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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掌柜:“那谁知道啊!”
贵武: “你们谁认识刚才那小子? ”没有人再理他,贵武接着又问范掌柜:“他是干什么的?”
范掌柜:“常来,一句话没说过!”
贵武悻悻地:“这些日子怎么净出邪门儿事儿呀!放个屁都砸脚后跟!”
老宅上房院北屋厅。
白文氏正安然地看着单先生教佳莉弹古琴《沧海龙吟》,景琦走了进来,单先生忙站起:“七老爷!”
佳莉也站起:“爸!”
景琦得意地点点头:“《沧海龙吟》!”
单先生赔着笑:“七老爷对琴谱真熟。”
白文氏望着景琦,问:“有事儿吗?”景琦答道:“没什么事儿,佳莉怎么好些日子不回家住了?”
白文氏:“这儿不是她的家?”
佳莉:“我不回去!”
白文氏:“叫她在我这儿住着,学琴呢!”
景琦:“我怕她在这儿给您添麻烦!”
白文氏站起身:“别这儿捣乱,有事儿外边说去。”说着和景琦出了屋。
单先生教佳莉弹琴,琴声又起。
老宅上房院。
白文氏瞥了一眼景琦:“听说,我那天说了那位姨奶奶几句,她就寻死觅活的?”
景琦:“谁这么多嘴,没有的事儿!”
白文氏:“有也罢,天也罢,以后你那个新宅我不去就是了,省得搅和你们的好日子!”
景琦:“妈说哪儿去了,妈再过去,自然叫她回避就是了。”
白文氏:“我可不担这个恶名儿,你自己掂量着办!”
景琦忙打岔:“海淀花园子修得有点儿模样了,等哪天陪妈过去看看,我想靠西再修个鹿圈,自己养茸。”
白文氏:“好!我早就想过,一直腾不出手来!”
景琦:“还有个事儿,刚才在老号上,大伙儿都说该修个小学校,今约药行的子弟上学,想听听妈的意思。”
白文氏:“这是好事儿,有那日子不富裕的家主儿,也不用交学费。”
突然,而道传来丫头的尖叫声,白文氏一愣:“出什么事儿了?”
二人忙向外走,刚上甬道,就见刚买来的丫头奴奴正在拿着根小木棍追着小叭狗,小叭狗满院乱窜,奴奴追着打。白文氏大叫:“奴奴!你干什么?”
胡总管、颖宇都跑了出来。
奴奴哭腔地:“它咬我!”
胡总管:“那你也不能打它呀!”
小叭狗窜到白文氏的怀里,白文氏忙抚摸查看着。景琦问:“没打伤着哪儿吧?”
颖宇:“好大胆子!这狗比你还娇贵呢!你打它!”
奴奴委屈地:“它咬我!”
景琦:“这孩子还不懂事儿呢!”
奴奴哭了:“它咬我——”白文氏道:“算了算了,我看这孩子不行,把她送回去吧!”
胡总管忙拉过奴奴:“走吧,走吧,送你回家去!”
白文氏又道:“别难为孩于,送回去好好跟人家说!老七,叫你找个抱狗的丫头就这么难!”
景琦惶恐地:“我再去找!再去找!”
京城街道小胡同。夜。
一辆马车停在胡同口,武贝勒下了车:“行了,我前边儿到家了。”
车上的男人道:“不送了,贝勒爷!明儿茶馆见!”马车驶去。
武贝勒哼着京戏晃晃悠悠地往前溜达。路进儿靠墙放着一辆平板菜车子,上面躺着戴着草帽的壮汉。见贵武晃过来,壮汉抬起一点儿草帽望着贵武。贵武自得其乐地哼唱着走过,壮汉突然坐起,推着车朝贵武冲去。贵武闻声忙往边上躲,壮汉推车也朝边上来。贵武又往中间躲,车又向中间推来。贵武紧走两步回过头:“存心是怎么着?你……”话未说完,车已到,贵武一下被撞倒在地。壮汉扔下车,上来就将贵武压住,用绳子捆绑,贵武挣扎着大叫:“干什么你!来人呐——”
壮汉将一块烂布塞到贵武嘴里,看四下无人,将贵武提到车前,揭开席子扔上车,又将席子盖好,推车远去。
大格格家菜园子。清晨。
三间土坯房,一间农家的贮藏室,小院前有大约一亩菜地。戴草帽儿的壮汉在摇辘轳打水浇菜园,满满一柳斗水提起倒进石槽,水顺着维沟欢快地流入菜地。一斗水倒罢,又将柳斗放下井,鞭转把儿飞快地转动。不远处传来贵武声嘶力竭的喊声:“浇水那小子!你把我给松开!”
壮汉抬起头,这人正是景琦去济南路上,在永乐镇仙客来客栈要了景琦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人。他叫黄立,贵武和大格格的私生子,黄春的双胞胎哥哥,算年龄应该四十二岁了。他望着堆草的西屋没有搭腔,又把柳斗慢慢摇上来。
堆草的西屋里。武贝勒被寒鸭浮水般捆着扔在草堆上,不停地大叫:“那小子!我招你惹你了?!你想把我捆死呀你!我这腿都快折了!”
井台边。黄立把水倒在槽内,又把柳斗放下井去。从北屋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把他带来!”
黄立走下井台,在衣服上擦着手走进西屋。贵武喊着:“嘿!我说,商量商量行不行?!”
黄立仿佛没听见,像揭东西样一把提起贵武走向北屋。贵武不停地叫着、呻吟着:“我真受不了了,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咱们有什么仇啊?”
黄立将贵武提过北屋堂屋,把他扔在地上。贵武继续念叨着:“你倒说说,叫我心里也明白明白,我怎么招着你了……哎哟,轻点儿,往死了摔我!你要绑票儿,要多少钱你说,我女婿有的是钱!”
黄立看都不看贵武一眼,向着里屋:“带来了!”
里屋门帝一挑,走出了六十多岁老态龙钟的大格格,看着地上的资武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贵武趴在地上抬不起头,用力挣扎了几下,又低下了头:“我说,怎么个意思?先给我松开行不行?”
大格格语气沉重地:“你是贵武?”
“贵武?我是贝勒爷!”贵武的脸几乎贴着地,说罢又忙改口:“贵武,贵武,我是贵武!”
大格格:“听说你欠了一笔债,至今没还?”
“欠债,欠谁的债?您弄错了吧?我谁的债也不欠!”贵武刚说完,就被黄立踢了一脚,于是大叫:“哎哟妈呀!踢着了我了,悠着点儿行不行?”
大格格:“你好好想想!”
“我想不出来,您只要说出来,有那么回事儿,欠多少我都还!”
“怕你还不起吧?”
“还不起?我闺女嫁了个大财主,我还钱就是了,先把我解开!”
“四十年前你欠了詹王府一笔债!”
“四十年前?我不欠他们的!是他们欠我的……到现在我那儿子还没找着呢!我……”贵武话未说完,又被黄立猛踢一脚,疼得他呼嚎惨叫,“别踢了祖宗!我这肋条骨都折了!有这么要债的吗?!”
大格格厉声地:“你骗了詹王府的大格格!”
“怎么是骗?两相情愿嘛!再说这事儿你管得着吗?”
黄立蹲下身,一把揪住贵武的头发,掀起他的脸。
“于什么!撒手!你就说我欠准钱不就结了,我还!”
“要是欠的银子,那债就好还了!”
“那我欠什么,啊?!”
“大格格怀着孩子的时候,你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问起这陈谷子烂芝麻来了?”贵武语音刚落,黄立“啪”地打了他一个大嘴巴。他只好答话:“我……我……在外头……”
“你躲起来了,怕引火烧身!”
黄立场手又要打,贵武忙大叫,又可怜巴巴地:“那我也是迫不得已呀!”黄立又抽了贵武一个嘴巴。贵武哀求道:“问明白了再打成不成,孩子生下来以后你又哪儿去了?”
“我……我是……”
“你又躲起来了!”
贵武大叫:“没有!没有!我找过她!”
“那是二月初十的夜里吧?”
贵武的神情越来越惊讶,想扭头看看讯问的人,但他头发被揪着,转不过去,只能惊恐地望着黄立回话。
“二月初十?二月初十?大概是吧!您……怎么知道?”
“你说你一妻一妾都不生养,只想要儿子、闺女!”
贵武惊恐得喘不过气来:“我……我……说过!”
大格格悲愤地:“你说,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哪儿还管得了大格格……”大格格已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黄立又狠狠地连抽了贵武几个嘴巴。
“别别,求求你了……先别打,您怎么知道得这么细?……您是……您……我明白了,您是……大格格!”
大格格咬牙切齿地宣泄几十年的痛苦与仇恨:“贵武!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牲!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同生共死,什么……“说着又泣不成声了。
贵武哀求:“大格格……饶了我吧!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大格格……”
大格格:“我一辈子最恨负心汉,伤天害理你不得好死!”
贵武:“饶了我吧……看在儿子闺女的份儿上你饶了我吧!”
大格格:“儿子?你还知道有个儿子?!你睁大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贵武立即明白了,他震惊地望着眼前的黄立,老泪纵横了:“这就是我的……
儿子?……“
黄立没头没脑地打起来,贵武挣扎着喊:“别打了!别打了,你听我说……”
大格格:“你还有脸说?!我一句也不想听!”
黄立又暴打贵武。贵武哀嚎般大叫:“别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但黄立依然拳打脚踢……
贵武已经不支,两目失神,头歪向了一边。喃喃看:“干什么这是……说也打,不说也打……这叫什么规矩……”
黄立大吼:“打死你都不解恨!”
贵武已经气息微弱:“儿子!……你下这么狠的手……打你爸爸……
大格格充满哀怜地望着贵武。
黄立突然向贵武后颈猛击一掌,贵武一声没吭重重地歪在地下不动了,黄立仍要打……
大格格大惊失色,忙站起来扑向贵武,死命地拦住黄立扬起的手。黄立失去理智般大叫:“妈!我打死这个畜牲!”
大格格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黄立仍怒视着奄奄一息的贵武。
大格格哆哆嗦嗦地给贵武解开绳子。他的手脚虽被放开了,但已趴在地上不能动。
黄立:“妈!您这是干什么呀?!”
大格格无比心酸地:“放开他吧,黄立……他是,他是你爸爸呀!”
黄立不由分说,愤怒到完全失控,用力一把将大格格推开。大格格向后一仰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黄立大惊,忙扑向大格格,跪在地上将她扶起,大声哭叫:“妈——妈——”
大格格已人事不知,闭着眼,歪着头。
贵武无力地睁开双眼,悲伤地望着大格格:“大格格……”
黄立惊慌地将大格格抱起,匆匆向里屋走去。喊着:“妈——妈——”
贵武吃力地喘着气,无限哀伤地叫着:“大格格呀……”
屋内发生惨剧,屋外一切依旧那样安静,只有晨风刮过时,年久失修的辘轳把儿轻微摇动,发出叹息般的吱、吱声……
新宅大门道内外。清晨。
天刚刚亮,门道里还很黑,秉宽走出门房卸下闩,打开大门,门顶的铃档发出“叮当”的声响。他刚推开大门,忽然发现门口有一堆东西,忙俯身察看,只见贵武嘴里塞着烂布,气息奄奄地被捆着靠在门框上。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