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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山飞鸿帮”尤以吃见长,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今天晚上刚看完录像,打算吃一通再闹事。三人里为首的人称飞哥,一进店就叫嚣要尝生煎。
老板知其善吃,连忙吩咐伙计做,生怕待久了“佛山飞鸿帮”饥不择食,把桌子给吃了。伙计很快把生煎送上去。
林雨翔瞟一眼,轻声说:“他们上得这么快,真是……”梁律君给他一个眼色。
邻桌上飞哥一拍筷子,愤怒道:“妈的,你烦个鸟!不要命了!”
林雨翔九个字换得他十个字,吓得不敢开口。
那“飞鸿帮”里一个戴墨镜的提醒飞哥看邻桌的那个女孩子。
飞哥一看,灵魂都飞了。略微镇定后,再瞄几眼,咧嘴笑道:“好!好马子!你看我怎么样?”
墨镜:“帅气!妈的美男子!”
“什么程度?”
“泡定了!”墨镜吃亏在没好好学习,否则夸一声 “飞甫”,马屁效果肯定更好。
林雨翔正在作他的“雨翔甫”,暗地里直理头发,想在她面前留一个光辉的形象。
雨翔眼前忽然横飞过一个纸团,打在那女孩肩膀上。她一愣,循着方向看去,见三个人正向她招手,忙低下头撩头发。
梁样君察觉了情况,默不作声。老K别恋向生煎,对身边的变化反应迟钝。
飞哥感到用纸团不爽快,便改进武器,抬起一个生煎再扔去。那生煎似有红外线制导,直冲女孩的脸颊。她躲避已晚,“啊”地叫了一声,顺势依在老n怀里。
“怎么了,猫咪?”
“他扔我!”
“他妈的找死!”老K一撂筷子。
林雨翔反对战争,说:“算了算了。”
那桌不肯算,又扔来一个生煎。老K最近忙于寻花问柳,生疏了武艺,手扬个空,生煎直中他的外衣。梁律君也一拍桌子站起来。
店老板见势,顿时和林雨翔一齐变成和平鸽,疾速赶过去说:“算了,小误会,大家退一步,退一步!”老板恨不得每人多退几步,退到店外,只要不伤及他的店,双方动用氢弹也无妨。
飞哥一拍老板的肩,向他要支烟,悠悠吐一口,说:“我这叫肉包子打狗!”
老K一听自己变成狗,怒火燎胸,便狗打肉包子,把生煎反掷过去,不幸掷艺不精,扔得离目标相去甚远,颇有国家足球队射门的英姿。
三人笑道:“小秃驴扔这么歪!”
老K在金庸著作上很有研究,看遍以后,武力智力都大增,这次用出杨过的佳句:“小秃驴骂谁?!”
飞哥读书不精,吃了大亏,扬眉脱口而出:“骂体!”梁样君和老K大笑。
飞哥破口说:“笑个鸟,是骂你,你,长头发的野狗!”说着一场拳,恨自己不是李凉笔下逢狗必杀的杨小邪。骂完脑子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把椅子端飞,骂: “娘的熊嘴巴倒挺会要的。”
另外两个帮兄也站起来助势。
店老板心疼那只翻倒在地的凳子,忙过去扶正,带哭腔说:“大家退一步,不要吵,好好吃嘛!”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哭腔再加重一层,心里话掩饰不住:“你们要吵到外面去吵,我还要做生意啊!”
飞哥呸他一声,骂:“做你个鸟,滚!”
梁掉君开了金口:“我——操,你们嚣张个屁!”
飞哥又轻掷过去一个生煎,落在林雨翔面前。林雨翔吓一跳。对面的女孩子拉住老K的衣角乞求道:“算了,求你了!”
老K一甩手说:“男人的事,你少插嘴,一边去!”然后愤恨地想,虽然本帮人数上占优势,但无奈一个是女人,一个像女人,可以省略掉。二对三,该是可以较量的。不幸老K平日树敌太多,后排两个被他接过的学生也虎视眈眈着。梁样君庆幸自己只有情敌,而他的情敌大多数孱弱无比,无论身高体重三围和眼前拥有一到好身材的飞哥不成比例,所以没有后患。
飞哥又扔了一个生煎,激怒了已怒的老K,他猛把可乐扔过去,没打中但溅了三人一身。飞哥一抹脸,高举起凳子要去砸人。老K一把把女孩子拖到身后,梁样君推一下正发愣的林雨翔,叫:“你先出去,别碍事!”
林雨翔顾及大局,慌忙窜出门去。临行前忍不住再看一眼那女孩子,她正被散着头发劝老K罢手,无暇和林雨翔深情对视。末了听见一句话:“妈的——这马子靓,陆大哥玩玩……”
刹那间,林雨翔觉得四周一凉,灵魂甫定,发现自己已经在店外了。扭头见里面梁掉君也正举着一只凳子,飞哥边拍一只手挡,边指着林雨翔,一个帮手拎起~只凳子飞奔过来……
他吓得拔脚就逃,自行车都不顾了。逃了好久,发现已经到大街上,后面没有人追,便停下脚步。凉风下只有他的影子与其作伴,橘黄的街灯在级越黑云下,显得更加阴森。
林雨翔定下心后来回踱着步子,想该不该回去。抬头遥望苍穹,心情阴暗得和天一样无际。他决定掷硬币决定,但扔到正面希望反面,扔到反面希望正面,实在决定不下来,只好 沿街乱逛,仿佛四周有打斗声包围过来。边走边警觉后面有无追兵。
走了半个多小时,不知怎么竟绕到Susan家门口,而他确信脑子里并没想她。可见思念之情不光是存在于头脑之中还存在于脚上,心有所属脚有所去。
止步仰望阳台。Susan家居四楼,窗口隐约探出温馨的台灯柔光,那光线仿佛柔顺得可以做高难体操动作,看得林雨翔心醉。
怔了半天,隐约看见窗帘上有影子挪动,以为是sU-san发现了,要来开窗迎接。雨翔满心的喜悦,只等Susan在窗前招手凝望。此刻,惟一的遗憾就是莎士比亚没写清楚罗密欧是怎么爬过凯普莱特家花园的墙的。
人影仁立在窗前。近了,近了!林雨翔心不住地跳,私定来生,想下辈子一定要做只壁虎。他恨不得要叫:“轻声!那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Susan就是太阳……”
人影又近了一点!林雨翔又恨自己没有罗密欧与神仙的交情,借不到‘暖的轻翼“。
正当他满怀希望时,人影突然消失了。鼓起的兴奋一下子消散在无垠夜空里。
如此打击以后,林雨翔领悟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及知人知心不知面的痛苦。
深夜徘徊后,梁样君的后事已经不重要了。林雨翔安心回家,悠悠回想今天的众多琐事,不知不觉里睡着了。
第二天他头一件事是去问梁粹君的生死。找到梁律君后看见他一肢也没少,放心不少。梁样君说他估计那飞哥骨折了。林雨翔拍手说:“好!这人的下场就是这样的!活该!”
梁样君得意道:“我们后来还相来了警车呢,我逃得快。可惜老K像受点轻伤,送医院了。”
“那,那个女孩呢?”
“她没事,回去了。她家不在这里,还哭着说她以后不来了呢!”
“不来这里了——”
“不敢来了吧。”
“嗅。那她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
林雨翔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下午班会课林雨翔和梁样君一齐被叫往校长室。林雨翔一身冷汗,想完蛋了。小镇中学校长的气魄比这学校大多了,平时不见人影,没有大事不露面。
他严厉地问:“你们两个知道我干嘛叫你们来吗?”
“不知道。”
“昨晚八点以后你们在干什么?”
梁粹君:“补课。”
“说谎!今天早上有人来说你们两个砸了他的店。倒好,不读书,去打架了!”
林雨翔冤枉道:“没有!”
“人证都在。叫你们父母来!”
结果林父把雨翔揍一顿,但梁样君竭力说林雨翔没动手,外加马德保假借全国作文第一名求情,林雨翔幸免于难。梁父赔了钱。梁粹君确系打人致伤,行政记大过一次。梁父想用钱消灾,与校长发生不快。
时近一月份,梁样君转校至浦东私立学校,林雨翔末及和他告别。马德保率文学社获全国最佳文学社团奖——不是“获得”,应该是“买得”。
次月,亚洲金融危机来袭。一位语文教师失业归校。马德保教学有方,经引荐,任县城中学语文教师。临行与雨翔依依惜别。
林雨翔与成绩,与Susan,一切照旧。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展望未来,整个寒假都是由书本衔接成的。在期末总结大会上,校方说要贯彻教委关于丰富学生生活的精神。众生告知,这是教委所做出的少数几个正确决策之一。不幸“丰富生活”的口号仿佛一条蛔虫,无法独立生存,一定要依附在爱国主义教育上。爱国必要去南京,因为南京有许多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名胜古迹。去过一趟南京回来后必会献爱,可惜献给板鸭了。
学校安排了一天给这次活动,早上三点出发,晚上十点回家,只留四个小时在南京本土。可见爱的过程是短暂的而爱的回忆是无穷的。在爱的路上会有区电视台来做一个节目,另有教委之人下凡督导。这些人此行主要目的是在电视上露脸兼弄几只板鸭回来兼督导。
爱的降临往往是匆忙的,校方通知众生第二天就要出发,半夜两点半集中。
傍晚六点林雨翔去超市购物。这小镇最穷的是教育最富的是教育局,据说这个超市乃是教育局的三产。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超市里混杂不少三无商品,且商品杂乱无章,往往能在“文具”柜中找到三角裤;引得学生浮想联翩,想这年头教改把三角裤都纳入学生用品类了。不过细想之下还是有道理的。学校里通常课程安然太密,考试时间太长,实在憋不住只好——林雨翔一想及此,哑然失笑。
挑了半天篮里只有一支口香糖,体积上比较寒酸。正当此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susan和沈溪儿在一起购物。女孩浑身都是嘴,两人的篮子里东西满得快要外溢。林雨翔恨不得大叫要实行共产主义。
雨翔马上画好蓝图——他将穿过三个货架然后与两人不期而遇。一路上必须补充物品,不管什么先往篮里扔再说,大不了过会儿放回去。于是一路上仿佛国民党征兵,不论好坏贵贱,一律照单全收。到第三个路口的镜子旁雨翔苦练了几个笑容,把自己迷倒以后保持这个笑容静候Susan。不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笑脸变成不稳定结构,肌肉乱跳。雨翔心想这样不行,索性改得严肃,因为女孩都喜欢风流成性。不料在变脸过程中Susan突然从拐角出现,雨翔大为尴尬,忙举起篮子说: “晦,去南京准备些东西。”
Susan扫了篮子一眼,哈哈大笑,指着说:“你去南京还要带上这个啊?”
雨翔问:“哪个?”然后低头往篮里一看,顿时血液凝固,只见一包卫生巾赫然在最顶层。
大窘之后林雨翔结巴道:“这——这是我以为用来擦嘴巴的——餐巾纸。不好意思,眼误眼误。”
沈溪儿不放过,伤口上撒盐道:“哟,还是为大流量设计的,你可真会流口水啊!”
susan在一边调停说:“好啦,溪儿,别说了。”
沈溪儿道:“怎么,你心痛这小子啊?”
林雨翔只顾在一旁搔后脑勺,搔了好久才意识到最主要的事忘了做,偷偷拿起卫生巾,往身后的文具栏里一塞,终于大功告成,同时心里有点清楚了这一栏为什么会有内裤,原来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