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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机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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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是一样多,负心人啊,您是不配在科学中出人头地的:您教我像那位大诗人那样,将帝王们郑重其事地搞的那些不值一文的玩意付之一笑,这毋宁说是教我对它们叹一口气。我的福气是您那里来的。不,征服全世界也抵不上一个哲学家在他的书房里所尝到的那种快乐,他周围环绕着一些哑巴朋友,然而他们却向他说尽了他想听的话。但愿上帝不要剥夺我的需要和健康,这就是我向他要求的一切。有了健康,我就会不厌地喜爱生命。有了需要,我的愉快的精神就会不断地钻研智慧。 
  ①Pope(1688—1744),英国诗人。——译者 
  是的,研究是任何年龄,任何地点,任何季节,任何时刻都可以得到的一种快乐。西塞罗对哪个有成功的研究经验的人没有妒嫉过?这种快乐使年轻时的娱乐减轻了猛烈的肉欲成分;为了充分享受这种快乐,我有一个时候曾经强迫过自己放弃爱情。爱情对于一个明哲的人并不造成任何恐怖,它是善于使两个人结合,使两个人互相尊重的。遮蔽它的理解力的乌云并不使它懈怠;乌云只是指点出应当用什么补救的办法来使乌云消散。当然太阳是不会很快地使大气中的云层离去的。 
  在老年,在两鬓成霜的年龄,人们已经与青年时代不同,不能给人别的快乐,也不能取得别的快乐了,那时候还有什么比读书和沉思更好的办法!有一天,有个怀着虚荣心开始感到了做作家的快乐的人向我说:成天看见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手里有一部可以使后世的人以及当代的人喜悦的著作在成长和形成,是多么快乐!我愿意把我的生命消磨在往来于自己的家与出版者的家之间。他说得不对吗?当受到赞扬的时候,有哪个慈爱的母亲比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更喜悦? 
  为什么要这样夸耀研究的快乐呢?谁不知道这是一种不带别种好处所附带的厌倦不安的好处?谁不知道这是一个无尽的宝藏,是一种最可靠的慰借,可以抵消那种与我们行坐不离,形影相随的剧烈痛苦?打碎了自己一切偏见的锁链的人是幸福的!只有这种人才能完全纯粹地尝到这种快乐吗?只有这种人才能享受这种精神上甜蜜的恬静,才能享受一个勇敢而无野心的心灵的极度愉悦。这种愉悦乃是幸福之父,如果它不就是幸福的话。 
  让我们停一会见,把花朵投掷到由明诺娃和你给戴上了不朽的常春藤冠的那些人的道路上吧。花神在这里邀请您和林奈①一道从新的小径登上阿尔卑斯山的冰峰,以便在那里观赏另一座雪山下一个由自然的双手种植的花园:这个花园从前乃是这位瑞典教授承袭的全部遗产。从那里你再下山走进这些花圃,花圃中的花草正在等待他整理出一个次序来,因为这些花草显得是被忽视到如今了。 
  ①Linné(1707—1778),瑞典植物学家,分类学的创始人。——译者 
  在那里我看到了莫伯都依②这个法国的光荣,可是另外一个国家才配享受这个光荣。他离开了一个朋友的餐桌,这位朋友乃是最伟大的国王。他到哪里去?到自然议会去,牛顿在那里等他。 
  ②Maupertuis(1698—1759),法国几何学家,普鲁士国王腓特烈第二的宾客,曾任普鲁士科学院院长。拉·梅特里自己也作过腓特烈第二的宾客。——译者 
  对于化学家,几何学家,物理学家,力学家,解剖学家等等,我将说些什么呢?这些人的考察死人的乐趣,几乎与我们使死人复活的乐趣一样大。 
  然而一切都要让位于治病的伟大艺术。有人在我面前说述,医生是唯一无愧于祖国的哲学家。医生好像是在生命的暴风雨中的海伦①的兄弟。多么奇妙,多么不可思议啊!他只要看一眼,就使血脉平静,就使一个激动的心灵泰然,就使可怜的凡夫们心中甜蜜的希望复活了。他宣告生和死,就像天文学家预报日蚀一样。每个人都有他照耀自己的火炬。可是,如果精神乐于发现那些指导它的规则的话,当事实证明了它的大胆是正确的时侯,是多么大的胜利啊!——这种可喜的经验是您天天有的。 
  ①Hélène,希腊神话中的著名美女,幼时为雅典的提修斯所掳,她的兄弟卡斯托和波里兑开斯把她救出来。——译者 
  所以科学的第一种功用就是钻研科学;这已经是一种真正的、坚实的好处。有研究的兴味的人是幸福的!能够通过研究使自己的精神摆脱妄念并使自己摆脱虚荣心的人更加幸福。您还在幼年的时候,智慧的双手就已经把您引向令人向往的目的了,可是有多少迂腐的学究,辛辛苦苦了四五十年,被偏见的重荷压得弯腰驼背,比被时间压得还要厉害,看起来什么都学过了,却单单没有学会思想。研究真理的珍贵科学,在学者中间高于一切,然而这种科学至少已经成为一切其他科学的成果了。我从童年起专心研究的,就是这门唯一的科学。请您评判一下吧,先生,但愿我的友情的这件礼物永远为您的友情所眷爱。  
  人是机器一
  
  那是不是最高本体的光芒, 
  人们把它描绘得如此辉煌? 
  那是不是圣灵保存在我们身上? 
  精神与我们的官能同生同长,同样萎黄: 
  哎呀!它一样要死亡。 
  ——伏尔泰 
  一个明智的人,仅仅自己研究自然和真理是不够的,他应该敢于把真理说出来,帮助少数愿意思想并且能够思想的人;因为其余甘心作偏见的奴隶的人,要他们接近真理,原来不比要蝦蟆飞上天更容易。
  我把哲学家们论述人类心灵的体系归结为两类,第一类,也是最古老的一类,是唯物论的体系;第二类是唯灵论的体系。
  有些形而上学家们曾经暗示过,说物质也很可能具有思想的能力。不能说他们辱没了他们的理性。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个好处(因为在这里这要算一个好处):含糊其辞。其实,问物质能不能思想,而除了把物质当作物质本身以外,不作任何别的考虑,这就等于是问物质能不能报告钟点时间。可以预见,我们是要避开这个暗礁的,洛克先生不幸正就是复灭在这块暗礁上。
  莱布尼兹主义者们,以他们的所谓单子建立了一个谁也不懂的假定。与其说他们物质化了心灵,不如说他们把物质心灵化了。一个存在,如果说它的性质是我们所绝对不知道的,试问我们怎么样给它下定义呢?
  笛卡尔以及所有的笛卡尔主义者们(人们把马尔布朗希派也算作笛卡尔主义者是很久的事了),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认为人身上有两种不同的实体,就好像他们亲眼看见,并且曾经好好数过一下似的。
  那些最明智不过的人是这样说的:只有凭着信仰的光辉,心灵才能认识自己;但是,以理性动物的资格,他们相信可以为自己保留一种权利,来考察圣经上说到人的心灵时所用的精神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义;并且,如果说在他们的研究里,在这一点上他们和神学家们是不一致的,在所有的其他点上,神学家们自己之间意见难道就更一致些吗?
  用很少几句话来概括他们的一切思想结果,就是:
  如果有一个上帝,那末,他就既是自然的创造者,也是启示的创造者;他给了我们一个来解释另一个;他又给了我们理性来使这两者一致起来。
  不信任我们从生命体中所能汲取来的各种知识,这就等于视自然和启示为两个互相敌对互相破坏的对立物,因此便胆敢主张这一种谬论:认为上帝在他的各种不同的作品里自相矛盾,并且欺骗我们。
  所以,如果有一种启示,它就不能是和自然相矛盾的。只有依靠自然,我们才能明了福音书里那些话语的意义,只有经验才是福音书的真正的解释者。事实上,所有别的注释家们直到现在只是把真理愈搞愈糊涂而已。这一点我们且拿“自然景象”①这本书的作者为例,也就可以想见一般了。在谈到洛克先生的时候,他说道:“真真令人吃惊,一个把我们的心灵贬抑到认为是一个尘土的心灵的人,竟敢把理性当作信仰的各种神秘经验的法官和最高裁判者;”他接着说,“因为,如果你要去听从理性,那你把基督教就不知道会想成什么东西了。”①即修道院长布吕希(AbbéNoelAntoinePluche,1688—1762),他硬说各种自然景象是由创世主的智慧和善意而来的。——译者
  且不说这些思想对于阐明信仰丝毫没有帮助,并且它对于那些相信有能力解释圣经的人所用的方法所提出来的是这样一些极无意义的反对,使我觉得化时间去驳斥它几乎都是可耻的。
  首先,理性的优越并不在于一个大而空洞的名词(非物质性),而在于它的力量,它的广大的应用和它的洞彻的理解力。因此一个尘土的心灵,如果它在无数难以把握的概念中间,一眼便看出了它们的关系和次序,显然这个尘土的心灵比一个任凭用什么最贵重的材料拼起来的但是蠢笨的心灵要好得多。像普林尼①那样,对我们出身的微贱感到羞耻,那就不算是什么哲学家了。看起来是低微的东西,在这里却是最可贵的;为了这样的东西,看样子自然却是化费过最大的心机和最大的努力的。但是既然对人说来,并不因为他的起源低微——就算是他的起源再低十倍吧——便因之不是一切存在中最完美的存在,那么管他的心灵是个什么起源呢,如果这个心灵是纯洁的,高尚的,崇高的,它就是一个美丽的心灵,它就使任何赋有它的人都很可敬。
  ①指罗马作家老普林尼(PliniusMajor),他在所著的“自然史”中说人是无力的,连禽兽都不如。——译者
  至于布吕希先生的第二种推论方式,我觉得即使在他自己那个有点近乎偏执的体系里,也是很有毛病的;因为如果我们认为信仰与最清楚的原则、最无可争辩的真理是相反的,那么,为了尊敬我们的启示和启示的创造主的荣誉起见,必须让我们相信: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我们对于福音书的话语的意义还是一窍不通的!
  二者必居其一:或者是不论自然和启示全都是幻觉;或者是只有经验能够解释信仰。难道还有比这位作者的看法更可笑的么?
  我仿佛听见一位逍遥学派①的人说:“绝对不能相信托里采利的经验,因为如果我们相信了它,如果我们取消了‘自然怕真空’的说法,那我们会有一种什么样的不可思议的哲学呢?”
  ①即亚里士多德的门徒。——译者
  我已经指出布吕希先生的推论错误到多么严重的程度②,这首先是为了证明:如果有一种启示,像一切害怕理性的人所要求的那样,仅仅依靠教会的权威而不用任何理性的检验,那是根本没有充分证明的;其次是为了保卫愿意走我为他们开辟的道路的人所用的那种方法,即用每个人得之于自然的光明,来解释那些超自然的、本身不可理解的东西。
  ②显然他是犯了丐词的错误。
  因此在这里指导我们的只有经验和观察。在那些曾是哲学家的医生们的记录里,处处都是经验和观察,但是那些不曾做过医生的哲学家们,却一点经验和观察都没有。前者打着火把走遍了、照亮了人身这座迷宫;只有他们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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