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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超林更气:“还说呢!是我建议市委下的令,——你白艾尼为什么不建议市委下令撤人?高书记不熟悉平阳情况,心里没数,你也没数吗?怎么这么糊涂!好了,好了,别啰嗦了,快去疏导人群!”
白艾尼带着人去疏导人流,李军长又和姜超林忙中偷闲聊了几句天。
李军长说:“姜书记,十天前听说你下了,退二线,我和孙政委到市人大看过你,你不在,你们黄主任说你躲起来了。你老兄躲什么,怕我和孙政委喝你的酒呀?
这么小气呀?连多年的战斗友谊都不顾了?啊?“
姜超林笑道:“我倒不是怕你和孙政委喝我的酒,是怕你们灌我的酒。我可是老了,对付不了你们手下那帮豪情满怀的英雄好汉了!”
李军长故作严肃:“姜书记,革命意志不能消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
姜超林却不严肃:“哎,我说李军长,你说的是革命意志还是喝酒意志?是不是还想弄些参谋副官来给我敬礼,‘报告首长,您喝干,我随意!’”
李军长哈哈大笑起来:“姜书记,这事你还没忘呀?那个小参谋见了你太激动嘛,把敬酒词说反了嘛,应该是‘报告首长,我喝干,您随意’——哎,我和孙政委不当场批评他了么?!”停顿了一下,又问,“新来的这个高长河怎么样呀?好处么?”
姜超林道:“肯定比我好处,不会经常找你的麻烦。”
李军长笑了:“姜书记,你总算说句实话了,这些年你老兄可没少麻烦我们集团军吧?啊?你说说看,哪回你们平阳市委有大动作没我们的配合?这退二线了,连面都不和我们照,像话吗?说定了哦,抗洪结束咱聚聚,我和孙政委请客!”
姜超林忙道:“别,别,还是我请你们——这八万人你李军座帮我安全撤出来,我个人请你们喝茅台!”
李军长笑道:“那好,那好,咱一言为定,你出酒,我出菜!”
这时,面前的道路疏通了,一辆接一辆的军车开始向前涌动,李军长跳上最前面的一辆军车走了,在车上又对姜超林喊:“哎,姜书记,千万注意身体,你老兄的脸色很不好看哩!”
姜超林向李军长挥挥手,啥也没说,心想,这脸色哪还好看得了?前天闹了一肚子气没睡好,昨天又几乎一夜没睡,就是年轻人也吃不消,何况他了。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会儿。然而,完全不可能,八万人的撤离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意外情况随时可能发生,他作为一线指挥者,必须紧守在这里,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做出判断和决断。
虽然十分疲劳,心情却是愉快的,过去那些壮阔场面仿佛又出现了,姜超林似乎又回到了市委书记的决策岗位上。是的,是他在决策,这八万人确实是在他的意志下进入大转移的。田立业私下里曾问过他:如果下午洪峰到来时不破堤,这种大规模的转移是不是就不必要?他的回答是,就是不破堤,这种转移也是必要的,一个负责任的决策者不能在八万人的安危面前顾及自己的面子!他宁愿事后不破堤被人骂祖宗,也不能拿这八万人的生命当儿戏!
与此同时,田立业也累得够呛,道路虽然疏通了,但有效的秩序还没形成,镇子里的人流还在不断地往前涌,把他和身边的几个交警挤得踉踉跄跄。身后是不断驶过的军车,面前是混乱的人群,稍不留神就可能发生危险。
田立业急中生智跳到路旁的电线杆窄小的基座上,一手抱着太阳晒得滚烫的电线杆,一手持着电喇叭疏导面前的人流。
在军车的喇叭声、人群的喧叫声和一些牲畜的惊叫声中,田立业嘶哑而机械的声音一遍遍在七月的阳光下响着:“……主干道走军车,撤离人员一律走圩堤!主干道走军车,撤离人员一律走圩堤……”
七月的太阳真是毒辣,没一会工夫,田立业便全身大汗了。
这时,同样满头大汗的胡早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田立业顾不得和胡早秋闹气了,跳下电线杆基座,一把把胡早秋拉住:“胡司令,快,你快去找交警大队王队长,要他再派几个人过来,在街口组织警戒线!”
胡早秋有些为难地说:“田领导,这会儿我到哪去找王队长?老书记给我的任务是,在人员撤离之前,确保大堤的安全——东河口那边发现渗漏,周久义他们已经过去了,我得赶快去看看!别出事!”
田立业没辙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那你快去吧,及时向老书记汇报情况!”
胡早秋说了句:“田领导,你再对付一会儿,我完事就过来!”也是巧,偏在这时,胡早秋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了乡党委副书记老金,便把老金叫了出来,交待说,“老金,你现在归市委田秘书长指挥!”
田立业这才算多了一个兵。
……
十一时左右,军车全部通过街口进入了围堰乡所属十几个行政村、自然村,从镇中涌出的人流也开始减缓。十二时过后,步行的人们几乎看不到多少了,而一辆辆满载乡民的军车开始呼啸冲出。这时,通往平阳和镜湖安全区的道路全部疏通,军车几乎是一无阻挡地冲出了围堰乡。
据各包干区报告,迄至中午十二时三十分,已有七万人撤出或已上了车,正在撤出围堰乡危险地带。
十二时四十五分,田立业、胡早秋到电台车前吃盒饭——就在吃盒饭时,老书记姜超林又困又累又热,加上本来就有高血压的老毛病,拿着盒饭突然晕了过去。
幸亏高长河心细,怕姜超林发生意外,在电台车上派了医生,带了急救药品。医生当场进行了急救,使得姜超林迅速苏醒过来。
田立业和胡早秋都被这场虚惊吓坏了,坚持要姜超林回平阳。
姜超林不干,有气无力地说:“立业,早秋,你们……你们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们说说看,这种时候我……我能走么?”
田立业和胡早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相对,都不做声了。
一九九八年七月三日十三时 昌江大堤
背对激荡的昌江发表过现场电视讲话后,高长河衬衣一脱,只穿着背心,投入了扛麻包的人群中。电视台的记者们在刘意如的指挥下,扛着摄像机跟前跟后地追着高长河拍,堵住了江堤上的通道,使得那些扛麻包的军人和机关干部只好扛着沉重的麻包站在那里等。
高长河发现后很恼火,冲着记者们发了一通脾气:“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冲着我拍个啥?我能干多久?要拍就拍解放军,拍群众!还有,别干扰大家干活!”
一个记者说:“是刘主任叫我们拍的。”
高长河狠狠看了刘意如一眼说:“把记者们带走!”
刘意如还想解释:“高书记,是这么回事……”
高长河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有道理,可我现在要认真对付这场洪峰!刘主任,你啥都别说了,叫记者走,都走!你给我注意接姜超林、文春明的电话!”
刘意如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对记者们说:“那大家就先回去吧!”
记者们刚走,围堰乡的电话就来了,是田立业打来的,说是姜超林晕过去了。
现在醒过来后,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不愿走,问高长河怎么办?
刘意如忙找到高长河,把手机递了过去。
高长河明确要求田立业马上派人护送姜超林回平阳,近乎严厉地对田立业说:“……田立业,你这个同志别糊涂!你跟老书记不是一天了,你该了解他,在这种时候他是不顾命的,你不能听他的!撤离工作现在大局已定了,老书记再留在那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万一洪峰提前到来,把老书记泡在洪水里,你我都没法向省委,向全市干部群众交待!”
田立业为难地说:“高书记,正因为我了解他,才知道劝不动他。他这人有个习惯,一项工作做完后,总要亲自检查一遍。镇上已经撤空了,老书记正说要进镇检查哩!哦,集团军李军长也在这里!”
高长河说:“那好吧,你请老书记亲自接电话吧!”
姜超林接了电话,没好气地道:“长河,你烦不烦呀?洪水当前,你这个市委书记咋还这么婆婆妈妈的?告诉你,我死不了!”
高长河还想说什么,姜超林那边已挂了线。
站在一旁的刘意如说:“高书记,算了吧,我知道的,姜书记就这么个人!”
高长河却不愿算了,又固执地把电话挂了过去,换了个口气,一副十分焦虑的样子:“老班长,你得快回来呀!市里一大摊子事呢!我和春明都上了堤,防汛指挥部唱空城计了,您老人家就不能赶过来帮帮忙?要看我们的笑话呀?”
姜超林火了:“高长河,你跑到大堤上干什么?你要全面指挥协调!”
高长河忙道:“老班长,我新来乍到,情况不熟嘛,哪知道得这么清?只能上堤扛扛麻包,打打冲锋了!华波书记也再三和我说过,这场硬仗得您指挥,我们都是您的兵嘛!”
姜超林终于让步了:“好,好,长河,你不要急,我和李军长尽快赶回去,李军长有直升飞机。你呢,把昌江和镜湖水系图带在身边,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如果联系不上,有关情况可以问春明,春明也是老平阳了!”
高长河这才放心了,合上手机后,舒了口气,对刘意如说:“老书记真出了麻烦,别说我没法向省委交待,就是我家老岳父也饶不了我!”
刘意如随口说了句:“姜书记也乐得如此,你让姜书记又找回了点感觉!”
不知咋的,高长河觉得这话十分刺耳,像似根本没听到,看都不看刘意如一眼,转身又走进了扛麻包的人群中,从一个滑倒在地的小战士背上接过一只沉重的麻包,扛起来就走……
一九九八年七月三日十四时 镜湖市围堰乡
姜超林是在这日十四时上的李军长的直升飞机。这时,根据各方面的汇报,八万人已经撒完。然而,姜超林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上飞机前,又再三对田立业和胡早秋交待,要他们开着车替他做最后一次检查。
田立业又累又困,沙哑着嗓子说:“你放心吧,老书记!”
姜超林却不放心,又说:“立业,你这次可是代我检查,一定要尽心呀!”
田立业有些不高兴了:“老书记,你就对我放心一次好不好!”
姜超林不好再说什么,忧心忡忡地被李军长身边的一个参谋拉上飞机走了。
姜超林走后,田立业把姜超林的001号奥迪和司机一起放走了,自己坐到胡早秋开来的旧吉普车里,和胡早秋一起进行这最后的检查。
吉普车真够破旧的,沙发上的弹簧都快露出来了,田立业一坐上去就骂:“他妈的,哪来的这种破车?你的新桑塔纳呢?!”
胡早秋一踩油门,把车开出去老远:“还哪来的破车?你们烈山的破车!是我从临湖镇仓皇逃窜时开走的!你狗东西也真是绝,能想出这种损招办我!”
田立业也窝了一肚子气:“你他妈仔细想想,我会这么干吗?”
胡早秋说:“怎么不会?这是你小子的一贯风格,整个过程都有你的味道!”
田立业瞟了胡早秋一眼:“所以,你就跑到文市长面前去告我了是不是?”
胡早秋说:“也不叫告,叫客观反映情况——不过,田领导,这倒要说实话了,我可真没想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