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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散去后一屋子人一声不吭整理自己整齐得不需整理的东西。雨翔受不了,去隔壁的203寝室找余雄, 余雄不在,雨翔又感到落寞无助,回到自己寝室里跟一群陌生的室友建立友谊,泛问四个人:“你们是哪里的?”原意想造成争先恐后回答的盛势,不想四个人都不作声,雨翔为施问者,进退两难,只好硬起头皮再问: “你原来是哪里的?”
这间终于有了反馈,雨翔左铺放下书说:“灵桥镇中学。”雨翔“嗅”一声,左铺又道:“他们两个都是的。”雨翔上铺才对左铺打招呼道:“老谭,什么时候去班级广雨翔忽然悟出原来其余三个早部认识,怕冷落了他才故意不说话,心里涌上一股温暖。学校怕学生第一天上学就因为挑床铺而争执,在每张床的架子上都贴了姓名。雨知知道他的上铺叫沈颀,左铺谭伟栋,还有一个直线距离最远的叫谢景渊。四人先谈中考,似显好学。隔壁寝室里落笑声不断传来,撩得雨翔心痒。谢景渊问:”那个叫一一一一H雨翔,你中考几分?“
雨翔心里惨叫一声, 暗骂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我这次考砸了,才484分,差了三分,但因为我体育得过奖,所以我作为体育特招生进来的。”
雨翔把分数提高一大截,心中忐忑不安,小心观察室友神态。
谢景湘一笑,笑得雨翔全身紧张,暗想定是谢景渊看过分数故意再问,要嘲讽一番。想到这里,冷汗不止,马上补牢道:“让我想想看,好像不是这个分数,我考了几分呢?”雨翔正在假痴不癫,谢景渊道:“你有个特长就是好,什么事都好办,我们没有,只好考试。”沈颀和谭伟栋都点头赞同。
雨翔虚惊一场,道:“其实我这个484是超常发挥的,以前我考起来只有420分左右,中考前我下定决心,恶补了二三个礼拜,才考到484呢。”
三人一听,又惊叹不止。雨翔边理衣服边崇拜自己的聪明——用自己曾经的愚昧来造就今天的辉煌。
四人去教室集中,一号寝室五个人也正打闹着出来,一路从寝室闹到雨果堂,没一步路是走正常的,狂笑撤了一地。
排位置时雨翔的同桌就是谢景渊。一班同学互相客气地问对方姓名爱好。雨翔心里则想班主任该是什么样子,该不是老到从讲台走到班级门口都要耗掉一个下课十分钟——古校的老师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待几分钟后,老师进来——那女老师三十几岁,一头卷发,嘴巴微张。雨翔前些天听来世平说一个老师没事嘴巴不闭乃是常骂人的体现,骂人的话要随时破口而出,一张一合要花去不少时间,所以口就做张着,就仿佛一扇常有人进出的门总是虚掩着。雨翔联系起来看,果然看出一脸凶相。雨翔把这个发现告诉谢景渊,满以为会激起恐慌,谁知谢景渊道:“老师凶点也是为我们好,严师才可以出高徒嘛,老师凶也是一件好事。”
雨翔白了他一眼,脸上笑道:“你说得对!”那女老师自我介绍道:“我姓梅,以后就是大家的班主任。”梅老师说着顿了一顿,故意给学生留个鼓掌的时间,学生当是梅老师初上讲台,紧张得话说不出,都不敢出声,梅老师见台下没有反应,想这帮子学生又是害羞居多,连手都不敢拍,恨不得自己带头鼓掌。
继续说:“我的姓中的‘梅’是——”她想借一下梅子涵的名字,转念想怕学生没听过梅子涵,不敢用,又想借“梅花”,嫌太俗,“梅毒”则更不可能,竟一时语塞。台下学生见老师又卡住,当这个老师口头表达不行,都替老师紧张,口水都不敢咽一口。
梅老师的气全用在拖长这个“是”上,气尽之时,决定还是用梅子涵,便把梅子涵的名字肢解掉,道:“‘梅’是梅子涵的‘梅’,当然不叫干涵,老师怎么敢和作家同名呢?”
这句废话算是她讲话里最成文的一句,还掺杂了一小小的幽默,学生都硬笑着。
梅老师不曾料到这句话会引起轰动,跟着学生一齐笑。因是硬笑,只要发个音就可以,所以笑声更大,却没有延续部分。
梅老师双手向下压几下,以表示这笑是被她强压下去的,再道:
“我单名叫‘壹’,梅董。我呢,是教大家语文的。我介绍好了,轮到大家自我介绍了。来,一个一来。”
雨翔侧身对谢景渊说:“这老师一定废话很多,瞧她说的,‘来,一个一来’倒好像还要二个一来或一个二来不成。”
谢景渊道:“老师说话为了大家能懂嘛,不能怪她的。”
学生的自我介绍精简得像是拍电报,瞬间轮到雨翔,雨翔站起来说:“我叫林雨翔,林是林雨翔的林,雨是林雨翔的雨,翔是林雨翔的翔。”说到这里学梅直一顿,静候想象里排山倒海的笑,不想这自以为强调自我中心的幽默没有效果,只有稀稀拉拉两三声笑,而且都像是嘲笑。雨翔心里虽已做好失败的准备,但想引一些女生发奖总可以,怎料现代女高中生守笑如守贞操,一脸漠然。雨翔刺激不小,伤痕久久不能愈合,声音像被去了骨:“我爱好文学,也获过一些奖,发表了一些文章,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学习和生活上的朋友。”雨翔的下半段话给人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女生都温柔无邪地盯他看, 目光软得似块水豆腐,英语里的“豆腐眼神口ove-eyed) ”就是这样的。雨翔极不好意思,低头翻书。谢景渊站起来羞赧道:“我叫——我叫谢景洲,谢谢的谢,景色的色——啊不,景色的景,深渊的渊。我相信脚踏实地就能有所作为。”台下哗然大笑,最后一句没人听到。谢景渊一脸排红,埋头书里,一班人介绍完后,学校开了个广播会,是“新学期新计划”,雨翔听出声音仍是钱副校长的,而讲的内容似乎有例可循,只是把上次体育生动员会里的话再加以分尸组装,就成了今天的内容。时间仿佛陷在了钱校长的话里,钱校长更是有把时间转为热能的功力,教室里学生无不择书散温,钱校长作半天文章,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几条。”学生都为之一振,万没想到钱校长道:“但是,我还要强调几点……”学生无不惊奇,愤慨交织在脸上。钱校长像是在跟要强调的几点调情,来回把那几点翻了十几个身,终于结束:“我要讲的就上面那些,留下的由学生自己去实践。”学生长舒一口气,拍手称快,梅老师道:“走读学生可以走,寄宿生留下开个会。明天大家别忘了上学!”
寄宿生一共十九个。梅直向他们介绍了学校的重要生活设施在什么地方,比如热水龙头等。听梅营的介绍,市南三中的这类设备隐匿得像是通缉犯,整天躲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雨翔和谢景渊散会后去灌开水,终于找到了一排热水龙头,雨翔把热水瓶凑过去,拧到最大,出来的水极为秀气,都一滴一滴坠下,点滴打了半天,热水瓶的小半都没到,雨翔怒道:“我口水都吐得比它快。”
谢景渊只认化成文字的夸张,对雨翔道:“你说话太夸张,口水是不可能吐得比它快的,它虽然慢,但总比你吐口水快。”
雨翔暗骂谢景渊说话上,不再与他搭讪,自顾自灌水。好不容易聚满了一瓶,对谢景渊道:“我先走了。”到了寝室,见人都不在,悟到今天是雨果堂开饭第一天,匆匆拿起碗去吃饭。一到雨果堂吓一跳,想怪不得校园里空无一人,都汇集在雨果堂里。雨翔挑了一列比较短的队伍,等了几分钟仍在原地,想市南三中该不会有现打现吃的规定。再耐心等几分钟。队伍一动,雨翔想终于可以跨前一步了,怎知那队伍像是青春期少年的骨骼,会慢慢变长,雨翔被逼得退了三步,大惑不解,想自己排队排了十六年,竟会遇到越排人越往后的队,便探出头看究竟,只见从其他地方奔过来几个人,与排在队伍里的人攀谈几句后居然往队伍里一闪,消失无踪,而且各路人士也都看好这支队伍,纷纷来插,这队伍倒也像刘备,能够广纳贤良,再过几分钟,雨翔已经退了不止三舍,怕这样下去会饿死,便换了一列队伍。另一列队伍里一个声音道: “林雨翔, 这里!”雨翔见是余雄,忙跑过去,余雄说:“排我前面。”
雨翔在后面呆惯了,怕自己一插身后的人会不满,不敢排进去。
余雄对雨翔循循善诱道:“现在谁有路子谁吃饭。管那么多没人会表扬你的。”
说完一拖。雨翔被迫就范。站在队伍前头。排在前面的感觉果然不同,想自己身后多少人跟着,快意阵阵。抬头看到黑板上的某单,馋意写在脸上,想雨果堂里厨师手艺必然不错。前面只剩两个男生,雨翔正构思大好蓝图,忽闻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道:“自理会的来了!”
雨翔没听过‘咱理会“,当是一个专门插队的团伙,扭头一看才知道是负责检查的,站在队伍最后头那人显然是准备仓促,袖章戴反了,嘴角边闪闪发光,乃是吃完饭来不及擦嘴所致。后面的人催:”喂,买呀,呆掉啦!“雨翔慌忙回过神和头,见食堂那个窗口正对着,一个戴面罩的人怒目以待,吓得脑子里蓝图都没了,支吾道:”我……我要一只炒三鲜和糖醋小排,还有一块饭。“雨翔见放在板上的饭被割得一块一块,均匀有致,一时找不到量词,随口瞎说。说完见面罩没有反应,当他没听清,再说一遍,面罩温道:”你碗还没给我呢!“
雨翔低头见碗还安然被捏在手里,不好意思地递上去,面罩一把在过碗,道:“糖醋小排没有!”
雨翔小心道:“你们黑板上不是写着——糖……”
显然是问这个问题的人很多,面罩未卜先知,说:“这是上个学期最后一天的菜单,买菜看里面!”雨翔伸头,见肉类早已卖完,里面正值春天,满园春色关不住,都是绿油油一片,又叫不出名字,只好指着春色叫:“这,那!”后面嫌慢,骂声不断。
雨翔这顿饭吃得没有兴趣,夏训时在外面盒饭吃多了,用毕站起来就走。走出雨果堂才发现碗还放在桌上,折回去却已经碗去桌空,自认倒霉回到寝室,一号寝室里五个人正头凑在一起听球赛, 自己寝室里谢景渊正给沈颀解问题。 雨翔问:“你吃过饭了?”谢景渊不计打水时雨翔弃他而去的仇,笑容可掬地说:“哪吃得上啊!我吃饼干。”说罢要证实自己这话的可信度,把饼干带出来和雨知见面。
雨翔一瞥那袋散装饼干,随口说:“你每个月生活费多少?”话一出口就懊悔,这摆明是对谢景渊和饼干的看不起。
谢景渊不计较,说:“二百。”
“连吃饭?”
“连啊‘
雨翔一脸惊愕,嘴里捺不住冒出一句:“我每个月五百。”一脸的惊愕到了谢景渊脸上,道:“这么多?”
雨翔又说:“隔壁那帮人说不定更多呢!”
沈颀和谭伟栋都放下书瞪眼睛,谢景渊自语:“那他们可以买不少参考书了。”
雨翔手一扬,道,“哪里啊,他们这些人每天零食都要吃掉二三十块!”谢景渊像他们吃的是他的钱,心疼道:“这么多!就是吃啊。作孽啊!”
雨翔听了暗笑,道:“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要二三百块钱一件呢。”
沈颀问:“短袖的?”雨翔点点头。谢景渊道:“那他们的家不是要被他们用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