站在厨房或走廊之间,轻轻讲几句,我担保三天之内,整个贺氏与顺昌隆由上至下都与闻此事。谁个布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所有是非,你心知肚明,会等到今朝今时?”
贺敏只管哭,越哭越不能自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她已有了孩子……她有孩子……我没有……”
真是太可怜,太可怜的一回事了。
贺智终于搀扶着她姐姐到里头去洗把脸,让她先息一息再算。
我跟阮端芳到小偏厅去坐,由着佣人收拾。
阮端芳说:“原以为买些咸味回来你这儿,大伙儿吃顿晚饭,一天工作完毕,最紧要是饱肚,其次是睡觉。如今给贺敏这么一搅,谁都没有胃口了!”
说得也太对了。
“三姨,你这儿成了妇女避难所,贺家的女人都由大宅转移到这边来了。将来说不定,初一十五的家宴要开到这屋子里来。”
我都不敢去想了。
将来的事,多么遥远。
我心里叹息。
只能顾目前。
“怎么二姑爷的事会闹出来了?都已是好几年的事,总能瞒得住!”
不是吗?看样子,上官怀文已跟那一位走上三四年,他手抱的小女孩起码两岁。
“二姑爷向贺敏直接提出离婚,是她自己受不了刺激,既回娘家哭诉,又在她的所谓朋友跟前埋怨,才弄得街知巷闻。还是顺昌隆的同事把经过给我说的。”
“好好的平安过日子,为什么一下要异军突起?”
“另一头不肯再这样子鬼鬼崇崇过日子,她有了选择,一就是移民他往,另寻新生活去,一就是上官怀文离婚娶她,图个名正言顺。”
“这女人是出来社会做事的人?”
“嗯,也是政府里头的高级公务员。”
“真的有志气。是要有了坏的不去,好的不来的勇敢,才会有新生。”我感慨。
“不是人人都有如此胆识,都是安于现状的多。”
我慌忙省起阮端芳的情景来,说:“你也已有绝大的进步了。”
“未臻至善,依然惭愧!”
“不能一步登天,连我比你们大几年的人,还是在学着做人阶段。”
贺智走进来,大大的呼一口气:“哭得昏迷似,我让她在我房里睡去,三姨,你不反对?”
“怎么会反对?”我笑。
这一夜,贺智说要睡到我房间来,我说了好,淋浴之后,一直坐在床上,等她开口跟我商量。
“三姨,你不累?”
“当然累的。”
“那还不睡去?”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这儿多的是睡房,不见得贺敏睡了一间,你就要到我这里来歇息!”我笑。
“我不知该怎么样开口,怕你责怪!”
“你说好了。”
“三姨,我跟贺勇,如果都出卖敬生企业的股权予外头人,你会不会难过?”
“会。绝对。”我看住贺智,不无惊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愿意守下去?”
贺智终于说:“我要一笔现金周转。光中跟他的妻交代过了,对方开出个惊人数字。”
贺智苦笑:“潘光中的妻竟说:”这潘家不肯支付这单赡养费,贺家有的是钱,她若要人,总得有个法。'三姨,我无奈其何!“
真凄凉,现今要嫁女,竟要出这么一大笔奇形怪状的嫁妆!
然,我还是觉得:“她肯开价,总算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智兴奋地说:“三姨,你也赞成?”
“总不成全部由女家出这个钱!”
“光中不敢跟他父亲要,事实上,他手里的现金不多,潘家在泰国与香港的产业和生意,全部都是拨归离岸公司与基金管辖。”
富贵中人,不愁穿金戴银,一旦要挪动到大笔现金,还有相当程度上的困难。
财阀如贺敬生,甚至潘浩元,都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放到稳如泰山的现代理财架购上头去,无非是为了要自保江山世代不移,满足他们皇朝不绝的自私心。
男人口袋里的钱,用在女人以及儿女身上的比例,其实远远比用于自己身上少,少得多。
贺智也未兔太委屈了。虽说她就算卖掉了敬生企业的权益,也还有父亲的离岸基金照顾一生一世,然,声望上就未免太过折损了。
“市场上有人愿意买你的那份权益吗?”
“凡物必有买家,只看价钱若干而已。”
这话也说得对。
贺智要嫁,未必无人要娶。问题旨在是不是配得起她。
我问贺智敬生企业的股权,能卖多少?
她说的那个价钱,吓我那么一跳。我说:“若以市场盈利率看,只等于三,这是贱卖!”
贺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贱卖敬生企业的股份,尤胜贱卖自己!”
真是太可怜了。
这叫双重的没法子之事。
其中一重苦衷,正正是女人情到浓时,无计可施。
另一重呢,在商言商,收购敬生企业的部份股权,只能看成一盘生意营运的投资,主权不在自己之手,亦永无机会可以将全盘贺氏企业与顺昌隆转售以谋暴利的机会。贺家人把生意做得好,利润便高一点,做得不如理想呢,收益自然下降。除非投资额少,使每年的利益在对比下变得极为可观,否则谁会买这种股权?
贺敬生当初的用意,也正正是以此控制家族事业不落于外姓人之手。
就算持A股的贺聪、贺敏、贺智与贺勇齐齐出让权益,只要我不点头,情况依然故我。
真的,只有贱价出让,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