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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宽不服地:“这是祖宗留下的!”
白文氏:“告诉你,你祖宗才没辫子呐!”
景琦:“妈!你甭理他,快看戏去吧!”
玉婷:“哥,就数你坏!”
“秉宽,等我看戏回来结结实实打老七一顿给你出气,玉婷,咱们走!”白文氏说罢和玉婷下台阶上车走了。
秉宽无奈地拿着辫子往回走,悲惨地叫着:“我的辫子,我的辫子呀——”
海淀花园子。
一大片荒地,野草丛生,坑洼不平。景琦、武贝勒、王总管、包工头正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看着图纸和荒地。景琦指点着吩咐:“把西河的水给我引过来,从这儿过,拐个弯儿,两头安上闸!”
包工头点着头:“明白了,明白了!”
景琦:“把活儿给我干好了,甭给我省钱!要是跟我这图上不一样,我叫你拆了重盖,一个大钱儿也不给!”
贵武:“听见没有?用不着给七爷省钱,七老爷有的是钱!”
王喜光:“把活儿干好了,别给我脸上抹黑!”
包工头:“我长几个脑袋?七老爷盖花园子,我敢耍花活?我先打个总数出来,您先过过目。”
景琦:“甭叫过目,全都贝勒爷做主,有事儿跟王总管商量!”
王喜光和贵武得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范记茶馆。
大堂里依然是坐满了卖苦力的。伙计吆喝着卖菜的车主,吃饭的,喝酒的,乱乱哄哄。靠单间的隔扇依然靠坐着那个戴草帽的壮汉,草帽压得很低,看不见面孔。
隔扇这边儿的单间里。武贝勒和包工头正研究摆在桌儿上的预算清单。
贵武:“听明白了吗你?你用不着给他省钱!”
包工头:“明白,我怎么不明白啊!这我至少多打上两成去!”
贵武:“嗨——你真不开眼!你这总数至少还得往上翻一番!”
包工头吓了一跳:“贝勒爷,这——忒邪乎了吧!”
贵武:“嗨!你哪儿知道我们这位爷呀,你问问他家里有多少银子?多少宝贝?
多大进项?他一概不知……“
壮汉靠着隔扇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但里边儿的对话他听个一字儿不落。
“他花钱从来没个数儿!这个园子盖下来,咱俩后半辈子的吃喝就全有了!”
“可是万一……”
“没什么万一!听我的!”
“我听您的,有什么事儿,您得兜着点儿!”
“放心!王总管那边得打点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壮汉突然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草帽压住了大半个脸!
新宅上房院西厢房。
杨九红的哥哥杨亦增,嫂子陈玉芝,丫头红花和听差小福子正在往屋里搬行李,收拾东西。景琦和杨九红站在里间屋门口看着。三十多岁的杨九红风采依旧,显得更丰腴,妩媚,手里抱着一只波斯猫,见哥嫂忙活,便道:“哥,嫂子!这儿用不着你们了,你们住二厅北屋,去吧!”
景琦:“小福子,去帮着收拾一下。”
小福子:“这下可好了,搬到一块儿住,姨奶奶可舒心了。”小福子和杨亦增、陈玉芝走出门去,红花忙着解箱子上的绳子。
景琦:“你怎么把你哥哥、嫂子也带来了?”
杨九红:“不许?”
“不是不许!你不是说,你从小是叫他们卖的吗?”
“这都二十年了,陈谷子烂芝麻了!”
“怪了,你不是特恨他们吗?”
“恨不恨的也是我的娘家人!”
“我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种人。娘家人又怎么了?”
“没有娘家人就受人欺负,我早看出来了!”
“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
九红笑了,转过脸对红花道:“红花!你去看看你的姐妹儿们,我和七爷有话说,不叫你别来!”
“是!”红花忙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九红转过身把猫往地下一扔,双手用力推了一下景琦,景清一下子站不稳退到了里屋去, 九红跟着跨进里屋: “你说谁欺负我了?”跟着又跨上一步推景琦:“你说谁欺负我了?”景琦笑着又往后退,“你欺负我了!”杨九红含着笑向前走,眼中充满了挑逗的情欲,接着又推了一把:“就是你欺负我了!”
景琦已退到了床沿,九红深情地望着景琦,双眼放射出炽热的光芒……景琦也冲动地看着九红。九红用力把景琦推倒在床上,景琦就势仰面躺下了,九红趴到了他的身上,几乎脸贴了脸:“你说,你是不是欺负我?”
景琦笑着:“怎么欺负你了?”波斯猫跳上床“瞄瞄”地叫着。
“这十年你才去两趟济南,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了?”
“天地良心!随你去打听,去问!”
“不!我就问你!”
“忙得我都顾不上女人了。”
“你就不想?”
“怎么不想?!想得我五饥六瘦火烧火燎的!”
杨九红变了声音:“爷爷,我可真想你呀!三年零一个月了!”
景琦猛一翻身将九红压在身下,两人互相解着衣服扣子,九红急促地喘着气,慌乱地解着景琦的衣服:“噢,快点儿爷爷,我受不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杨亦增的喊声:“七老爷,有您一封信!”两人吓了一跳,忙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
“七老爷!”外面仍在喊。
杨九红忙摆手,示意景琦不要说话,景琦无可奈何地一动不动,企盼杨亦增以为没人离去,没想到他愈发大声喊:“七老爷,您的信!”
不识时务地开始敲起窗户来。
景琦扫兴之极:“啊,来了!”
杨九红小声道:“真会挑时候!”
“晚上我再弄你!”景琦贴着九红耳边说罢,下了床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服,九红翻身趴在床上“咯咯”地笑……
景琦走出门,边接过杨亦增递上的信边问:“谁送来的?”
“不知道,秉宽说在门道里扔着。”
景琦拆开看信,杨九红仍忍不住笑地走了出来:“哥,以后有信叫丫头们送就行了,你甭自己跑。”
杨亦增:“行!”
景琦边看信边皱起眉头,骂道:“什么东西?!”九红忙凑上前:“怎么了,谁来的?”
景琦也不理,大步向北屋上房走去,边走边叫:“来人!把王喜光给我叫来!”
新宅上房院北屋。
黄春从东里间走出,把烟袋递给景琦,接着给他划火点烟。
王喜光匆忙走进屋,站到景琦前:“七老爷,找我?”
景琦指着桌上的信:“你自己看看!”
王喜光拿起信一看,脸色大变,忙偷看了景琦一眼。
景琦低着头抽烟,面无表情。
王喜光察颜观色地看着景琦:“这事儿……真的假的?我可……一点儿不知道!”
“不知道?信上还写着你呐!”
“是是!可贝勒爷不至于这样吧?”
“他这毛病就改不了,还没动工呢就想黑我的钱!”
“不会吧?!写这信的人会不会是……”
“信上写的时候、地方全都有,还能假的了?!”
“是是,难怪他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是谁呢?”
“甭管是谁!愣把工程款子翻了一番!要黑也没这么黑的!”
王喜光显得无比顺从:“是是,太不像话!”
“我是花钱没数,可也不能拿钱往水里扔!”
“是是,我得去说他!”
景琦厉声地:“信上写着呢!你拿了钱没有?!”
王喜光随机应变地:“拿了!我拿了一百两!七老爷,我也用不着瞒您,这一百两,我垫了去年给姑娘们做衣裳的欠款了,我能做那黑心的事儿吗?!”
景琦在铜痰盂上猛磕烟袋,“当当”山响一通后,信手往桌上一扔:“算了算了!花园子的工程另找人!叫贝勒爷歇着去吧!”
王喜光:“是是,我这就去办!”
范记茶馆单间。
王喜光和武贝勒神情沮丧又惶惑地互相看着对方。
王喜光:“这事儿你都跟谁说了?”
贵武:“我要跟谁说了,我他妈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信!你小子一准儿是烧包儿!要发财了,绕世界胡吣!”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使坏的时候,你还在宫里翻跟斗呢!我干那没屁眼儿的事儿?”
“那这消息怎么漏出去的?”
“邪了门儿了,包工头儿更不会了!我说这事儿没缓了?”
“这份差事你是甭想了,七老爷那脾气,还差点儿把我饶进去,什么事儿呀这叫!”
“那一百两银子?……”
“那一百两银子还往回要?!我为你跑前跑后,担惊受怕的还不该花你点儿!”
“得得!我认倒霉,可咱们得查出这写信的人来呀!”
“得查,忒他妈可恶!”
“这是谁这么往死里刨我?”
大堂里坐满了苦力。伙计哈喝着,吃饭的、喝酒的、下棋的、睡觉的。单间的隔扇外仍靠坐着壮汉,草帽压脸似在睡觉。
药行会馆大院堂会。
台上,《虹霓关》演出渐入高潮,万筱菊扮的东方氏,走马锣中正与王伯党对枪。
玉婷坐在最靠台前的桌子旁,手里抱个首饰盒子。
万筱菊举枪亮相,台下好声四起。“好!万筱菊!”玉婷边大喊着边从首饰盒中抓起把金戒指、镯子往台上扔,兴奋得不可言状。
白文氏陪几位客人坐在中间位置看戏。
万筱菊翻身亮相时,客人们叫好,白文氏也叫好。身旁一客人看了一眼五婷问白文氏:“玉婷怎么还不出阁呀?”
白文氏:“从十六岁提亲的人都跑破了门坎于,她一个都看不上,成了我的心病了。”
客人:“她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白文氏:“老天爷才知道呢!这都成了老姑娘了,我也懒得管她了。”
客人:“那哪儿成,您这个宅门还愁有嫁不出去的姑娘?”
白文氏叹了口气:“唉!早过了说亲的年纪了,快三十了。”
另一客人探过身:“二老太太要是信得过,我来做个媒。”
白文氏:“哎呀,快别提这个事儿!一提亲就跟要她的命,闹得鸡犬不宁,谁知道怎么想的!”
台上万筱菊扮演的东方氏咬下王伯党胸前的绣球亮相下场。
五婷狂呼:“好!万筱菊!万筱菊!”激动得把整个首饰盒子扔上了台。
白文氏:“赏!”
三老太爷颖宇:“赏!”
景琦:“赏!”
王伯党下了场,检场的上台拣首饰,玉婷仍在大喊:“万筱菊!”
台上穿红官衣的老旦和不戴髯口的老生出台谢赏。金榜上写着各位的赏银数目。
新宅上房院西厢房。
杨九红一人独坐,隐隐传来厨房院的叫好声。桌上放着一张古琴,九红坐在桌前,随意地拨弄着琴弦,深深叹了一口气。
丫头红花端着油盘,上面放着饭菜走进屋里,放到了堂屋中桌匕:“姨奶奶吃饭吧!”
杨九红两眼望着琴:“放那儿吧!”
红花走到杨九红前:“姨奶奶趁热儿吃吧,七老爷嘱咐冯厨子单给您做的。”
杨九红低着头:“我不饿!”随手又拨弄琴弦发出“叮步”声。
红花:“我看姨奶奶还是想开了点儿,这都已经搬这边儿来了,二老太太一年能过来几天?”
杨九红忽然抬头看红花:“你说……七老爷对我好吗?”
红花:“那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