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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不自觉地投在辩护人席位上的林文姝,他喜欢林文姝今天的这身装束,这种职业女装只有穿在林文姝身上才会这么沉稳和庄重,作为一名职业律师,这种庄重在一定场合是非常必要的。林文姝此时正在看台下金玉良的妻子柳风影,她是为那个女人的妩媚而忌妒,还是为那个女人的性感而不安呢?在朱支峰的眼里,柳风影身上的每一个点都勃发出强烈的性意识,她的目光无时不在散发着令男人们心动的气息。一个40岁的女人,怎么还具有如此的风韵,这么性感?她怎么就能和金玉良结婚?这是朱支峰接手黄金大案以来一直感到困惑的。朱支峰的思绪被司徒文亭投过来的目光收回到公诉人席位上,他知道此时文亭看他的目的是在征询他能否宣布开庭。这个家伙,靠老爹当市长的外部条件稳稳坐上了西方市法院的第一把交椅,现在已经是个副厅级的官了,三个战友里数他朱支峰混得最惨。不过,今天要是雪山担任金玉良一案的公诉人,他不知道法庭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审判长和公诉人是战友,辩护人又和雪山是夫妻,这场庭审可怎么进行?不过,好在雪山不在,就是在他也不可能出庭的。正因为这样,市委才同意让林文姝出庭担任金玉良的第一辩护人。
此时司徒文亭的目光已经投在了旁听席位上,台下的嘈杂声在他沉稳的目光中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开庭。带被告人金玉良上庭!”
几个早已等候在过道后面的法警押着金玉良走到前台。法庭内立刻议论声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金玉良的身上。这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稍有些驼背,被理光的脑袋已长出花白的短发。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加上他天生的懦弱,使他显得有些沮丧,也有些苍老。金玉良低着头在两个荷枪实弹的法警押送下走上被告人席。旁听席上的人们还在乱哄哄地议论着,指点着。司徒文亭轻轻举起双手,做了个安静的示意,整个法庭在他的手势下渐渐安静下来。
第二节 什么人要闹法庭
西方市委院内,几辆奥迪小车早已等候在大楼门前,市里的几位常委和副市长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即将离任的老书记林为驹和新书记吴伟,还有司徒竞湖市长。
三人终于走出市委办公大楼,林为驹颇为依恋地看一眼大家,然后瞥了身后的吴伟一眼:“小吴啊!我是看着这座城市长大的,现在真要离开它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哟!”
“这倒是实话,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总是有许多割舍不掉的东西,好歹您是到省里工作,以后西方市的事还仰仗您多指导呢!”
“什么指导哟,我这是去人大享清福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西方市我还是忘不了的。小吴啊!现在关键是企业亏损,一定要想尽办法解决职工下岗后的生活问题。这么多人口,不把经济搞上去不行啊!”
林为驹将目光转向一直跟在身后默默无语的司徒竞湖,又转过身来说:“小吴啊,有些事,你要多跟司徒市长商量商量,只要团结,什么事情都好办,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司徒市长是西方市的老人了,情况比较熟,你们多沟通沟通。”
吴伟默默地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司徒竞湖:“司徒市长,你都听见了,这可是老书记离任前的一番肺腑之言啊!你可要多多帮助我哟。”
司徒竞湖不自然地笑笑:“吴书记客气了,谈不上帮助,一些工作我应该多跟你交换意见。市里的工作老书记一直牵肠挂肚的,我们也应该多汇报汇报,你说呢?”
吴伟将目光停留在齐刷刷站在大楼前的众常委和副市长们的身上,然后又转回到司徒竞湖市长的脸上:“审判一个金玉良,这么多领导参加?”
“这是林书记手上的事,去看看吧!以后想和老领导坐在一起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司徒竞湖的目光转向林为驹:“老领导,您说呢?”
林为驹瞥了眼吴伟:“去吧,支持一下审判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毕竟是西方市的一件大事。目前企业亏损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病,给你们留了个烂摊子,再给你们留个黄金大案不了结,那我心里可真不好受了。这件事是在我的任期内发生的,也是上边要结果的案子,我想还是在我从一线退下来之前把它结了。”林为驹的目光停留在司徒竞湖的脸上:“文亭他们庭审准备得怎么样了?法庭上不会出现其他问题吧?”
“庭审的事我已经和两院一把手通了话,我担心的是审判后,金玉良服不服?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判决?还有金把头和金农的事怎么办?”
林为驹莫名地看了眼司徒竞湖,转身向他黑色的奥迪小车走去。司徒竞湖赶紧帮林为驹拉开了车门。林为驹犹豫了一下:“有雪山的消息吗?”
“专案组的同志说,他正在返回的途中。”
林为驹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不好好在南方考察,急着回来干什么?”
“据说他母亲病了。”
林为驹犹豫了一下,慢慢坐进了小车。
其实西方市委距西方市法院并不远,南北距离不到两公里。加上街道又不处于闹市区,没有几分钟车队就到了法院门前的停车场。司徒竞湖见林为驹下了车,赶紧小跑几步追上林为驹:“文亭他们怕法庭出现意外,把您安排在贵宾室看庭审实况转播。”
林为驹回过头淡淡地一笑:“这不是让我和群众隔离开吗?现在是领导怕群众,坐在旁听席上又能怎么样?”林为驹无奈地摇摇头。
司徒竞湖不明就里地笑笑:“林书记的意思……”
林为驹挥了下手:“算了,已经安排了,就不要打乱了文亭他们的计划,客随主便吧。”
司徒竞湖扫了眼跟过来的吴伟:“我担心的是雪山一回来,还有后面这位……”司徒竞湖的目光向身后的吴伟摆了下。
林为驹不经意地掠了眼腕上的表:“我可告诉你,小寒现在也在飞机上,雪山和她这个时候回来可就热闹了。你不要让她东跑西颠地乱采访,这件事也要跟文亭说清楚,要对她封锁消息。我这个宝贝女儿啊!我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为驹担心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婿雪山,一个是自己的小女儿林文寒。对于黄金大案来说,这也是他的两块心头大病。女婿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愣头青似的,黄金大案差点让他给整偏了。而女儿呢?也不是个省心的主,死亡谷黄金大案就是她捅向新闻界的,结果弄得沸沸扬扬,惊动了上上下下,才使林为驹被迫成立了黄金大案专案组。一个《西方文萃》的小报记者,不好好编你的文萃,干涉起了政治?林为驹为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恼。
林文寒此时就像林为驹说的那样,正在飞机上,她提前返回西方市的主要原因,是听姐姐林文姝说黄金大案要开庭审理了。作为记者她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一起引起中央和省市领导关注的大案。事故导致四十多人被埋进雪里,她已经跟踪报道了半年,再说北京的年度体育比赛已近尾声,西方市参赛人员什么牌子也没有捞到,她还等什么?
飞机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飞翔,按时间推断,飞机已经进入中国西部的领域,因为只有这里,天才会这么清洁,云才会这么绵软。林文寒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旅客是位很有气质的年轻人,他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汉字。林文寒好奇地扫了眼显示屏上的文字,“精神病人经络输导与根治的关系”,搞医的。她见对方没有和她搭讪的意思,于是也想起了行李箱中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为什么不把黄金大案的腹稿录进去呢?林文寒从行李箱中拿出那台心爱的IBM,开始输入那八股文似的通讯纪实:《黄金大案公审追踪》。
“小姐,请问您要什么饮料?”两个空中小姐推着饮料车走了过来,那个问话的小姐正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林文寒扫了眼饮料车:“随意吧。”
“先生,您呢?”坐在林文寒身边的旅客抬起目光冲空中小姐笑笑:“咖啡。”空姐将一杯咖啡和伴侣、糖递向了忙着收拾电脑的青年旅客,林文寒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帮青年旅客接了过来。
青年旅客冲林文寒笑笑:“谢谢。”他扫了眼林文寒放在小桌上的电脑,“记者?”
林文寒微微一笑算作回答:“去西方市会诊病人?”
青年旅客摇摇头:“不,回家。”
林文寒有些诧异:“你也是西方市的?”
“那是我的出生地。”
“在北京工作?”
“不,在德国读书。”
林文寒默默地收回目光,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在德国留学?他是谁?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西方市竟然还出了这么个人才?林文寒不愿意沉默,她不能自卑,因为她是记者,她一向认为自卑是一种殖民心态的反映。
“您……回来探亲?”
“不,是看我父亲,他叫金玉良,黄金公司的经理。”他指指林文寒面前的电脑屏幕:“是你文章的主角。我是为他的事放弃博士论文答辩,专程从德国赶回来的,我叫金远。”
林文寒惊诧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是《西方文萃》的记者,我叫林文寒。你爸爸的事我曾经跟踪报道过。”
金远认真地看了眼林文寒:“那些都是真的?”
林文寒轻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事实好像是这样,但关键看责任怎么划分。”
林为驹刚下车就被法院门前的人群围起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几名法警迅速冲上来:“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围阻市里的领导!”
人们还是潮水般地拥过来:“谁围阻领导了?谁围阻领导了?我们要他们给黄金大案一个说法!”
“对!我们要打倒官商,要让市里的领导说清楚什么时候退赔我们交的采金证钱?”
“对,这是个机会!趁林书记还在这里,让他跟大家伙说说清楚!”
几个市领导蜂拥在林为驹的左右,很怕群众伤害了林为驹。林为驹反倒平静下来,微笑着看着愤怒的人们,轻轻推开身边的几个副手:“让他们说,让他们说。”群众的情绪在林为驹处事不惊的大度中反倒平和下来。“你们不要急,关于黄金大案的事法庭不是正在开庭审理吗?另外,你们给我好好说说,谁是官商?”林为驹指指身边的司徒竞湖和另外几个副手:“是我?还是他们?啊?”
群众一时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突然有人高声喊:“那你说说,整顿金矿怎么个整法?我们投进去的钱怎么办?”
林为驹将目光转向司徒竞湖:“整顿金矿的事市委、市政府研究了吗?”
司徒竞湖赶紧大声说:“你们都听好了!现在是公审金玉良,涉及金矿的事,一律放在后期处理!你们不要影响开庭!”司徒竞湖挥了下手,几个法警冲过来。
林为驹在法警们的簇拥下走进法庭的贵宾室,他虽然临场不惊,但还是很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法庭外围阻他的是些什么人,有谁敢这样大着胆子提出打倒官商的口号,是那些采金的农民?不。那么是那些受害的金农家属?也不会呀。他们怎么可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呢?会不会是金把头?
此时的市委书记吴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些敢于围攻西方市老书记的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