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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元!瞎说什么?!”黄春急忙训斥道。
厅里顿时没了声音,喝酒的,吃菜的,面面相觑。白文氏不错眼珠地盯着景琦,景琦忙掩饰地:“您听小孩子胡说呢!没事儿!”
白文氏:“为什么打他!”
景琦装作轻松地:“在安国赌钱,输了十几万还不该打?!”
白文氏:“真不懂事!那赌场都是设好了局叫你上他的套儿!可十几万也不至于打折一条腿呀!”
景琦:“没有,就伤了一点儿皮!”
白文氏:“甭蒙我,你打人向来手黑!我也看出来了,你们现在什么都瞒着我,这年还过不过了?!”
占元天真地:“祖奶奶!年关难过啦!”
大家都吓了一跳,景怡、颖宇、景琦大叫:“胡说!”“打嘴!”“大过年的说这种话!”占元吓得惶恐地望着大人们。
颖宇:“二嫂!瞒着才好呢!眼不见心不烦,管那闲事儿呢!”
白文氏看着神色紧张的人们,心里明白了八九,口气顿时缓和下来道:“怎么了,刚还挺热闹的……敬功,跟你三爷爷划拳!今儿非把他灌醉了不可!”
颖宇:“把我灌醉了,我就往桌儿底下一出溜儿,逛四牌楼了我!来!”
各桌又大呼小叫地划起了拳。景琦余悸未消,不时偷眼观察白文氏神色。白文氏若无其事,笑着给占元夹了一块火锅里的驴肉:“这是驴肉,烤鸭炉里烤的,带熏肉味儿,一点儿不腻……”
老宅上房院屋厅。夜。
景琦坐在椅子上等白文氏,香秀抱着狗站在一旁,槐花给景琦端上茶。
景琦:“香秀,你还欠我的啊!”
香秀:“欠什么?”
景琦:“装傻不是!”
香秀不好意思地:“那荷包儿我早做好了,不敢给您!”
景琦:“为什么?”
香秀:“绣得不好,怕您不喜欢。”
景琦:“给我看看。”
香秀:“不许说不好!”
景琦:“那我喜欢不喜欢都得说好!”
白文氏换好衣服从里屋出来道:“人家孩子整整绣了一个多月,熬了好几宿,拆了绣,绣了拆的……”她坐到椅子上。
香秀:“哎呀,别说了!”景琦接过荷包故意问:“绣的是什么?”香秀说:“您猜。”景椅便说:“鸭子?”
香秀:“不是。”
景琦:“野鸡?”
香秀着急了:“哎呀,瞎猜,是鸳鸯!”
白文氏笑了:“他早看出来了,存心逗你呢,你们都出去吧!”香秀、槐花出屋后,白文氏脸上沉重起来:“说!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景琦强作镇静:“没有啊!不就敬业太不争气嘛!”
“你就打折他一条腿?”
“您听小孩子瞎说呢!”
“那年关难过也是小孩子胡说?小孩子才说不出这种话来呢!一准是听了大人的话他学舌才说的,是不是?”
“妈,您就甭管了。”
“我不管,可我得知道!”
“其实您知道,原来宫里欠咱们二十多万,全都没了。”
“还有呢?”
景琦支吾着:“还有……执政府又派了咱们一笔军饷。”
“多少?”
“咱替药行担了一半儿,二十五万。”
白文氏又问着:“还有呢?”
景琦装得非常真诚:“没了,真没了!”
白文氏似信非信地望着景琦:“还有!——你不敢说了。”
景琦已镇定自若,笑望着白文氏。
白文氏:“妈经过的事儿多了,都是绝处逢生啊!不也闯过来了吗?!唐僧取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你一关一关的闯吧!我知道你的性子,难不住你!我老了,帮不上你的忙了,可咱这大宅门儿,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得给我撑住!”
云香阁妓院。
敬业拄着一根手杖一瘸一拐刚进门,院儿里的“大茶壶”即高喊“接客——”
迎上来。敬业还未说话,看见颖宇在老鸨珍儿和三个妓女的陪同下走出花厅。
珍儿:“三老太爷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今儿不说好了不走了吗!”
颖宇推托着:“有事儿,真有事!”颖宇抬头看到了敬业,不禁一笑。
敬业赶忙着:“三爷爷。”
颖宇走上前:“你小子来了!”几个妓女也招呼着:“大爷!”
敬业打趣地:“三爷爷,这么大岁数了,还行吗?”
颖宇不服气地:“还行吗?!捧着呢!问问她们!”妓女们都“咯咯”他捂着嘴笑。
颖宇指着拐棍儿:“腿叫你爸爸打折了?你爸爸手真黑!怎么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
敬业不好意思地:“三爷爷,我是——囊中惭愧呀!”
珍儿:“别站着呀,屋里说。”
颖宇:“珍儿,你们别在这儿乱,我们就这儿说两句。”颖宇把敬业拉到一边,“没钱花了?”
“打安国一回来,我爸爸就不叫我再沾柜上的钱!”敬业很是沮丧。
颖宇低声道:“有一笔大生意你做不做?赚一把够你三五年花不完!”
敬业眼睛一亮:“什么生意?”
颖宇:“直系的军需处,要做冬天儿的军装,叫我包下来了,只要有五万块大洋的本儿,办两个被服厂,不出三个月能回来十几万,干不干?”
“我上哪儿弄五万大洋去?”敬业一听有些泄气。
“你呀——有一个人准帮你的忙!”
“谁?”
“你们新宅的大总管王喜光!”
“他行吗?”
“他管内账房儿,你得给他好处,懂不懂?”
“懂懂!”
“人不知鬼不觉,三个月以后把钱再还给他,红利咱们对半儿分!”
新宅三房院客厅。
王喜光:“仨月?!你还得上吗?”
敬业:“只要被服厂一投产,钱立马儿就回来。”
王喜光担心地:“开业!万一要回不来,我这蜡可就坐大啦!”
“想吃羊肉就别怕膻!”
“我倒无所谓,万一七爷知道了,您那条好腿可也就是了!”
“王总管,钱一赚回来,咱们四六开,你拿大头儿还不行?!”
“我不指望赚这个钱,白家对我不错,我知足,我可把丑话说头里,出了事儿别把我扯进去!”
“那不会!”
“现在只有你奶奶办七十大寿的一笔银子,我挪一半儿出来。大爷,也就是您,我可担着大风险呐!”
“你知我知,刀搁脖子上也不会说出去,仨月还不一眨眼儿的工夫,多少人贼着这批军装呢!我三爷爷算是手眼通天!”
海淀花园子。
花园子已完工。假山、凉亭、楼馆错落有致,甚是讲究。
景琦:“行,活儿干得不错,明年我们二闸的老花园子也得修了,还交给你们介包工头陪景琦边视察边走,后边跟着仆人、工匠。
包工头:“那谢谢七老爷了,是不是先把这边儿的账结了,俩月没发工钱了。”
景价:“找王总管去,这事儿别跟我说。”
包工头:“我找了好几回了,他推三阻四的就是不给!”
景琦一愣,站住了:“这是干什么?王喜光来了吗?”
仆人:“来了,在鹿圈儿呢!”
“去叫他来!”仆人忙跑去。
花园子鹿圈。王喜光站在鹿圈外围墙边的房顶上,俯瞰鹿圈,看圈的站在一旁。
仆人跑来:“王总管,七老爷找您!”
王喜光向下看着:“什么事儿?”
仆人:“包工头找七老爷要账呢!”
王喜光急忙从梯子上走下来:“这个王八蛋,这不是毁我吗!你没见我这些日子老躲着七老爷吗!”
仆人:“出什么事儿了?”
王喜光:“别问了,是疖子就得出脓,这下儿可要‘嘣噔呛’了!”
花园子晚香院院内。
包工头正向景琦指点着说院里的情况,王喜光匆匆来到景琦前:“七老爷找我?”
景琦:“你怎么还不给他结账?”
王喜光:“结,结!没说不结!”
景琦:“这就去吧!老太太的寿诞没多少日子了,得赶紧操办。李头儿,你跟王总管去!”
“是是!”包工头走了,王喜光却没动窝儿。
景琦:“去呀,怎么啦?”
王喜光靠近景琦:“我得跟您说个事儿!”王喜光把景琦推进晚香堂正厅,弄得景琦一头雾水。
“七老爷,我做了一件糊涂事儿!”王喜光一脸懊悔神色,“大爷拿了五万银子开了两个被服厂,给军队做军服,现在拿不出银子来!”
景琦大怒: “你混账! 我他妈抽你!”说着摆出架势就要抬腿。王喜光深知“脚耳光”的厉害,慌忙拦住。
“七老爷,七老爷!我还没说完呢!”
景琦忍住火儿:“说!”
王喜光:“结果,大爷在军服里边絮的都是烂纸,叫人家查出来,把大爷下了军牢了!”
景琦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王喜光:“一个多月了,没敢回您,一直上下打点,想把大爷先救出来,可这事儿犯到关家手里了,关静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景琦气得不知如何发泄:“你他妈的……混账……王八蛋!你他妈……什么东西!谁叫你把钱给他的?!”
王喜光:“他是爷,我虽说是总管,可还是个下人,大爷要钱,我敢不给?!”
景琦瞪着眼:“叫他找我呀!”
王喜光:“大爷说仨月就能还上,我想不会出什么错儿,这事儿又是和三老太爷合伙儿干的!”
景琦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三叔儿老往敬业那儿跑!哎,你得了好处了吧?”
王喜光十分虔诚地:“不敢。大爷倒是说过。我说,我从宫里被赶出来,无路可走,是七老爷收留了我,白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干那丧良心的事儿。不信您问大爷!”
景琦:“这下儿可砸了,这老太太的寿诞还办不办了?!”
王喜光:“我看一切从简吧!”
景琦:“说得容易!那么一来,老太太能不起疑心?千万不能叫她知道!三老太爷呢?”
王喜光:“躲了。我好些天找不着他,听说在韩家潭云香阁呢!”
景琦:“又躲到窑子里去了!得找他要钱,坏主意准是他出的,他倾家荡产也得赔出来!”
云香阁内。
景琦从花厅中走出,气冲冲地四下张望,珍儿、“大茶壶”、一个妓女紧跟其后。珍儿道:“七老爷,您别找了,三老太爷真没来!”妓女也说:“好些日子没来了!”景琦不理,又冲向了西屋。
进了西屋,景琦转了一圈儿又出来了。
珍儿:“您瞧,没有不是!”
景琦:“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珍儿:“您各屋都看了,还能往哪儿藏?!”
景琦骂着:“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出了事儿当缩脖儿王八,总有碰见那一天!”
大步走出了院子。
见景琦出了院儿, 珍儿等人忙进西屋, 走到一长卷挂画儿前,撩开了画儿,“大茶壶”打开一个暗门,颖宇从小暗房中钻出:“走了?”
珍儿:“怎么吓成这样儿,他不是您侄子吗?”
颖宇:“他是我侄子?!我是他孙子!这位阎王爷,一棍子愣把他儿子腿给打折了,我这把老骨头经得住他折腾?珍儿,把那……”颖宇刚要坐下,突然院里响起景琦的大叫声:“你们听着,都给我出来!”
颖宇大惊:“祖宗,怎么又回来了!”忙又钻进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