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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注意力。看样子他现在也很需要这样的班子了。可哪里去找?还别说什么班子,此时此刻,就连个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他便不停地下去调查研究,天天在电视里露面。他以往最喜欢穿西装,系着领带。他觉得自己穿西装并不显得古板,反而气宇轩昂。现在他改穿夹克了,有时还穿中山装,而且专穿那种色调老气的。礼帽依然戴着,但不像原来那样往两眉处稍稍下扣而是几乎往后脑勺上压着,显得很土气。香妹说这套行头让他至少老了五岁。他说老就老吧,反正到这个年纪了。于是,现在梅次百姓从电视里面看到的,就是一个相当朴实的地委书记了。也许人们相信,花花公子也得有个花花公子的样儿,朱书记哪像那种人?简直就像个农民嘛!就算他穿上西装,最多也就像个郊区农民。可惜没人把这种说法传到朱怀镜耳朵里去,那样他会很高兴的。
人们看电视,只是见朱怀镜这里调研,那里指示。好一位体察民情的领导干部。其实他这次下去走一圈,真实意思是打招呼。下面班子怎么调整,他早成竹在胸了。他要最后亲自下去敲定一次,再向组织部门授意。他这次下去当然不是找谁正式谈话识是暗示,吹风。暗示和吹风,比正式谈话意义更重大。正式谈话,只是组织程序。地委领导里面,可以让张三找你谈,也可以让李四找你谈。重要的是组织程序之外的东西。有权暗示和吹风的人,就是有权决定你命运的人。谁找你暗示或吹风了,你就是谁的门生了。这种人事渊源,也许会左右你终生的政治命运。
下去转了圈回来,桌上就堆了很多上访信件了。他根本就看不了,只交代舒天几条原则,由他转给有关部门。已是干部调整的关键时期,关于下面领导干部的检举信就更多了。光是揭发尹正东的信,他就新收到了七封。这些信他都暂不过问,统统锁进了保险柜。他亲自过问的最棘手的一件事,就是严厉责成余明吾将李家坪乡的两位乡干部逮捕了。他俩是殴打李远佑致残的直接责任人。他知道这么做还会错发很多后遗症;他们的家属会长年告状,他们自己哪怕被判了刑,从狱中出来都还会伸冤。但也只能这样了。法不容情。
那些自己了解和信任的干部当然是要重用的,而各种关系也得适当摆平。谁也吃不下个整西瓜。朱怀境不想做个嘴馋的人,霸蛮吃个整西瓜下去,只怕会坏肚子的。他下去走了一圈,就在心里定下了最后的人事盘子。但他不会像陆天一那样,公然出具文字方案。他只是找来组织部长韩永杰,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个很不错的冬日,阳光明媚。朱怀镜心情很好,亲自打电话给韩永杰,很客气地说:“永杰同志,你这会儿有空吗?到我这里来一下吧。”,韩永杰来了,微笑着伸过手来。朱怀镜握紧他的手,说:“永杰,气色不错嘛。”韩永杰笑道:“今天天气好,人就神清气爽了。朱书记可是天天红光满面啊。”
“哪里哪里。今年人冬以来,还没见过几个太阳,人很闷的。今天多好,能出去晒晒太阳,只怕很舒服的。”朱怀镜说着就叹了声,“唉,永杰,你我都不是享福的命啊。什么事都凑到一起来了。我想听听你对班子调整的意见。”
说是想听听韩永杰的意见,却不等人家说话,朱怀镜自己先说了。他的话或明或暗,或轻或重,听上去就像拉家常。神色有时候严肃,有时候随和,还不时打个哈哈。最后,他很不在意的样子,缓缓说道:“当然,我说的只是个人的大致想法,供组织部作方案时参考,并不代表地委意图。方针政策决定之后,干部是决定因素。你们认真考虑吧,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韩永杰自然心领神会,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顺着朱怀镜的意思,谈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就具体了,点到了干部的名字,建议怎么安排。可他点出的个别名字,并不是朱怀镜的本意。朱怀镜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着头,表情严肃。这个时候表情必须严肃,调整干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韩永杰的意见稍稍超出他的意图,他是允许的。组织部长不能自己提拔几个干部,玩不下去的。
没过几天,韩永杰拿了个方案向他汇报。他看了方案,小作调整,就说原则上同意,尽快召开地委会议研究吧。再略加琢磨,发现三十二个人的干部调整方案,属朱怀镜若有地区老乡的占十五人,这十五人中间乌县老乡又有九人;另外属朱怀镜财院的校友又占去六人。“永杰,地委决定之前,这事要严格保密。这可是梅次目前的最高机密啊。”
韩永杰告辞时,朱怀镜郑重嘱咐按照目前初步方案,只有马山县的党政一把手暂时不作调整。余明吾怎么安排,朱怀镜还要再作考虑。再说,余明吾不动,可以稳住尹正东。尹正东早就很心急了,可是他见余明吾还没调整好,也不好多说什么的。检举揭发尹正东的匿名信满天飞,可就是没有一位领导出面说句话,真是奇怪。尹正东迟早会是个麻烦的。可是朱怀镜这会儿顾不上,他想缓缓再说吧。
送走韩永杰,朱怀镜推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他想清醒一下头脑。冬天的樟树叶,青的有些发黑。想这机关里栽樟树,也别有一番象征意义。它们就像这些干部,一年到头看不出什么大变化,规矩得几乎有些道貌岸然。突然想起刘禹锡的两句诗:玄都观里观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这说的就是一朝天子一部臣。他想,自己也不是有意任用私人,可的确也得用信得过的人啊!
近来,除去这些明摆着的劳神事,最让他寝食不安的是高速公路招标。他越想越清楚:如果听凭王莽之父子的意图行事,太可怕了。中国捞黑心钱上几亿的人肯定早就有了,只怕还会很多。但明显披露出的案子,并没有过亿元的。如果陈清业讲的属实。他猜想王小莽这几年赚的钱只怕也是好几个亿了。这钱可赚得太容易了,不过就是费几滴口水。这王小莽只怕做得太过分了,行内人士恨不得喝他的血。这就有可能很快出事。一旦出事,就是惊天大案。谁沾了边谁就倒霉。
朱怀镜的睡眠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总是通宵失眠。他真的拿不定主意。拱手将这么大的工程交在王小莽的手里,他真的不敢,迟早要出大事的。可是得罪了王莽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尽管早就有传闻,说王莽之要调走了。即便他调走了,也是高高在上。自己一个小小地委书记,怎奈他何?朱怀镜甚至怀疑王莽之重用他的真实意图了。
也许王莽之只是因为高速公路的原因,才断然决定让他出任梅次地委书记?也就是说,王莽之并不是任用了一个干部,而是指派了一个利益代理人?倘若真是这么回事,就太可怕了。
一天深夜,朱怀镜好不容易人睡,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他心脏跳得快蹦出来了,简直要死过去。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心力交瘁吧。这么晚了谁打电话给他,准没什么好事。他缓了口气,才拿起电话。
“朱书记,我是向长善,必须马上向你汇报。”
“好好,在办公室还是家里?你干脆到我家里来算了,好吗?”朱怀镜猛地坐了起来,脑子一阵眩晕,直想呕吐。
朱怀镜斜躺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会儿,才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空调早关掉了,冷得他直哆嗦。忙去打开空调,还拿了床毛毯盖在腿上。他猜想,肯定是吴飞案子有进展了。吴飞案老是僵着,叫他着急;可又真怕案子有进展,有时候案子越往深处挖就越办不下去。敲门声一响,朱怀镜几乎吓了一跳。
向长善进门后,坐在朱怀镜对面的沙发里喘粗气,脸色发白,半天不说话。朱怀镜起身给他倒茶,他摇摇手,也不开口。朱怀镜也不催他,只是望着他。
“朱书记,吴飞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说出的话,吓我个半死。他这几年包下的所有工程,都同王莽之的儿子王小莽有关。”向长善说到这里,喘得气促了。
朱怀镜居然一点儿也不吃惊,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也许他潜意识里早有所料吧。“别急,你慢慢说吧。”
“那王小莽有个外号,叫王八。”向长善慢慢也平静了,一五一十将吴飞初步交代的情况说了,“吴飞只说了个大概。这几年,王小莽从吴飞手里拿走近一千万元。我估计,这事一扯出来,王莽之就完了。他儿子从一个小小吴飞手里,就捞了一千多万元,别的就不用说了。吴飞死扛着不开口,什么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雇凶杀人,等等,都死不认账,就是仗着后台硬。可我担心,这个案子还办得下去吗?”
朱怀镜问:“知道这个情况的还有谁?”
向长善说:“还有三位具体办案人员。”
朱怀镜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向长善也不打扰他,只是低着头,不知想什么事儿。过了好久,朱怀镜睁开眼睛,像是从梦中醒过来,“长善同志,我认为此事非常重大。你们暂时不要再查下去,同时严守机密。容我考虑一下,我俩再作研究。要特别注意,守好吴飞,不能出半点纸漏。”
向长善点头道:“好吧。我会做好同志们工作的。”
两人不再说半句话,只是干坐着。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向长善也没有走的意思。朱怀镜也不觉得困了,反像酒喝到半醉不醉的样子,清醒而兴奋。这时香妹起床,说要弄点儿夜宵给他们吃。向长善这才说太晚了太晚了。就走了。
第二天,朱怀镜就像丢了魂似的,眼睛望着什么地方就直了。脸也黑了,头发干涩涩的,怎么也梳不熨帖。他怎么也不相信王莽之父子胆子如此之大。也许是走火入魔了吧?他猛然间想到陆天一同王莽之的关系,恍然大悟。过去梅次的所有大工程,都是陆天一说了算数。难怪王莽之处处维护着陆天一。相比之下,缨明实在还算个好人。好人又怎么样呢?人人都说他是傻蛋!真是黑白颠倒了。
朱怀镜不知想了多少个主意,都只有摇头而已。真想有高人指点,授他个万全之策啊。梅次这边又盛传王莽之要调走了,去北京高就,说法很多,反正都是做大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他人还没去,他的儿子已在北京替他买下了一栋豪宅。像王莽之这个级别的干部,调北京去房子不是问题,但想住得很舒服就难了。真有狠的,就明里占着政府的房子做样子,暗里又以家人名分另置别墅。传闻是真是假,朱怀镜没法去打听。但他真希望王莽之马上走人。只要他人走了,事情总会好办些。
无奈之下朱怀镜打电话给胡越昆,说到这些烦人的事儿。胡越昆听他说完,问:“怀镜,您自己想怎么办呢?”
朱怀镜叹道:“我很矛盾。既不想让他操纵,又不敢得罪他。”
胡越昆说:“确实是个两难选择。正像您说的,他们父子太不按套路玩了,旁边看着的人都怕。我说怀镜,我们公司能否中标,您不必过虑。您自己要谨慎些,看值不值得把这么大的工程送在他手里。很冒险啊。”
“我只是很矛盾,最终还是得按我自己的意图办的。越昆,我很希望您的公司中标。”朱怀镜说。
胡越昆说:“怀镜,您真的不需要对我公司有什么特别关照。您正处在关键时候,我再给您添麻烦,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