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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老三的性情的确是有些怯弱,长久以来柳家外面有文定、道定兄弟俩支撑,里面有二老与以定几人张罗,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然不用老三动手,全家人一门心思指望着他光宗耀祖,也就使得他对于这些日常琐事不善应对。
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媳,竟然能在他们如此祥和的柳家搞出这么些是非来,文定不由得奇怪道:“那家里不是还有叔父、娘亲吗?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管吧!”
“若不是还忌惮着娘亲,只怕那恶女人都要将我们扫地出门。叔父嘛!哎……”谈到柳世荣,老二忽然缄口不言,只是一味的唉声叹气。
“叔父怎么样,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是干嘛?”越听下去,道定越是心火上扬,口气也渐渐地变坏。
“那恶女人只要在叔父面前就装乖卖巧,讨的他老人家十分喜爱,每每娘亲要说教那恶女人的时侯,叔父总是护着她,特别是最近半年,甚至时常为了她与娘亲吵架。前些日子门口的那两个恶仆跟小舅舅家的表哥起争执,还动手把那边的几个表侄给打伤了。”
“真他娘的邪门了。”道定愤然起身,打算出去,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回过头试探的望向文定。
却见着大哥没有丝毫阻拦自己的意思,得到默许的他就好像脱僵的野马全无顾虑,招呼那几个伙计,气势汹汹的往柳家新宅杀奔而去。
“看那边,打秋风的怎么又来了?真是撵都撵不走。”两个门子扯着闲篇,一人见着道定走了过来,向同伴努努嘴,一脸的鄙视。
“哼,看我的,这次准保让他长长记性。”门子说着卷起衣袖就要伸手上前。
道定一言不发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门子正在奇怪之际,祖个等三个壮小伙从道定身后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一上去就是一拳将其打翻在地,接着又是一顿拳脚。
“哎哟,哎哟,你们干什么呀?”
另外的一个门子赶忙上来:“住手,住手。”
祖个扭过头将地上的那人交给同伴,自己则上前对上那叫嚷的门子,也是三两下将他打翻在地。这两个不可一世的恶奴,转眼间溢出鲜红的血迹。
门口嘈杂的声音惊动了宅子里的仆人,又有三五个仆人冲了出来:“干什么,找不自在吗?”一个个随手操起家伙上前帮忙。
祖个他们丢下已经不能动弹的门子,又跟对方撕打起来。
祖个他们在兴盛和马队里的时侯,为保货物,随时都要与马贼相斗,在残酷生存法则的淘汰下早已练就矫健的身手,这些仆人虽说是人数占优,可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先开始还咋呼咋呼的像那么回事,三两下便落了下风。
“哎哟,你们怎么打人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什么是王法?做奴才的不安本分欠管教,主子动手教训这就是王法。不让你们吃些苦头,还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杀猪般的哀号随着徐徐微风四下传递,霎时间左右的乡人纷纷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向这边观望,可就是没有一人愿意伸手相助这些个盛气凌人的恶仆,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听着他们哀鸣,有好些还偷偷露出欣喜来。
“啊!有强盗,快来人呀!有强盗啊!来人呀!”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哪怕是向来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怕的是她还在不停的叫喊,震的众人耳根子发痛,不大的工夫,内院的人也纷纷出来。只是当她们看到,门口那些五大三粗的门子都被教训成那副惨状,刚刚从里院出来的丫餐老妈子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躲在大门后面,生怕叫祖个他们给瞧见。
那女子还在尖声叫嚷,道定实在不堪忍受,三步上前,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才使得那令人生畏的魔音停止。
“他娘的,差点把我耳朵给吵聋了。”
“啊!”谁料到那女人楞了一会儿又嚷了起来,甚至较先前的声音愈发的尖锐高亢。
即使是被人用刀架住脖子,道定也不曾服过软,不过这次也不得不自认不敌,随手拣了团破布塞进她嘴里,盼咐伙计们道:“绑了,绑了,哪来的婆娘,简直要人命。”
伙计们几下便将女子绑的牢牢。
“唔唔,唔唔唔。”那女子口不能言,喉咙里却依旧在表达自己的惊慌。
“再吵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道定满意的望着女子惊恐的双眸,转身走向那几个爬不起来的恶仆。
祖个他们几个小子手真黑,不但打的几个恶仆动弹不得,在他们身旁斑斑点点有好几处殷红,血泊中竟然还有四五颗森森白牙。道定这时侯方才暗自一惊,这一回会不会又把事情闹大了?可一转念又自忖管他娘的,反正事情的祸因又不是他,打了再说。
顶惹他生气的就是那最先放话的门子,可不能轻饶了他,道定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拽起那门子的头发椰榆道:“不开眼的小子,再来跟我说说,谁是打秋风的?”
那厮最先倒地,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咕噜些什么。
“畜生,快给我住手。”
道定抬眼望去,只见柳世荣在旁人的指引下,怒气冲冲从宅子里疾步出来,随即便命令祖个他们停手。
“还没进家门就开始作孽,看老子怎么教训你。”柳世荣说着举手便要朝这个最小又最不听话的儿子打去。
只是道定如何肯吃这一套,稍稍挪了三两步错开了叔父的掌捆,高声道:“叔父可要搞清楚,我大老远随我哥回来给你拜寿,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不但给我脸色看,还把我哥给撵了出去,真是岂有此理!不给点教训就不清楚这是柳家,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槽没家教的人家。”
说这话时,道定的一双鹰目狠狠的盯着叔父身旁之人,望的对方浑身发毛,直往老爷子背后躲藏。
看打扮仿佛就是老二口中的管家,适才道定便打算逮着此人一同教训教训。没想到这厮还有几分运道,竟躲到叔父背后,让道定投鼠忌器,一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老大也回来了呀!”回来之前,文定他们不曾预先告知二老,家里人原本也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气的柳老汉发了好些次脾气。老人家亲耳听闻这消息,也顾不得这几个呻吟的仆人,急忙环顾左右,就是没有瞧见大儿子的人,问道:“他人呢?不会是他让你来打人的吧?”
“教训几个狗奴才罢了,还用的着我哥盼咐吗?这里没别人什么事,都是我的主意。”
“哼,几年不落屋,回家也不知道来拜见长辈,买卖做大了心也就广了,哪里还将我这做叔父的放在眼里?”
柳世荣对自己这个儿子总是有种难以言语的隔阂,或许是父子俩很少聚在一起,或许是文定过早的负担起家庭的重担,那原本该是他这个做父亲承担的责任,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做的越来越好,叫这个做父亲的不自禁有丝自卑的情憬。
“还不是这几个恶奴的过错。”气起来,道定又往伤者身上追加一脚。
“好了,看他们被你给打的,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跟个活土匪似的?范管家,把人都领进去,请大夫来给他们瞧瞧。刚才差人送信来,后天县老爷会亲自过府,可别耽误了大事。”
这个最小的儿子,也是柳老爷子四个儿子中最令他头痛的,从小便处处与自己对着来,偏生自己在其他三个儿子身上屡屡奏效的惩处方法,在他身上却没有多少效用。小时侯尚且如此,现今柳世荣对他更是无计可施,碰上这个活阎王,也只能怨这些门人自己不走运了。
“夫人,夫人。”
柳老爷子正要返身入宅,却听见范管家的呼叫声,不由得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却见着管家蹲在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身前,而他身旁还站着两个道定带来的人。而那女子浑身上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了布团,分辨不清原来的面貌,从刚才起便一直在唔唔唔的低鸣,只是柳世荣专注于小儿子,忽视了她这么个大活人。
“啊!你说什么?这是我那三儿媳?”
“是呀,老太爷。”范管家将塞在女子嘴里的布团拨了出来,便听见那女子喊了声“爹”,接着就“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下连道定也楞住了,先前只觉得这呱噪的女子吵的人心烦意乱,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那未曾谋面的三嫂,这下他可是捅了个大篓子。
文定原本打定心思要留在老屋里躲清闲,任二弟怎么劝说也不依,可当柳母出现在门口时,数年的思亲之情顿时决堤,不待李氏出口便相携回家。
最疼爱的大儿子回来了,李氏分外高兴,也不顾文定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孩童,牵着他的手沿途跟乡亲们打招呼,让每个路过的熟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姚婶呀!我家的大儿子文定回来了。”
“陶嫂子呀!文定带回来好些东西,等会儿去我家挑两件。”
“庆生,你大毛哥回来了,一会儿来家里玩呀!”
母亲的喜悦也感染了文定,虽说是这些邻居中多半已记不太清楚,可仍旧是随着母亲的提点频频向众乡亲打招呼。
这样慢慢地勾起封存的记忆,方才有了家乡的味道,文定就好像儿时一样站立在母亲身旁,在母亲的扶持下认识这未知的世间。这久违的温馨让文定深醉此中,此刻就是拿万千银钱来与他交换,他也决计是不允的。
等母子三人踏进新宅的大门后,气氛就陡然不一样了,原来分外愉悦的李氏忽然变得拘束,全然没有适才在乡人面前的轻松。
就在李氏身旁的文定明显感到娘亲的紧张,虽然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娘亲在下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模样,真不像是她老人家平常的风格。
“畜生,还不跪下给你嫂子磕头认错?”还没进主屋,便老远听见柳世荣那洪亮的嗓子。
“笑话,我又没犯错,凭哪点给一娘们下跪?传回大理,叫我日后如何有脸见人?这事门都没有。”说这话的自然是道定其人。
父子二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针锋相对,谁的声音也不比对方弱半分。刚进院子的李氏与老大老二同时暗呼不妙,急冲冲往客厅赶去。
这时侯不论是新宅的仆人还是兴盛和的伙计,一个个都躲在客厅外。客厅里惟有一对毫不示弱的父子、一言不发的管家,以及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三儿媳。
做母亲的哪有不维护儿子的?李氏忙说道:“这是怎么了?儿子才刚进屋,再有不是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呀!”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人还没进门便把家里搅的鸡飞狗跳的,打的几个家丁起不了身不说,连他三嫂子都给这混小子打了。”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三儿媳就哭的格外厉害,撕心裂肺一般。
李氏闻言不由得一楞,就连文定也斥责道:“老么你太出格了,怎么连载定的媳妇也打了?”
“哥,”道定委屈的道:“我又不曾见过她的面,哪里知道她会是老三的媳妇。当时正在教训那两个门子,她好像个疯子似的冲出来,在我耳边来来回回不停的吵闹,我就是让她闭嘴罢了。”
“胡说,我这半边脸都让你给打肿了,要不是公公来得及时,我恐怕就要死在你们柳家门前了,呜呜呜……”说着说着,三儿媳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伤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