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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要说这些事,也不看看书记的情绪,老郜尸骨未寒,大家都还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张謇书记也满脸悲伤,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不通情理了?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门力生便对金鑫说:“小金,我和张书记说个事儿,你出去对门口的那些人说一说,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要在这里围着了。这样不好,我们还是要注意一点儿影响嘛。”
金鑫不高兴地看他一眼,只好慢慢地出去了。望着金鑫消失的背影,张謇忽然伏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您注意到没有,他——对您的意见大得很呢。”
门力生淡淡地笑笑:“岂能尽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呢。再说要有意见,也应该是对你们省委有意见,和我何干?”
张謇又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您一旦退下来,您这副担子该交给谁,雁云才能够继续保持当前这样一种稳定发展的势头——因为像您这样的人才,那真的是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啊。”
“这这……”他当时也有点嗫嚅了:“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你不必恭维我,我老了,无所谓了。我只问你,新市长的人选真的就定不下来?”
“是的。难哪,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和承受力嘛。如果您站在省委,处于我这样的位置上,又会怎么样呢?”
“难当然难,而且我也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省委要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杨波这个人的确非常优秀,在当地群众中威信很高,是惟一最合适的人选了。相信我,我的眼睛是不会错的,而且完全是出于公心。”
“这个人我清楚……会考虑的。正是因为一再反复考虑您这里的这种复杂局面,省委才迟迟下不了决心嘛。但是,我劝您多站在省委的角度考虑一下,就是不要只盯着您眼皮子底下这几个人嘛。比方说,有一个人您知道,资历很深,各方面条件都具备,而且您大概也听说了,在最近那一回的民意测验中还得了满票啊……”
“谁……该不会是桂再庸吧?”
“咱们先不要管具体名字,我是问您,像这样一种情况该怎么安置?”
“怎么安置我也说不来。但是,说到桂再庸这个人,我要向组织郑重声明,如果真派他来,我坚决反对,第一个站起来投反对票!”
看他一副冲动的样子,年轻的张謇书记笑得很怪也很神秘,声音也压得很低,几乎只能看见那两片嘴唇的微微翕动:“话不要这么说嘛,雁云有雁云的情况,省委也有省委的情况。我们相信,您肯定会顾全大局,服从组织决定的。开个玩笑,您是不是觉得这样的人落选了,丢您这老书记的人啊?”
“这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如果那样,我立刻就辞职,一天也不停!”
在那一刻,他真的愤怒了,也不管张謇书记还在后面直招呼,甩下这么一句话,一口气就从六层楼上跑了下来。
那天的话说得够绝了。作为老市委书记,全国出名的铁腕领导风云人物,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相信省委绝不会不当一回事儿。所以呀,杨波还是满有希望的,只是不清楚他自己努力了没有。
门铃响起来。不等他醒过神来,一直躲在隔壁看电视的小保姆齐齐已一溜小跑来到院里,打开了那扇略显沉重的大铁门。紧接着一片的声息,齐齐已经和叶欣一起进房间来了。在穿过客厅的时候,叶欣朝里面张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急匆匆去里屋了。这个老婆子也不知怎么搞的,偌大一把年纪了,当的又是屁大的一个护士长,在常人眼里哪里还值得这样拼命呢。况且你现在是市委书记夫人,过去的历任书记夫人也有例在先,从来就不上班,用老百姓的话说只是坐在家里等着收礼呢,而且市医院的院长也曾经说了多次,但是叶欣却根本不听,非要执拗地坚持上班不可。用她的话说,这叫做独立,真不知道这些知识女性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这倒也好,门力生心里清楚,这些年来他之所以在全市赢得了一个极其清廉的好名声,叶欣实在是功莫大焉……
想到这里,门力生心里涌上一片温馨的感激之情,立刻跟进里屋,亲自帮着老婆脱掉外衣,又把一件淡蓝色的浴衣给她披上。
齐齐把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小声说:“阿姨,水放好了。”
“好的。”叶欣满脸倦容,一边向卫生间走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今儿真倒霉,刚要下班,突然来了两个重伤号,又是金山矿上的民工,一直抢救到现在才脱离危险。——你和那个姓陈的在忙什么,也是在为这个事吗?”
门力生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惊,却什么也不好说,只含糊地应了声,赶紧又回到了客厅里。
不等他说什么,陈见秋显然已等不及了,立刻用低沉而又难掩亢奋情感的口气说:“联系通了联系通了,真是费死劲了,最后我还是把电话打到组织部古部长家里,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第一手情报——不过,”他似乎看到门力生的脸色不太好,才又显出一丝沮丧来:“不过不过……情况虽准却不太好,其他各个地方的人选都定了,只有我们这里还是没定下来。”
“是吗,怎么回事?”
“听古部长说,人选倒是确定了一个,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在最后时刻却突然打住了,没有上常委会。据说还是因为有不同意见,怕咱们这里政局不稳,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决定一切维持现状不变,等一等再说……不过,听古部长的口气,很可能咱们报的那两个都没戏,是另外的一个,最终结果要在下一次常委会上才能揭晓……”
“另外一个……他没说是谁?”
“古部长怎么也不肯说。”
门力生阴沉着脸,没有吱声。
“门书记,这是好事啊!首先呢,这说明省委离不开您,咱们雁云也离不开您,如果没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给撑着,这次换届就无法进行,你想想,这不是对您的最大肯定吗?第二呢,金鑫没戏,柳成荫没戏,那咱们杨波的希望就大多了;第三呢,即使退一万步,咱杨波也没定上,真从外面派一个来,也比金鑫他们强。就比如人们传的那个桂再庸吧,也算是全省年轻的老资格了,听说二十多岁就是副厅级了,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升不起来,主要是能力不行,用这样的一个草包来当市长,咱们这里还不是您的一统天下?还有第四,既然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下来,咱杨波还可以继续活动积极争取嘛……”
听着听着,门力生的脸色也在急剧地变换着,有一种实在让人无法捉摸的奇怪表情。陈见秋显然很得意,而且在这位大书记面前他一向都是这样的。然而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之间门力生竟脸色大变,极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我说你呀你操的些什么心,这些事你管得了吗?我可正告你,你的那些话不仅毫无道理,而且根本就是犯忌的,到此为止,懂吗?现在先说说正事吧,听你嫂子讲,你们那里的一个矿今儿又出事啦,砸伤了两个民工?”
陈见秋面色如常,淡淡地点了点头:“是的。”
“天天出事,真是岂有此理!而且是不是两个也很难说。我可告诉你,安全生产是天大的事,虽然曹非是一把手,但你也是班子成员,吃不了你可要兜着走,到时候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这这……说实话吧,还是白过江的那个矿,只不过这次不是工作面出事,那个矿已经让杨市长给停产整顿了。听说是因为停了工没事情,民工们要闹着回家,却领不到工资,就和矿上维持的人打起来,结果打坏了两个民工。门书记,我正要和您说呢,这个白过江完全是曹非一手给扶持起来的,名义上是招商引资,实际上简直就是他的私人企业。我这几天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了,这个矿就是在我住党校的时候曹非给批的,说是上过常委会,其实根本就没有记录,而且已经办了三年了,到现在还是三证不全,按照政策早就应该关闭,可是有曹非罩着,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情况属实吗?”
“完全属实,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啊!”门力生呵呵地笑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在地上踱过来踱过去,一直踱了好半天,才认真地看着陈见秋说:“这个情况你可以先和柳书记说一说,但是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杨市长在内……然后嘛,你可以继续了解一下里面的详细情况,特别是有关经济往来的情况,尽快整理一个材料,交给我就可以了。”
陈见秋应着,站起来。
“我听有人说……你和你老婆的关系也不太……协调?”
“绝没有这样的事情,门书记,您不知道,我和我老婆还是一个村里的呢。”
“那就是他们胡扯,我也算没有说这句话。咱们雁云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要在女人上面来做什么文章,真是无聊之极!”
门力生严厉地说罢,头也不回地向里屋走去。
望着书记的背影,陈见秋却有点儿发怔了。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齐齐已走了过来,霍地一下拉开了客厅的门:“你快一点吧,我还要关大门呢!”
有些话是不能和部下说的,但是直觉告诉他,陈见秋的那一番分析根本没啥道理,他们都想得太天真了。虽然他早就功成名就、当了一把手多年,但是这最后一站,才是对他最艰难也最痛苦的考验啊!在里屋的窗玻璃前,门力生默默注视着陈见秋那慢慢消失的矮小身影,突然感到一阵伤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十八
这个二楞子,不仅把那个四川女人给养起来,居然还突发奇想,要把人家给送回去,这可是杨涛绝对没想到的。
从村里出来,杨涛在雁云城和金山一带转悠了一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赚钱的买卖,
眼看着天黑了,连个落脚处也没有,只好又摸到二楞子那里了。
路过煤检站那一溜熟悉的平板房,听着里面依旧一片吆五喝六的打牌声,他想再进去试试手气,走到大门口却迈不动步了。真是今非昔比,过去他是有工作的人,赚了固然很好,输几把只要及早抽身也无所谓。现在不同了,全身上下就剩下这么宝贝的两张票子,赢起输不起,一旦失手那不就更玩完了?再说才几天工夫,混得就这么扁,那一帮家伙还能不翻白眼?这个气可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他犹豫半天,只好在大门口撒了一泡尿。
真没想到,他走了这么些天,二楞子居然还一直供养着那个四川女人。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二楞子大概刚从小铺子里端来一碗面条,正俯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呢。与前些日子刚出来的时候比,那女人的脸上倒是红润了许多,神情也不太沮丧了,显见的二楞子这几天倒的确下了一番苦心呵。像二楞子这样笨手笨脚一个男人家,一口一口喂着饭,那样子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他这一辈子,不仅对老婆娃娃没这样照料过,就是对躺在炕上十几年的父亲也没有。
看到他进来,那女人的眼睛有点儿发直,好像挺不欢迎的。二楞子倒是十分高兴,立刻在一堆破烂中腾出个地方来让他坐下,小声说:“大哥,你从哪里来,吃饭了没有?”
他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