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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你们,金玉良一案已经画了个句号,你们都是这个案子的承办人员,一定不要人云亦云。记住,句号就是句号。”林为驹将目光转向了林文寒:“还有你,更不要瞎嚷嚷了,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的。有些事呢?又是能说不能做的。你看你弄的那些新闻稿子,惟恐天下不乱。”
“老爸管得是不是太宽了点?我们又不是你的班子成员,干吗对我们这样统一思想?再这样统一几年,你不怕我们都变成小矮人了?”
林文姝没想到林为驹会支持雪山继续留在黄金专案组里,更没有想到林为驹会对金玉良一案下这样的结论。“爸,能说说原因吗?”
“原因还要说吗?爸爸已经离任,对市里的一些事情,你们最好少说话。再说西方市很复杂,市里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雪山的工作安排,想把他的工作安排得好一些,这个节骨眼上,我担心你们别在金玉良案子上出什么差错。一个判了死刑即将执行的犯人,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啊!更何况这是上面要结果的案子。再说,不严肃处理,哪一方面也说不过去。”林为驹将目光投向雪山,“你们要相信爸爸,对金玉良的事少说多做,能帮助做些安慰工作的,多做些。”
“爸,法庭上金玉良说他有证据,有批件,他对这个判决有意见,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林文姝还是提出了自己一直牵挂的问题。
林为驹皱了皱眉头:“有证据,他可以举证嘛!这是法律赋予他的权力,而且还有二审法院嘛!再说,他有证据,这么长时间了,他为什么不向你提供?为什么不交给专案组?你们想过吗?”林为驹目光温和地投在林文姝的脸上。
“老爸同志,如果高法核准不同意中法的意见怎么办?”林文寒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还用问?依法办案这是大政国策,那就尊重法律呗。不判金玉良极刑,爸爸不是两头都好交差了吗?”林为驹的目光停留在了雪山的脸上,“你要进行下一步金矿的整顿工作了,我这有一封反映你的告状信。”林为驹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轻轻摊在了茶几上:“告状信全市都是,还有小字报,说你弟弟雪原在金矿当起了金把头!说你以权谋私,还把我也捎上了。这给你整顿金矿增加了不小的阻力。想办法让雪原马上退出金矿,不然你怎么工作?”林为驹没有回头,而是抚着雪可的头走进了书房。
雪山到现在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人家已经把他给告了,而且告到了市委。这个混蛋雪原,都干了些什么?他真想抓住雪原狠狠揍一顿,让这个混蛋赶快滚出死亡谷。林文寒轻轻碰了碰雪山的胳膊肘,雪山才从悲愤中醒来。他跟着林文寒走进那块等待播种的土地,土地在春阳温热的气息中,已经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第二节 金玉良有理也投诉无门
金玉良在囚车出大门时看见了雪山,他拼命地呼喊,但嘴却被两个法警堵上了。金玉良举起双手疯狂地砸车,可是这一举动又被两个法警迅速地制止了。车飞一般地向前冲去,金玉良举起手铐向法警砸去,却被两个法警一个扫荡腿打翻在地上。妈的,这帮狗,他们要黑死老子。没门儿!他就是要找雪山说说。现在只有雪山能帮他说几句公道话,雪山跟他一样在黄金大案上为别人背了黑锅。
又换了个地方。什么鬼地方,金玉良不清楚。他默默地盯着坐在旁边的老警察马东亮,自从宣判后,他一直跟着他,而且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人太坏,如果落在他的手里,什么也别想了。金玉良故意将脚下的大镣弄得哐哐响,他就是要与罪恶抗争,死也要把事件的真相告诉给世人,哪怕多一个人知道也值。金玉良眼睛狡黠地盯着老警察马东亮。
“你不要凶巴巴的好不好?安静些。心静一些事才能想得周全些。你说对不对?来,喝一口酒。”老警察马东亮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个酒瓶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又掏出一包花生米,向嘴里扔了两颗。“你要不要来一口?这屋子太阴,好多年没用了,我还是当年关老书记时在这里待过。”他还有脸提老书记,西方市的第一任书记黎明,听说就是被这个小叫驴给弄死的。金玉良默默瞪着老警察马东亮,不由地打量了一眼这间陈旧而阴冷的屋子。老警察马东亮向金玉良跟前凑了凑:“来吧,喝一口。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回事,好吃好喝好活着,都是为了这张嘴。你想想人要是不吃不喝,这个世界谁也管不住谁,是不是这个理儿?都是玩勺子的事。喝吧,喝一口去去湿气。”
金玉良的气渐渐地消了,这老家伙说得对,心静了一些事情想得才能周全些。再说跟他叫又有什么用呢?而且眼前一些事也只能跟老叫驴说道说道了。可说些什么?怎么说?
老警察马东亮此时倒了一瓶盖子酒推向金玉良:“领导把你交给了我,不让任何人接触。你呢,有些事也要想开些,人生就这么回事,谁也逃不掉一死。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想开了也就明白了。”金玉良没想到这个当年不可一世的小叫驴还会开导他。
“你也别想不开,我这一辈子在这里没有挪过窝,见的多啦,什么人都有,再伟大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皇帝老子没有不想长生不老的,因为他太快活了,天下的美女,天下的财富,天下的权力,没有不是他的,可是他也得死,就这么回事。‘文革’那会儿冤枉了多少人啊!不是也过来了。喝,喝口酒消消愁。”马东亮转动着手中的酒瓶:“你喝一瓶盖,我喝一瓶盖。想想金矿死了那么多的人,你是头儿不判你判谁?”
金玉良端起酒瓶盖,一仰脖子将酒倒进了嘴里:“是的,不判我又能判谁?金矿死了那么多人,我金玉良枪毙八回也不为过。可是我心里不服啊!我……我……”金玉良自己倒了一瓶盖子酒倒入口中:“不瞒老哥你说,我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我是最没有出息的人了,这一辈子我没过过一天自己的日子。我……”金玉良的眼睛有些湿润。
马东亮没想到金玉良动了感情。“你老弟可能割舍不掉的东西太多,不是娇妻就是贵子。要我说,什么还不都是身外之物?”
“可是老兄,你不知道。人生在世谁不想活得风风光光?谁不想死得光明磊落?可我要背着一肚子的窝囊去见祖宗的。老兄你说说,人生有几个不让人?老婆,孩子,土地。可我这一辈子有什么?”金玉良抬起目光:“你年轻时在街上耍威风的时候,我真是羡慕死你了。话又说回来,那死亡谷封了几十年,你说我有权让人家开采吗?有句丑话不瞒您说,就连我的老婆也是人家的……嗨!我呀,乌龟一个!”
马东亮默默地看着金玉良,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个行将就死之人,可能要把西方市上上下下关心的事说出来了,现在的金玉良确实什么也不怕了。
“好了,老弟。人生就这么回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老婆吧,人人都说老婆好,你在的时候是天天好,可你一蹬腿,她马上就跟人家跑了。要论钱财嘛,年年挣不完,可是到你不想挣的时候,眼睛也闭了。人生就这么回事,不骗你,我还有两个月就到退休的年龄了。我这一生最不想干的事,就是看犯人,可是我这一生收获最大的事也是和你们这些犯人打交道。”马东亮将酒壶举到唇边又放下了,“我送走了多少判了死刑的,你知道吗?”马东亮张起手指,“六十,六十多人啊!你想想,比我退休的年龄还多。唉!有活活被打死在这儿的,有自杀在这里的,有好人也有坏人。自古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哟!”
金玉良哆嗦着嘴唇一把抓住马东亮的手:“老……老哥,我想见雪山,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他,我有……”
马东亮看着金玉良,木然地摇摇头:“是证据?可是……雪山的岳父是林为驹,林为驹和司徒家的关系你不清楚?雪山和司徒儿子的关系你也不清楚?这个梦,我劝你不要做了,做也没有用。”
“不。我知道,雪山跟他们不一样,他敢跟市长拍桌子!”
马东亮默默站起身:“可是,市长是市长,书记是书记啊!你连这种关系都弄不明白,有再好的证据也是白搭。”
金玉良怔怔地看着老警察马东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节 四个女人算计一个检察官
作为黄金大案公诉人的朱支峰此时在想什么,母亲方茹晰并不知道。她只看到了宣判后金玉良愤怒的目光,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对一个经历过这种磨难的人来说,她能感觉到那种对于不公正的无奈与无助。她在西方市生活了60年,她是看着西方市长大的,而且为了一个人的信念偷偷活了下来,她了解西方市的一切。
对于方茹晰来说,如果说西方市的大事,除了那块几十年的心病,可能没有比黄金大案和金玉良被判刑更大的事了。应该说她带着孙子去参加旁听不完全是为了儿子朱支峰,而是去看雪山的,她以为雪山会在法庭上,可是他来得很晚。在法庭的门口,她与林为驹不期而遇,林为驹那惊诧的目光让她感到心绪不宁。方茹晰看了眼屋内默默低头想心事的朱支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底火,因为她已经问过儿子好几遍了,每一次都被朱支峰没好气地顶了回来。
方茹晰将目光投在小院里的辣椒、西红柿和油菜上,投在正在晾晒衣服的娜珠身上。自从儿媳娜珠下岗后,真正失业的是她,她成了一个十足的下岗女工。她什么也插不上手,菜地娜珠侍弄得比她精心,小苗长得旺旺的,洗衣服、做饭她更是上不了手。方茹晰见娜珠将洗好的一盆衣服放在地上,便帮助娜珠一起晾了起来。“妈,歇着吧。支峰的事您也别想得那么多,再说,您想也没有什么用,啊?”娜珠麻利地端过了方茹晰面前的盆子。“晓曦,快搬个凳子,让奶奶歇一会儿。”娜珠冲屋里喊了一嗓子,继续抖她手上的衣服。“黄金大案要我说啊,判得少了,判得轻了。应该把那些整天喝工人和农民血的人统统给枪毙了。”方茹晰手中的衣服被娜珠不由分说地夺了过去。这个大咧咧的媳妇,自从皮革厂停工后,就像个被困狮子似的,整天满大街地跑,见谁都说要给人家打工。可是所有回答都令她失望。于是她就在家里鼓捣那点小菜地,把本来由她婆婆干的工作给代替了。方茹晰轻轻叹了口气,赶上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回天之力让这么多的人有活干。
方茹晰没有坐孙子朱晓曦搬来的凳子,而是跟着朱晓曦走进了屋里。在黄金一案上,她想帮助儿子朱支峰,她不希望儿子在这件事上栽跟头。她知道朱支峰并没有明白她的心思,她担心朱支峰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水浅啊!朱支峰见方茹晰走进屋里,目光垂得更低了。
“爸,你给奶奶拍拍这儿,”朱晓曦挺着胸脯示意,“奶奶生气,是不是你干过对不起奶奶的事啦?”朱晓曦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向朱支峰示范。这个宝贝,他想把气氛挑起来,他不愿意奶奶生气。
朱支峰慢慢站起身,用手拨开儿子:“孩子家别瞎掺和,没你的事,快学习去。”朱支峰已经接到了几个电话,他正在为这些事烦呢。其中两个电话约他见面,都是他最不想见的人——黄金公司的出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