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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重担啊,重量几乎是有形的,伸手可触。终于,他艰难地说道:“世界就要毁灭了。”
人们的反应和他的推测一样:多数人的表情是不相信,或者是嘲笑,还有一些是害怕。阿夫塞小心地举起一只手,尽管很激动,他还是收住了自己的爪尖。“我说的是事实。这是我观测的结果。我们太靠近‘上帝之脸’了;我们绕着它旋转的轨迹是不稳定的。我们的世界将被撕裂开。”
“荒谬!”一个声音大叫。
“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吼道。
“这孩子疯啦。”第三个声音咕哝着。
“我没疯。这不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阿夫塞竭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我说的绝对是事实——经得住检验的事实。”
帕尔萨博张开爪子,“不存在的事物你是没法证明的。”
“不错。”阿夫塞说,“我不能证明。但我能用事实证明刚才我说的这些话。”
帕尔萨博扭动手指。她身边的一个旁观者——就是当阿夫塞建议帕尔萨博读他的论文时表示出敌意的那个家伙——轻声对她说:“让他说,帕尔萨博。我敢肯定,他准会让自己的尾巴缠成一个解不开的大结。”
阿夫塞本来想把自己的推理过程写出来,小心地列出每一个可能引发争议的问题,然后逐一阐述,证明为什么他的解释是正确的。但此刻,在这儿,在大街上,身边围着一群文盲,一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没有兴趣去理解一系列复杂推理的人。他在这儿,直接和这些人面对面争论,而不是通过发表学术论文,或者抄写员手抄的文件等安全公正的途径,和几百个学者交流。他陷入了大麻烦。
可是,他还有什么选择?人群后面那个人不正是信使加尔班吗?是的,她一定会将这个故事传播到四面八方。
阿夫塞斜靠在尾巴上,做出被动的、不带任何威胁性的姿势。“要理解我亲眼看到的事实,大家必须先了解一些占星学知识。”
“我们都知道凶兆和吉兆。”帕尔萨博厉声说。
“不,不。我们在天空中看见的那些天相的象征意义是由祭司来解释的,或者至少是由比我本人级别更高的占星师——”
“你们瞧!”帕尔萨博向众人喊道,“他承认自己愚昧无知。”
“我承认有些东西我不知道,但有些东西我知道。比如关于我们,我们的——系统——如何运转,我愿意向每一个想了解这个问题的人证明我的观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些声称可以通过观测天象来预测你们未来命运的人做不到这一点。”阿夫塞发现站在人群外圈的耶纳尔博阴沉着脸。自己的话可能有点鲁莽,但是,看在先知爪子的份上——看在萨理德爪子的份上——他说的是事实!
“想一想吧,”阿夫塞说,竭力保持镇定,“道理很简单。如果我们这些在戴西特尔号上的人从‘陆地’东岸出发,一直向东航行,最后居然能抵达‘陆地’西岸——那么,世界当然是圆的。‘陆地’永无止境地顺着‘大河’航行的说法便是错的。”他朝听众斜了斜鼻口,“这是确凿无疑的。”
“你说的是‘如果’。”帕尔萨博挖苦地说。
“那是事实。不可否认的事实。我是在这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的,就算我弄错了——我认为我没有错——你们也应该相信瓦尔—克尼尔,或者船上的其他船员,他们不可能搞错航行的方向。”
帕尔萨博张开嘴,好像要说点什么,但站在她旁边的某个人——可能是一个与她很亲近的熟人,因为他居然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说:“先听他把话讲完。”
阿夫塞朝他的这个新同情者点点头,“谢谢你。”他现在不再面对着帕尔萨博,她似乎再也不能代表大众了。相反,他轻轻抬起头,面对所有人道,“如果世界是圆的,那么,它又是什么呢?嗯,我们看见天空中有很多圆形物体。我们看见了太阳。但我们的世界和太阳不一样。它不能燃烧,不能发出炽白的火焰。我们的世界也不像‘上帝之脸’,它没有被一些弯曲的彩带所缠绕。在我们看来,我们的世界已经够大的了。我绕着它航行过,所以知道它的大概面积。但‘上帝之脸’更庞大,我们的世界绝对无法相比。最后,我们说说卫星。有的卫星表面有云覆盖,有的是岩石。所有卫星都会经历盈亏周相。这意味着它们的表面部分是交替处于光亮和黑暗之中。一部分是白天,而另一部分是夜晚——跟我们的世界一模一样。我确信你们中的一些人知道,当首都是半夜的时候,那个观看‘上帝之脸’的人却正好处在正午时分。”
雷声又一次震动天空,雨点更大了。阿夫塞发现人群中有些人正在理解他说的话。“我还可以提供其他证据,使大家理解我的推论:‘上帝之脸’是一颗行星,我们围绕着‘上帝之脸’旋转。事实上,我们是离‘上帝之脸’最近的卫星。”阿夫塞回想起在戴西特尔号甲板上和迪博的谈话。他直视着帕尔萨博,“你现在知道,我说的并不全都是坏事吧。我们比任何其他卫星都更靠近‘上帝之脸’。这难道不是一个吸引人的观点吗?”
“那倒是。”帕尔萨博说,“如果你不直接说‘上帝之脸’只不过是——是一种自然物体的话。圣卷上说,‘造物主是不可言说的’。”
“还有,”阿夫塞装着没听到帕尔萨博的话,继续着,说出自己最难以被人接受的推论,“自然规律告诉我,因为我们如此靠近‘上帝之脸’,所以,这个世界注定要遭到毁灭。我们的世界将被某种力量撕裂成碎块,正是这种力量引起了火山和地震。”
“现在的火山和地震比古时候频繁多了。”人群中有人说道。帕尔萨博怒视着说话者,“对不起,”对方耸耸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识字。”
她怒气冲冲地掉过头去,既不看阿夫塞,也不看刚才那个说话的人。
“所以,你声称我们就要灭亡了。”另一个声音说道。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害怕。
机会到了,阿夫塞发现,现在正是让这些人接受萨理德理念的时候。
“不,”阿夫塞说。“我只是说我们的世界必将毁灭。”
“那还不是一样吗?”起初和阿夫塞说话的那个女孩说,“如果我们脚下的世界都粉碎了,我们肯定会死。”
“那倒不一定。”
“你是什么意思?”帕尔萨博的朋友问。
“是这样的,你们想想。我们现在有许多船在‘大河’上航行——”
“你说它不是‘大河’。”帕尔萨博说。
“是的,它不是;它更像一个巨大的湖。但我相信,‘大河’这个名字会一直用下去,就像说我们有五十个部族,而实际上远不止那个数。”
她点点头,至少承认了阿夫塞后面这个说法。
“大家想想,既然我们可以造船在水中航行。”阿夫塞继续说,“我们当然也可以在空中飞行——”
“什么?”帕尔萨博惊奇地说。
“翼指就能飞。”阿夫塞简明扼要地说,“许多昆虫也能飞。我们没有理由不可以飞。”
“它们有翅膀,傻瓜。”
“是的,是的。但我们可以造一种可以飞的容器,像孩子们玩的那种可以在空中飘浮的玩具。”
“就算我们能飞,又怎么样?”人群中的一个妇女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从这个世界飞到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另一颗卫星。或者是一个绕着另一颗行星旋转的卫星、或者到一个与我们这里完全不同的新世界去。”
人群中爆发出咔嗒咔嗒的磕牙声,阿夫塞不由得有些畏缩。“胡扯!”帕尔萨博说。一道闪电,照亮了人群。
“不。”另一个声音说,“我就读过这样的航行故事,加特—塔格里布的幻想小说。”
“那是小孩子读的故事。”帕尔萨博讥笑道,“一文不值。”
但那个塔格里布迷又说话了:“我想听这家伙多说点。”
“我非常愿意多讲一些。”阿夫塞说。雨下得更大了,他倾斜着鼻口看了看头上的乌云,“但恐怕现在不是时候。明天吧,正午的时候我到广场中心来。请所有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的朋友都来参加。”想了一想之后,不知为什么,他又加上一句,“我有一个叫鲍尔—坎杜尔的朋友在宫廷屠宰场做事,我会安排一顿腰腿肉给大家吃。”
大多数人似乎对此很满意,但帕尔萨博离开时仍然对阿夫塞怒目而视。闪电划破天空,人们急匆匆四散而去。
阿夫塞想跟耶纳尔博谈谈,感谢他为自己安排了戴西特尔号的航程。但祭司已经离开了。
算了。阿夫塞想。反正我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高级祭司德特—耶纳尔博回到礼拜堂,爪子激动地大张着。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阿夫塞再也不是朝觐之前的那个阿夫塞了。
也不是和瓦尔—克尼尔交往之前的那个阿夫塞。
耶纳尔博拍打着尾巴。
对各地流传的故事,他真该多多留意才是。是的,鲁巴尔教派的追随者仍然遍布八个省。但耶纳尔博并不在乎那些有关克尼尔的流言,认为那都是毫无根据的小道消息。任何公众人物都会引起这样的谣言,甚至有关他自己的谣言也不少。
可那个小伙子的头脑已经被腐蚀了。他传播小道消息,亵渎上帝。
这是不允许的。绝不允许。
耶纳尔博走进礼拜堂主厅。为了节省雷兽油,大多数灯都灭了。但有几盏灯仍然亮着。灯光中,他望着这个大厅:房间是圆形的,屋顶是一个圆盘,代表缠绕着彩带的“上帝之脸”。
耶纳尔博经历过多次朝觐,多次瞻仰过“上帝之脸”。他和伦茨女王及她的前任萨尔登女王一起去过,还将和新国王迪博去进行下一次朝觐。
他看过“脸”,感受过迷狂,听到过上帝的声音。
这不是谎言。不可能是。
他把体重移到尾巴上,看着模拟河。这是一条凿在木板条之间的河,罪人就从河里涉过。它己经快干涸了,上次祭祀之后,很多水都蒸发掉了。
但这只是一条模拟河而已。那儿存在着一条真正的“大河”,“陆地”的确在它上面漂浮着,而“上帝之脸”也的确在审视着这条河道,以确保“陆地”的安全。
这是事实。
肯定是事实。
这是他的整个生命所系。
也是所有人的生命所系。
耶纳尔博久久看着罪人河。终于,他平静下来。房间里的安详气氛感染了他,信仰带来的平和使他放松了,抚慰着他,他安心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阿夫塞希望自己和迪博的重逢是一件私事。迪博本人——迪博,他现在仍然这样称呼他——也肯定会安排时间和他归来的朋友见面。
但是,阿夫塞来到皇宫大门时,卫兵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行让步礼。相反,他们转身跟在他后面,靠得很近,超过了通常所允许的距离。他们的个子比他大得多,阿夫塞必须走得很快,才能躲开他们紧逼过来的步伐。
他没有时间欣赏石卵大厅那各种各样光滑发亮、中间镶嵌着水晶的半圆形卵石。卫兵在他后面排成一排,跟着他。大厅那复杂而不对称的墙减弱了他们那巨大的脚步声。
他们进了一间巨大的圆形屋子,门是用红色的特拉加木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