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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顶在胸前。她爬到床上对传武嫣然一笑说:“来啊,快上来。”传武两眼死死地盯着红头巾的胸脯,喘了粗气。
红头巾伸出一只手,抓过传武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悄声地说:“快把衣服脱了,上来。”传武不知何故,身体突然一僵,随即“妈呀”一声,捂着裤裆跑出去——他跑马了。红头巾哈哈大笑,笑过自语道:“这孩子,还挺有意思,脸皮儿薄,招人喜欢。”
传武从屋里开门跑出,忽然看到鲜儿站在雪地里瞪着他。传武走近鲜儿,认真地说:“姐,我啥也没干,真的没干。”鲜儿望着他直哭。传武问道:“姐,你怎么了?我真的没干,我要是撒谎,我就不得好死!”
鲜儿一把捂住传武的嘴说:“别再说了!姐信你……传武,原来姐巴望你留在这儿,咱好做个伴儿,可现在姐盼着你赶紧走,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走吧!”传武说:“姐,你光说这儿不是好地方,那你怎么不走呢?我还是那句话,要走咱就一块走。”鲜儿眼泪流下来,说:“姐走不了啦,没有地方去啊,姐没人要啊!”
传武也哭着说:“姐,不能啊,我哥回来会要你的,你都是为了他呀,他不能不长良心!他不要你,我就宰了他!”鲜儿被传武的话打动,情不自禁地抱着他失声痛哭。红头巾站在门里,怔怔地看着他俩。
老刁病了,疼得在大炕上打滚儿折腾,呻吟不停。其他人无奈地看着。传武急切地问旁边的大个子说:“大伙怎么都跟没事似的?再不想办法救他,他可就完了!”大个子淡淡地说:“兄弟,你初来乍到,头次见这种事,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干咱们这行的,命硬不硬,老天爷说了算。”
老独臂擎着三棱子大马蹄针走进屋,说:“老刁怎么了?我看看。”大个子说:“老刁肚子疼,抗不了啦,你快救救他!”老独臂观察着老刁,面无表情地说:“看这样够呛,放放血试试吧,活过来算他命大。死了就算他命中注定。你们给我按住他。”大个子、传武几个把老刁按住。
老独臂用三棱子大马蹄针挑着老刁的身子放血。一股鲜血滋了老独臂一脸。老刁挣扎了一回,渐渐地没声息了。大个子说:“把头,人不行了。”
老独臂抹去脸上的血,翻了翻老刁的眼皮,一挥手,冷冷道:“抬出去扔了吧,妈拉个巴子,临死还作索我一脸血,晦气!”传武目睹着这一切,向老独臂投去仇恨的目光。老独臂读懂了传武的眼神,恶狠狠地说:“别拿眼睛斜楞我,如果你还想干这一行,你的下场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就是走出山场子也逃不出水场子!”
山场子林区临时搭建的山神庙里供着鸡鸭鱼肉加坚果,那是林区里供奉山神爷的供果。传武在家里养了嘴馋的毛病,又正是青春淘气的年龄,他早就瞄上了这些供品。隔三差五就会寻摸点打牙祭,这一天,他看看四周没人,又把手伸向供果。忽然几个木帮呼喊着从隐蔽处跑出来,说:“抓着了,是你这小子!”
传武被绑着,押回山屋子。老独臂抹搭着眼皮说:“他偷吃山神爷供果,犯了山规,按老规矩办,放到老林子里去吧。”鲜儿跪在地上哭求道:“把头,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他还小啊,不懂事。”老独臂说:“谁求情也没用,不能破了规矩,破了规矩是要遭山神爷报应的,要是能回来那是山神爷饶了他,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
密林深处,几个木帮扔下被蒙着眼睛的传武,又赶着雪爬犁疾驶而返。传武挣扎着揭开蒙眼睛的黑布,顺着雪爬犁的印辙追去。可追了一段,漫天飞雾,再也寻不着车辙的印痕,传武踉踉跄跄地跋涉在密林,他迷路了。
山场子红头巾的马架子这边,鲜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她说:“红姐,他回不来了,一定是叫狼吃了,我找了这么久,找不着啊,怎么办啊!都是我害了他,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我就听他的话下山好了。呜……”红头巾烦躁地说:“你就会哭,哭起来也浪丢丢的。唉,我再去找找吧。”
鲜儿说:“等等,我也去!”红头巾回身一脚把鲜儿踹回屋里,说:“挺你的尸吧,到哪儿也是个累赘!”
筋疲力尽的传武终于走出密林来到路边,他再也坚持不住,靠着路边的树木缓缓倒下。红头巾策马驶来,抱起传武,摸摸他的胸口,放到马上,又策马返去。
到了山场路口,他把传武推下马,说:“你自己回去吧,千万别说是我救你的,要不然你还活不了。”传武站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老独臂,我早晚要杀了你!”红头巾冷笑道:“得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传武不服道:“不就是一个独臂老人吗?有什么呀!”红头巾说:“你呀,不知道他的根底!你知道他早些年是干什么的?”传武摇头。
红头巾说:“他当过捻子,还是个头领。”传武大吃一惊,说:“真的啊!他杀过人?”红头巾说:“想知道?去问他!”红头巾从怀里掏出一块熟肉,扔给传武说:“慢点吃,别噎着。”然后兀自策马而去。传武看着手中的熟肉,充满感激地注视着离去的红头巾。
老独臂坐在桦树皮桶里,传武给他仔细地搓澡,惊诧地看着老独臂一身的伤疤。老独臂眯缝着眼睛说:“孩子,说实话,自己找回来的?”传武没吱声。老独臂说:“我知道你会回来,她不会让你死的,她喜欢上你了。你小子,有女人缘啊。”
传武探询道:“爷爷,你老家是曹州的?”老独臂说:“嗯?她对你说了什么?这个骚娘们儿,那张破嘴早晚要给她缝上!”传武抚摸着一个个伤疤说:“爷爷,这些伤疤都是你当捻子的时候留下的?”老独臂不语。
传武说:“这个,刀疤吧?我爹也有一个。”老独臂说:“你爹真是义和团的?杀过洋毛子?”传武说:“真的!”
老独臂道:“你说这个疤?这是我身上的第一块疤。那时候我和你现在的岁数差不多,我姐叫本村的恶霸老财糟蹋了,让他们全家糟蹋了,为了给姐报仇我入了捻子,带着弟兄攻进恶霸老财的围子,我一口气杀了恶霸一家六口,留下这块刀疤。”
传武倒吸一口凉气,道:“爷爷,你下得去手?”老独臂轻描淡写道:“仇到了不报就得死的时候杀人就红了眼,过后也不忍,可绝不后悔。”传武说:“那这些呢?”老独臂说:“这些呀?一块疤就是一场恶战,就是几条官兵的人命,没有什么好说的。”
传武说:“这个好像不是刀疤,也不是枪伤,像是咬的牙印。”老独臂突然哈哈大笑说:“你说这个?那一年我在哈尔滨遇上了一个俄罗斯娘们儿,大伙都叫她大洋马。”传武说:“俄罗斯娘们儿?我还从来没见过,漂亮吗?”
老独臂说:“漂亮,奶子比你的屁股都大,走起道儿来乱颤,迷死人。这娘们儿,缠着我不放,死活要我娶她。我是自在惯了的人,不想拴在女人的裤腰带上。有一晚上和她热乎够了,我说要和她分手到山场子做木帮,她非要我带着,我没应承。这臭娘们儿,抱着我就咬,我把她的屁股都打肿了还是不撒口。那是女人吗?是兽儿!我可告诉你,俄罗斯娘们儿可不敢招惹,劲儿特别大,上来那股劲儿没完没了,又撕又咬,没几个爷们儿能抗得住。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还不懂。”
传武说:“爷爷,你的胳膊是怎么丢的?叫官兵砍了?”老独臂说:“你好好看看,这是刀砍的吗?那一年我在老林子里遇见了一只虎,那虎看样好多日子没吃食了,肚子溜瘪。唉,你武艺再高也和它没法使,人家不接招,什么螳螂通臂,不理睬,张着大嘴扑过来就咬。我也是急了眼,就势把胳膊捅进老虎嗓子眼儿里了。老虎噎得直翻白眼儿,可到底把我胳膊咬掉了。我一看,娘的,吃亏的买卖咱不能干,不能舍本儿,忍着痛把手里木棒捅进老虎屁眼里。老虎没尝过这滋味儿,吼又吼不出来,撒欢儿跑了。约摸半个月以后吧,我见老虎死在林子里。老远地看着,我就奇了怪,这老虎怎么长着两只尾巴?近前一看,哈哈,一只是真尾巴,另一只是我那根木棒,还插在老虎的屁眼里呢!”
说到这里,爷儿俩哈哈大笑。
笑够了,传武问道:“爷爷,你离开老家小四十年了吧?想不想?”老独臂的脸又冷了下来,说:“老家的亲人被官兵杀绝了,我没老家了,老林子就是我的家。”传武说:“爷爷,听口音红姐也是曹州人,你们是老乡吧?”老独臂说:“嗯。”
传武说:“她一个女的怎么到山场子来了?”老独臂说:“唉,都是闯关东的人,谁没有段伤心的老事呢?就别揭人家的疮疤了,打听人家的老底儿在咱这儿是犯忌的。我今天不知怎么了,对你说了这么多,有些事我对谁都没说过,怎么都告诉你了呢?你可不能给我说出去,说出去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传武说:“爷爷,你就放心,我把你说的话烂到肚子也不会对别人说。”老独臂似乎在想些什么,自语道:“这两个孩子,就是岁数差得大了点,性子倒也合得来。唉,顺其自然吧。”传武说:“爷爷,你说些什么?”
老独臂回过神来说:“没说什么。”
冬日深夜的林场,静谧中透出阵阵寒气,红头巾马架子外,大个子哼着小调走来。传武挡住去路。大个子说:“传武?你要干什么?”传武说:“我不让你进去!”大个子说:“关你屁事?滚!”传武说:“我让你滚!”大个子说:“欠揍你!”两个人打了起来。
两个男人的战斗很快以传武的头破血流结束了。里屋,红头巾为传武擦着脸上的血,鲜儿从旁边帮着忙。红头巾对传武说:“你这是干什么?姐是愿意,你打人家干什么?”传武说:“姐,你三番五次救了我,就是我的亲姐姐,我敬重你,我不让你这样活着!”红头巾训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这就是日子!”传武说:“姐,我知道你也是好人家的闺女,你不该这样,别这样了,我挣钱养活你。”
红头巾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把传武搂在怀里说:“好弟弟,姐不用你养活,姐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可要好好活着,活得像个爷们儿!鲜儿你说呢?”一直听着两个人说话的鲜儿真诚地说:“红姐,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说话,真好!”
第十章
金场金夫们住的木屋前头的空地上,两个已经冻死的金夫被绑在木桩上。金大拿流着泪对金夫们说:“伙计们,我是真不愿意看到这一出啊,可到底让我看到了!我这心里像刀扎的一样啊,在流血呀!为了运金,王大牙死了,大金粒死了,他俩也活不成了,我当大柜的能不心疼吗?可心疼能替了他们吗?就算我不惩治他们,官兵能饶了吗?还有那些靠咱们金场吃饭的马帮呢?死在咱自己人手里还能捞个囫囵尸首,落到他们手里就更惨了。运吧,想运就运吧,谁也抵挡不了金子的诱惑,我也想运,可我更怕死。”他看了众金夫一眼,一指金把头说,“你是把头,给他们把后事办了吧,尽量风光点。天哪,自己的伙计死在自己的手里,我早晚得遭报应啊!”
朱开山死死地盯着他,默默无语。老烟儿、小金粒等人神情不一地听着。埋了人,荒野中又多了两个簇新的坟丘。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