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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宇满脸愁苦:“这您知道,咱家里最穷的就是我们三房。”
白萌堂:“明儿我把你们家景武绑了票儿,看你拿得出拿不出银子。”
颖宇却道:“那我也拿不出,可我也不拿这点碎银子来蒙事。”
说得雅萍低下了头。
白萌堂瞪着领字:“银子虽少是雅萍的一片心,这是她每月省下的份例银。你穷?你小子黑了多少银子别当我不知道!”
“这是谁说的?这是谁说的?”颖宇目光立即转向了白文氏,“二奶奶,你不是说没告状么?跟我玩儿阴的是不是?”
白文氏抬起泪眼惊讶地望着。
白萌堂猛一拍桌子:“你少在这儿攀扯好人,你那点小心眼儿,还想瞒过我?!”
颖宇低下头不说话了。
颖轩赌气地大叫:“别再闹事儿了行不行,这孩子我不要了。”
白文氏也急了:“你说得轻巧。孩子找不回来,我就不活了!”
颖宇:“怎么冲着我来了,好像我是绑票儿的。”
“这不是赌气的事儿,我看,你们谁我也指望不上!”白萌堂感慨地说罢,慢慢走出了屋子,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着坐着,沉默着。
白宅祖先堂。早晨。
祖先堂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白氏祖先遗像安置在高台上。那个背着药箱,手拿串铃的先祖,似乎带着嘲弄的微笑。香案上摆着一溜打开的装元宝的匣子。
白萌堂双手将香插在炉内。他站在中央,身后两排站着全家老小。白萌堂跪下,后面的人全跟着跪下。白萌堂磕头,全体跟着磕头。白萌堂伏地久久才抬起了头,眼望祖先像:“列祖列宗在上,家门不幸,连遭横祸,儿子颖园入了大狱,孙子景琦又被绑了票儿……白萌堂一生谨遵祖训,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祖上有灵于冥冥中保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本拟今年重修祖坟,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今遭劫难,只有先动用修坟之资以教子孙,今特开堂祭祖,以晓渝全家老小,望列祖列宗体谅萌堂之苦衷,待渡过难关,再修坟茔。”
白萌堂磕头。众随着磕头。
一排木雕祖先像和画像上的祖先脸上似都浮着嘲弄的微笑。
神机营院。
拐子和流子两人架着景琦从廊上走来,景琦不时抬脚踢着拐子的腿。
拐子:“嘿,这小子真刺儿头!”
武贝勒从廊子另一面走来:“拉东屋里去!”
二人将景琦架着,拐弯来到东屋门口,贵武走过来,看着孩子。景琦满脸倔犟地望着他。
贵武踢了景琦一脚:“你还瞪我?!”
是琦也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贵武:“嗬,敢踢我?!我把你小鸡巴拉下来,送宫里去当太监!”
景琦:“我要回家!”
贵武戏弄道:“儿子!这儿就是你的家,明儿把你送到宫里,你就享福了,白公公!”
景琦大叫:“我不去宫里,我哪儿也不去……”二人不由分说将景琦凌空架进了屋里。贵武得意地:“白公公,哈哈!”扭头欲走,却发现了季宗布。
廊子一头站着季宗布,正向这边望着,一脸嘲弄的神态。
贵武向季宗布走来:“你在这儿照什么影子?”
季宗布:“你又缺什么德呢?”
贵武站到季宗布前:“你少瞎掺和啊!”
“谁家的孩子?一个孩子怎么招着你了?”
“他就招着我了,他们家招着我了,弄得我妻离子散。”
“找他们家算账去,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儿?”
“姓季的!你少管我的闲事!”贵武越过季宗布向前走去,季宗布没动,抬眼望着东屋。他慢慢走着,路过东屋门口不经意地向里一瞥,大步向前走去。
大狱囚室。
颖园站在囚牢里,衣服整洁,面色也好。严爷站在一旁,白文氏将一包衣物递给颖园,只见颖园的头发已经白了很多。
白文氏:“大奶奶给你打点的衣裳用的,我没叫她来。”
颖园:“她挺好的?”
“不好,打你一走就躺倒了,一直没起来。”
“叫她甭惦记着,我没事儿,孩子们呢?”
“都好,非要来看你,我想小孩子到这种地方来没好处。”
严爷在一旁道:“放心吧,不会委屈了大爷。”
颖园:“全亏严爷照应了。”
白文氏拿出一张银票给严爷:“严爷,您辛苦!”
严爷忙推拒道:“别,别介,您把这银子用到该用的地方去,我和朱顺一家是三代人的交情,有朱书一句话,我就不敢不尽力。”
白文氏:“这太过意不去了。”
“我外边看看,你们聊。”说罢严爷走了出去。
白文氏问道:“过了堂了?”
颖园道:“就过了一堂。”
“怎么样?”
“倒没动刑,可谭大人话里话外都是向着詹王府的。”
“詹家上下都使了银子,照这样,这案子还有指望吗?”
“唉!天知道,在劫难逃,我该着有这一难!”颖园两眼茫然地望着空中。
“千万想开点儿,老爷子也在上下使银子,说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救出去!”
“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一家老小……”说着颖园不禁落下泪来。“快别这么说了,谁不知道你是冤枉的。”
詹王府外客厅。
关少沂将一张银票交给詹瑜:“我爸爸和刑部的谭大人都打了招呼,一定问他个死罪。”
詹瑜:“他们白家也没闲着,看这架势非打个倾家荡产啊!”
“银子不够你说话,我宁可倾家荡产,也得报这杀子之仇!”
“这打的叫什么官司,已经死了俩,非再死一个,大伙儿心里就全踏实了。
其实两家都无利可争,可银子全揣到别人兜里了,无非白家再添一堆孤儿寡母。“
“听你这话怎么要撤火呀?”
“不是我撤火,自打上次白家二奶奶送马车来过以后,王爷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对这事儿也不那么热心了,说掐得死去活来也不知图什么?”
“图的这口气!”
“这口气争回来又怎么样?你的儿子也活不了,我的姐姐也回不来了。”
“人活的不就是为这口气吗?千万别听白家二奶奶的,白家门儿里最坏的就是她,告诉王爷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宫里的事儿只有王爷使得上劲儿。拜托了瑜兄。”
“这点儿破事儿弄得人人心力交瘁,还有糟心的呢,老福晋一直胸闷,非点着名儿的叫白家大爷来看病。”
“老福晋不知道他进了大狱?”‘“哪儿敢跟她说呀,我编了一大套瞎话才遮过去。”
“请个别的大夫不就成了么?”
“请了,不行,老福晋一见——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愣把大夫给撅了出去,病反而更加重了。”
“总不能从大狱里把颖园接出来看病吧!?”
“说的就是!哎,听说白家的孩子丢了,是不是你弄的?”
“谁的孩子丢了?我不知道啊!”
“二奶奶孩子丢了,大伙儿都说是你为了报仇?!”
“什么话,要报仇我当年在白家就把他摔死了,等到现在?!”
“我说你也不至于这么下作,可这是谁干的?”
“这下白家可真乱了营了。”
白宅上房院东书房。
白文氏、颖轩、颖宇、胡总管都坐着,看着白萌堂在屋中走来走去。
白萌堂停住脚步:“官官相护,刑部历来黑暗!”
颖宇:“你说关家这小子起什么哄?又不是大爷把他孩子摔死的。”
胡总管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依我看,嫔主子是怎么死的,只有太后老佛爷心里最清楚……”
大家惊讶地望着胡总管。
胡总管:“詹王爷一个劲儿地上折子,就是逼着老佛爷找替罪羊。”
白萌堂站定望着门外:“魏大人也是这么说的。可老佛爷会听他的么?”
白文氏:“我想明天再去趟詹王府。”
“干什么?不去!好像咱们怕了他们了!他们会上折子我就不会上?”白萌堂回头瞪眼道,随后大步走到书桌前,抽出一个折子,“我也上折子,我不信老佛爷只听他一面之词。老三!明儿再托托宫里的王太监,无论如何把这折子送上去。只要送上去,我情愿给王公公一笔银子!咱们拼到底了!”
白文氏忙走上前:“老爷子,使不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萌堂突然发作了:“去你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吧!你倒是忍了,马车不照样叫他们砸了!”
“事情得两说着……”白文氏还想解释,被白萌堂粗暴地打断:“我不听!我的事不用你管!”
大家都沉默了。
白萌堂坐到桌前拿起笔,忽然回头问:“景琦的事怎么着了?”
颖轩:“明儿一早我带着银子去窑台儿。”
白萌堂冷笑一声:“哼!你?别连你一块儿让人绑了票儿!”
、胡总管:“我去我去,秉宽跟我一块儿去。”
“都去吧。我要写奏折了。”
白文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
白萌堂开始写奏折。
神机营东屋。夜。
拐子、流子和两个武师在赌牌九,拐子正在开牌,流子望了一下里屋。
“里边怎么没声儿了,这小子真够皮实的。”流子走到里屋门口向里望了望。
只见景琦已躺在光板席子的炕上睡着了。流子又走回来:“你瞧嘿,这小子愣睡着了,他倒大松心。”
拐子:“小孩子么!”
流子:“大哥,明儿把他送刀房骟了吧。往宫里一送没咱们事儿了。”
拐子:“贝勒爷得拿他先赚钱了再卖,明儿早上一万两就到手了。出牌!”
武师:“这孩子不给人家送回去?”
拐子:“先诈他个三五万再说,白家有的是银子!诈完了转手一卖又一笔银子,人不知鬼不觉!”
季宗布一推门走了进来。据子等四人同时回头一惊。
拐子:“哟!季爷,什么事?”
季宗布也不答话径直走进了里屋。据子等面面相怵,不知怎么回事。一进屋,季宗布便将景琦抱起,景琦惊醒了,迷迷瞪瞪望着季宗布,“下地跟我走!”
季宗布拉着景琦走出里屋,拐子等人忙上前拦住,拐子手指上还捏着一张牌:“干什么?干什么?谁叫你来的?”
季宗布:“拐子,有好处别独闷儿,你要人家事主一万银子,这里有我多少?”
“什么话,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见面儿分一半儿。”
“门儿都没有!有本事自己去绑一票儿。”
“我就要你这一票儿!”季宗布拉着景琦就走,拐子等人急忙又上前拦住。
“季爷,没这规矩吧?再说这事儿您跟我说不着,您找武贝勒去!”拐子道。
“叫武贝勒来找我!”季宗布拉着景琦又走,拐子一手抓住季宗布肩头。
季宗布不动声色地:“把手拿下去!”胡子知趣地放下了手。
拐子换了口气:“季爷,您是我大爷,别难为我了。”
季宗布:“我能叫事主出两万,也不分给你们,你信不信?”
“说好话你不听是不是,哥儿几个,上!”拐子又变了脸儿,用夹着牌的手指着季宗布,“我就不信我们四个打不过你一个!”几个人撤凳子、捂袖子欲上。
只见季宗布顺手摘下拐子手中的牌九,只用三个手指一碾,牌九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