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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您交出去,罪名就砸瓷实了,三叔儿就更活不成!”
“这倒是!哎呀,这可麻烦了。”
“给他个死不认账!”
白文氏忽然醒悟了,两眼死盯着景琦:“听你这话碴儿,你是知道这女孩子的下落了?”
景琦:“哎?怎么又绕到我身上了?我怎么会知道?”
白文氏厉声:“景琦!不许跟妈说瞎话!”
景琦一口咬死:“我不知道!”
詹王府看押房。夜。
白文氏:“他真不知道!”
颖宇:“哎哟,我的亲二嫂哎!你怎么信他的话?”
白文氏:“他不敢跟我说瞎话,甭管他小时候多淘,可从来不说瞎话。”
颖宇真急了:“他一肚子坑蒙拐骗比我玩儿得还溜!……得得得!我说这话你准不爱听,景琦这孩子是不错,可我告诉你,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文氏:“随便你怎么说,现在你叫我怎么办?他一口咬定不知道!”
颖宇突然跪下:“二嫂!求求你了……”
白文氏吓了一跳,忙死劲儿地往起拉:“起来!起来!成什么样子?!”
颖宇死赖着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可毕竟是二爷的亲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白文氏:“快起来成不成,叫人看见像干什么的?!我不管了啊?!”
颖宇忙站起:“我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白文氏:“没事儿贱招,招了一身臊又怕事儿!”
颖宇:“我贱!我贱!二嫂!你把我救出去,我以后再敢阴你,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尜尜儿抽!”
白文氏:“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先把命保住再说。”
颖宇:“行!能保住命就行!”
詹王府花厅。夜。
白文氏:“确实在义和团烧教堂的时候跑散了。”
詹王爷:“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只好对不起了!”
“王爷!我们老三欠您多少银子,我来还。”
“二奶奶!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我照实告诉你,找不到孩子,我决不放人!”
“王爷,您也看见了,现在外头这么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
“我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二奶奶的面子上了,你还是不必管这闲事儿了吧。”
“请您宽限我一个月,要是找不到这孩子,任凭王爷发落。”
“只要把孩子找回来,我立即放人!”
“好,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请王爷不要伤了三爷!”
“这儿是王府,不是杀人绑票儿的土匪窝!”
詹王府看押房。夜。
颖宇蟋缩在墙角,武贝勒跷着二郎腿坐在方凳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持鞭子的拳民。
颖宇揉着肩膀:“哎哟!疼死我了,这是往死了打我呀,武贝勒!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贵武:“我该怎么对待你,把你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颖宇:“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才下的手,你不能不讲理呀你!”
贵武:“还犟嘴,再打!”
两个拳民猛抽颖宇,打得他满地乱爬,躲着鞭子:“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两拳民不打了。
颖宇有气无力地:“我……我说什么呀?”
贵武:“嘿……你跟我逗闷子是不是?你把神父藏哪儿啦?!”
颖宇:“神父自己跑了,我真不知道。”
贵武:“你是不想活了,知道义和团的厉害么?嘿,你们哥儿俩,把他拉你们那儿去,今儿晚上拿他祭坛!”
两个拳民向外拉颖宇,颖宇拼命挣扎大叫:“饶了我吧,饶了我!武贝勒,我说!”
贵武:“放下他!说!”两个拳民将颖宇扔地下。
“我把他……藏到我那……外宅了。”颖宇说着忽然叩头大叫:“主啊!我是罪人呐!我十恶不赦啊!”
贵武站起身:“走!”
颖宇大叫:“贝勒爷!贝勒爷,我只求你一件事儿!”
贵武:“说,快说!”
颖宇:“我死了活了的都不要紧了,能不能赏我个烟泡儿抽,我实在瘾得受不了啦!”
贵武笑了:“抓到神父我就给烟抽!”
颖宇忙磕头:“贝勒爷!行行好吧!”
第十六章
义和团越闹腾越厉害。皇城的百姓们,只知道西太后这老佛爷想用义和团把洋人撵走,包围了交民巷使馆区,还架起龙炮朝着里头飞炮弹,旁的事儿就不甚明白了。到了光绪二十六年的夏景天儿,传来更坏的消息,说是因为杀了洋人,英、法、日、美、德、意,还有老百姓叫不出名儿来的共总八国洋鬼子结成伙,飘洋过海从天津卫上岸,杀奔北京来了。
开初,不少人还不信这凶信儿。可过了没多少天,就传来枪炮声,满街筒子哄传老佛爷带着光绪皇上逃奔西安,八国联军要打进北京城了!于是人们开始逃难。
白宅上下也惶惶不安,聚在一起商议办法。白文氏首先想到的是百草厅怎么办。
百草厅议事房。夜。
赵五爷:“二奶奶,洋鬼子就要杀进城了,事不宜迟,能走的全都走,先逃出京城再说!”
白文氏:“可这儿这么一大摊子,我怎么放心走得了?”
赵五爷:“您放心吧!我不走!我孤身一人,我的家眷反正都在老家呢,我怕什么?”
白文氏十分感动:“赵五爷,白家欠您的情太多了。”
“千万别这么说,百草厅查封,您愣白养了我们两年多,谁欠谁的情?”
“可留下来风险太大了。”
“没工夫说这闲篇儿了,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多带衣裳,多带吃的!”
“赵五爷,还有件事儿,我非办完才能走!”
“你说吧,我办!”
“万一洋人进了城,这老号要是保不住,您想过没有,咱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能保多少保多少吧!”
“柜上的药和场上的草包药也就罢了,可细料库里的药都是宝贝,我想把它都运到花园子里去。”
“也好,那个地方偏,城外清静得多,没什么人去!”
“这乱劲儿总有过去的那一天,咱们留着这些药,总不至于伤筋动骨,还有来日呀!”
“二奶奶想得对!你要信得过我,我去办!”
“不是信不过赵五爷,这事儿必须做得机密,一点儿风都不能露,只能咱们自己人动手!”
“我明白,不能找外人。”
“叫陈三儿、狗宝赶上车,我叫上景怡、景琦,连夜把这件事儿办了。”
白宅二房院北屋厅。夜。
颖轩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白文氏坐在旁边,景琦站在屋中。
颖轩咳嗽了两下:“景琦,你也是大人了,我跟你妈商量过了,跟你说个正经事儿……嗯……”说着又咳了两声,却没了下文。
白文氏着急地望着颖轩。景琦看看爹,又看看娘,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颖轩吭哧半天不知怎么说好,扭头对白文氏:“还是你说吧!”
白文氏哭笑不得:“真没用!景琦,咱们一家子人都得去西安,家里不能不留个人看着,老号呢?虽说有赵五爷留下了,可咱们家也得留下个人,不能全推给赵五爷一个人儿。你大爷不在了,他大房那几个孩子不能留下吧?毕竟留下来有危险,三房呢?……”
景琦立即接上了:“三房也不行,三叔还关在王府里,只有我留下来最合适!”
白文氏、颖轩互相看着反而没词儿了。沉默片刻,白文氏问:“你行么?”
景琦:“行不行也是我了。”
白文氏:“能叫我放心吗?”
景琦:“您要不放心,您说出一个比我还合适的来,要不把我妹妹留下吧,保准不闯祸!”
颖轩忍不住笑了。白文氏道:“你这小子,永远没正形儿!那可就定了。”
景琦:“定了吧!”
白文氏:“还有,你得接着找黄春,赶紧把你三叔儿赎出来!”
景琦:“您怎么了,人家詹王府也正准备往西安跑呢,我去问过,他们要把三叔儿带到西安去!”
“这就给当人质扣住不放了?”
“这种乱世,您就别瞎操心了,他们拿不到孩子,就不敢害三叔儿!”
“黄春一个大姑娘能跑到哪儿去呀?!”
“那谁知道!”
“你先跟我去花园子,把细料库的药都转到那去!”
“去花园子?!”景琦暗吃一惊。
药场后门。夜。
门口停了四挂大车,景琦和狗宝正把一个大木箱搬上车。
白文氏和赵五爷各抱一个大花瓷罐走出,轻轻放到车上。赵五爷说:“二奶奶歇着吧,我们搬就行了。”
白文氏连说不累。
景怡和陈三儿又抬出一个大木箱,往车上放,白文氏忙过来关照:“轻点儿,轻点儿!”
“再有一趟就全搬完了。”赵五爷话者才落,突然传来喊声:“干什么的?!”
大家都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只见从药场里出来个人,赵五爷边警觉注视边迎上去:“是大眼儿贼吧?”
大眼贼:“是我!赵五爷呀!”
赵五爷:“你干什么来了。”
大眼贼:“我听库房有动静,赶紧出来看看。”
赵五爷:“搬东西呢,东家要往西安运,你快上前边儿看着去吧,别叫人进来!”
大眼贼:“哎!”转身走了。赵五爷往回走,白文氏迎上来:“吓了我一跳!”
赵五爷:“没事儿。前柜台的伙计。都装好了吗?”
白文氏:“装好了,走吧!”
景琦跨上了马。四辆大车缓缓而行时,景琦说:“我前边先走了,给你们探探路。”
景琦打马向前跑去。四辆车也加快了速度,向前驶去。
白宅花园子。夜。
景琦趴在马背上一直骑进了门,一骨碌下了马,匆忙在树上系好缰绳,直奔花厅跑去。刚到门前,屋里的灯忽然灭了,景琦使劲敲门:“开门,洋兵杀来了,开门!”
门开了,黄春一把将景琦拉进去,没头没脑地死命捶打:“叫你坏!叫你坏!
两天都不见影儿,还吓唬我……“
景琦:“别叫唤,我妈来了!”
黄春吓了一跳:“在哪儿呢!”
景琦:“说话就到!”
“你又瞎说,还吓唬我!”黄春又捶打景琦。
景琦一把将黄春的手握住了:“真的!她把老号的药都运到这儿藏起来,全家就奔西安了。”
黄春相信了:“那我怎么办,你一走谁管我?”
景琦:“那可没辙,你赶紧找个主儿嫁人吧!”
黄春突然用力甩开了景琦的手,走到桌前点起了灯,冲着灯火发呆。
景琦走过来:“春儿,你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么?”
黄春慢慢抬起头,惶惑地望着景琦:“你知道?”
“你是詹王府的孩子,从小叫他们扔了。”
“我爸爸妈妈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为了你,王爷把我三叔儿抓了,要我们拿你去换他!”
“那当初为什么扔了我?”
“不知道,简直一团乱麻!”
“你们打算拿我去换你三叔?”
“你愿意回王府吗?”
黄春一往情深地望着景琦。景琦故意:“你愿意我就送你回去!”
黄春突然站起:“用不着你送,我自己去!”说着冲向门口,景琦忙跑到门口拦住:“怎么了?你真愿回去?!”
黄春狠狠地:“我敢去死,你信不信?”
景琦:“我信!”
黄春发疯似的推景琦:“躲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