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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们肃立恭听。
景琦:“不管是听差的,老妈子,厨子,丫头,拉车的……去把你们的亲朋好友,七姑姑八姨儿,烂眼子二舅母,有一个算一个……”
仆人们惊讶地听着,景琦提高了声儿:“全都请来给我吃喜酒!”
仆人们愣着,没一个人动,不知是真是假。
景琦:“还愣着干什么?这就去,越快越好,请得多我有赏!”
玉婷着实兴奋了,大叫:“听见了吗?快去呀!”
仆人们像炸了窝,喊着叫着四散奔去。
景琦开心地“嘿嘿”笑着:“哈哈!这下可更热闹了!”
白景怡家客厅。
景怡、景双、九红、敬生、敬功、敬业坐在沙发上。
九红:“今儿他这喜事就办不成,没一个客人去!”
景怡:“没人儿去,喜事他还不是照办!”
九红:“他那脸往哪儿搁?”
景双:“他那个人才不管什么脸不脸呢!”
九红无奈地:“整个一个活土匪!”
敬生:“唉!他老人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九红:“那不行!香秀是个丫头,谁也不许按太太的格儿称呼她!不能开这个先例!”
景怡:“你不要掩耳盗铃,她明媒正娶,你怎么能不认?”
九红心情沉重地:“要是老太太活着,景琦绝不敢!香秀也得不了逞!”
敬业故作惊叹地:“哟!姨奶奶,这会儿您想老太太了!”
九红瞪着眼:“你少跟我耍贫嘴!”
敬业:“我说,咱们就老躲着?还回不回家了?”
九红:“回!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回?都不回去,香秀那丫头才得意呢!”
敬功:“只要回去,那就是低了头认了!我无所谓,明儿回济南了,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处?!”
九红:“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新宅厨房院。
院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小二百人,朱伏、大兰、古大夫和俩媳妇,卖苦力的,拉洋车的,卖菜的,摆摊儿的,应有尽有,乱乱哄哄,孩子们奔来跑去。
饭厅门口,三老太爷,瑞娴,田木一家,占元、占安、白平、白美、白慧站在门里惊讶地向外张望。
景琦挽着香秀从屏门走出来到了厨房院,香秀显得有些紧张。
人们都回过头去看,院里一下子静下来,前面的一桌人站了起来,后面也跟着陆续站了起来。
景琦抬手招呼着:“坐坐!都站起来干吗?!”
没一个人坐,局促地望着景琦。景琦道:“今儿我办喜事儿,大家伙儿来喝喜酒,这是看得起我!我跟我太太给诸位道谢了!”
有两三个人乍着胆子喊着:“甭客气您呐!”“给您道喜了!”“得谢谢您赏饭呐!”大家回头看他们,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景琦:“都别客气,别拘束,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和我太太先敬诸位一杯!”
丫头忙端酒过来,景琦、香秀各取一杯。景琦举杯:“谢谢诸位了!”
香秀忙跟上:“谢谢诸位了!”二人一饮而尽。
客人中有人大声叫好!
景琦叫黄立:“黄爷!给他们上白酒,您帮着招呼一下。诸位,今儿要不喝躺下二三十个,就不是好样儿的!”
人们轰地一声笑了,气氛顿时热烈了,又开始乱乱哄哄。饭厅门口,田木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景琦、香秀向饭厅走去。景琦边走边拱着手:“慢慢喝着啊!”
院子里吃三喝四乱成了一片。
饭厅里,摆了两桌席。见景琦和香秀进来,颖宇、田木、玉婷、美智子纷纷上前道喜。
景琦高兴地:“入座入座。”大人和孩子分两桌坐下。
田木问景琦:“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景琦:“外边儿的?朋友,都是我的好朋友。”田木怀疑地:“噢,朋友?”
颖宇始终脸色难看,没好气儿地:“开眼吧,日本鬼子!中国人的事儿,你且弄不明白呐!”
田木一惊,注视着颖宇。桌上的人都一愣,紧张地望着。景琦忙拉香秀举杯站起:“来来来!喝酒,谢谢诸位赏光!”
颖宇依然面色阴沉:“老七!给你道喜!”自己先一口干了。大家都喝了酒,景琦有些担心地望着颖字。
玉婷忙打岔:“田木先生,尝尝我们四十年的绍兴黄酒,怎么样?”
田木回过神儿,应酬道:“好!好!头一次喝这么好的酒。”大家又聊起了酒。
景琦悄悄问颖宇:“三叔,怎么了?今儿心里不痛快?”
颖宇又干了一杯:“没什么。”
玉婷带着占元等孩子们走过来,丫头们忙在地上铺了垫子。玉婷道:“七哥,孩子们给你道喜来了。”景琦、香秀忙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
占元高叫:“给爷爷奶奶道喜!”
景琦、香秀高兴地看着占元、占安、占平、白美、白慧跪地磕头。
孩子们磕完头,香秀忙站起拉占元:“起来起来!”
孩子们起来高兴地叫着:“奶奶!”“奶奶!”“奶奶!”
香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赏!赏!”
丫头端上垫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着大元宝,孩子们高兴地叫着,一人拿了一个……
占元站在田木前面正和田木划拳,喊得脸红脖子粗。景琦低声和颖宇说着话。
景琦:“怎么了?我五哥一直没来信?”
颖宇悲愤地:“死了!”
景琦大惊:“死了?!什么时候!”
颖宇:“上个月,我没跟你说,省得给你添堵!”
景琦:“怎么死的?”
颖宇:“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给炸死了!”
景琦惊愕地望着颖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颖宇说道:“别提这烦心的事儿,大喜的日子,我不应该说。”
景琦激动地:“三叔!想开点儿,还有我呢,啊?想开点儿……”
颖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操小日本儿的姥姥!”
“三叔,出去走走。香秀,走,到外边儿看看!”景琦忙将颖宇拉起,三人起身出了屋。
老宅。
王喜光一身簇新的长袍马褂,慢悠悠走来,进了大门。
百草厅公事房。颖宇、景琦、赵大水、大头儿,皮头儿正在开会。
大水:“快过年了,柜上的伙计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前边儿快支撑不住了。”
景琦奇怪地:“这是怎么了?”
皮云良:“七老爷,您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您大概还没吃过混合面儿吧?”
景琦:“听说过。”
大头儿:“那东西吃着牙碜,吃下去胀肚,还拉不出屎来,人能不病吗!”
颖宇:“北京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罪?连口干净的棒子面儿都吃不上!”
景琦:“这样儿吧,到我新宅去看看,过年一人发二十斤白面,过了年再说。”
大头儿惊喜地:“哎哟!这回大伙儿非乐坏了不可,有年数没见白面了!这个年算是抄上了。”
颖宇:“老七,我今儿就是来跟你商量过年的事儿,族中辈数最大的主儿就是我一个儿了,今年过年我牵个头儿……”
王喜光一推门走了进来:“哟,谈公事呐?”
几个人都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景琦:“你们都去吧!”管事的和伙计都走了,只有颖宇坐着没动。
王喜光坐到了颖宇旁边,颖宇掏出烟卷儿:“王副会长来一根儿!”
王喜光:“谢谢!不会!”
颖宇:“烟都不抽?省钱干什么?再娶厢房姨太太?”
王喜光子笑着:“老太爷又拿我开心!”忙转向景琦:“我得先给七老爷道喜。”
景琦:“本来想请你喝酒,没找着你。”
王喜光:“甭拿这话填合我,您压根儿就没找!您既然不躲着了,我还是那件事儿,请您当会长!”
景琦:“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所有的铺面都在营业,秘方儿也交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颖宇:“干脆王副会长自己当会长得了!”
王喜光:“我还真没那福气。七老爷!不是我逼你,我不能不给你透个信儿,万筱菊在狱里供出了白玉婷!……”
景琦大惊。
王喜光:“别误会,可不是我告的密!还有,宪兵抓了几个学生,有一学生供出来,他和占元一块儿打过日本兵!……”
颖宇也惊呆了。
王喜光接着:“还在大学里参加了抗日的地下组织。这可都是杀头的罪!”
景琦紧张地试探着:“那……我当会长就没事儿了吗?”
王喜光:“您给我个面儿,我给您兜着,咱们公平交易,两不该该!”
景琦:“这么说,我要是不当会长,你就……”
颖宇:“老七老七!干嘛不当啊?王副会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也别难为老七了,你看我成不成?”
王喜光惊讶地:“您?……当……会长?”
颖宇:“啊!委屈你们啦?!论辈数,我是他三叔!论年龄,我是药行的老大!论资历……我在北平干药行五十多年,我往那儿一站,比老七有影响力吧!”
景琦:“三叔!您别为了我去背这个黑锅!”
颖宇:“什么叫背黑锅呀!我做梦都想当会长,也风光风光!”
王喜光:“老太爷!您不是拿我开涮吧?”
颖宇:“我快八十了,涮你干什么?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升官儿发财吗?!”
王喜光兴奋地站了起来:“老太爷,有您这句话,我跟皇军一说准成!您可真给面儿!”
景琦疑惑不解地望着颖宇。
颖宇慷慨地:“给皇军办事儿,我义不容辞!就这么定了!”
王喜光:“定了,等皇军一点头儿,我把药行的人召集齐了,给您办个登基大典疗药行会馆院内。
院子里站满了人,不少人在悄悄地议论着。景琦站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样子。
两廊上站着不少持枪的汉奸。
颖宇坐在台上的一把太师椅上,旁边放个小茶几。王喜光站在一旁弯着腰和颖宇说着话,颖宇不住地点头。一个听差用托盘送来一瓶洋酒,两碟小菜儿,放到了茶几上。王喜光直起身走到中央:“都别说话了!”下面一下子安静了。
王喜光道:“好几年了,群龙无首,今儿白老太爷荣任咱们药行商会的会长,这是皇军点了头儿的……”
景琦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喜光看着颖字:“请白颖宇老先生给咱们训话!”王喜光说完带头鼓掌。颖宇笑着招了招手,下面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
颖宇:“训话不敢,对不住大伙儿,老了,只好坐着说,还离不开两口酒!”
颖宇举了举酒瓶子,“我就倚老卖老了!”说着自己倒了酒。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老牌儿的汉奸了!”“瞧那副德行,透着他能!”“他儿子还是国民党呐!”“汉奸爸爸生个抗日的儿子!”“这回白家可现了限啦!”
忽然有人发现了景琦,忙捅了一下旁边说话的人。
景琦看着前面假装没听见。那人扭头对景琦:“哟,七老爷,这回白家可风光了。”
景琦把眼一瞪:“说风凉话谁都会!知道我们的难处吗?!”
台上,颖宇喝了一口酒:“王副会长叫我说几句,我就来段儿二黄慢板。大伙儿瞧我往这儿一坐,心里准说,嘿!瞧这大汉奸嘿!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个羞臊!是不是王副会长?”
王喜光干笑着:“没人敢这么说,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