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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说,回北京去吧,我们都有很多事要做,别浪费时间,你也可以重新去找一个网络情人,如果你动作够快,手段够狠,目标够准,她又像火一样热情和新新人类的话,你会在二零零零年之前找到,并且幸福。
平安最后对我说,小妖,不要把写作当做工具,它能实现你的虚荣,但实现不了你的梦想。
嗯。我说,这是只有朋友才说得出来的漂亮句子。谢谢你。平安。
十四、我和我们都寂寞
Peace road在环市路上,有很多硬木椅和方格桌布。我们还看到了一支乐队的演出,他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和我的女朋友坐在一起,那是很怪异的感觉,很久以前她来到了广州,除了她做的节目偶尔会卖到我们的调频电台,没有任何她的消息。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好像我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自己的城市,我们还是在老地方,坐在一间小酒吧里,无所事事。
她坐在那里,抽很多烟,喝很多酒,我为她担着心,但我说不出来,我只是注视着鼓手的手指,细棒翻滚得很快,出神入化。
我去洗手间,我看见一个孩子,深褐色的头发,背着双肩包,对着手提电话絮絮地说话,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发现我和一切都格格不入,酒吧,酒吧音乐,还有酒吧里打电话的孩子。
褐色头发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一起出去了,她走在最前面,什么都不看,仍然背着她的双肩包,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
酒吧外面有露天的座位,惨白的塑料圆桌和圈椅,围在木栅栏里面,木头已经很陈旧了,缠绕着绿色的枝蔓,都不是真的。广州深冬的夜晚也这么寒冷,没有什么人再在外面,这里却坐着很多人,夜了,看不分明他们的脸。走过那些栅栏和桌椅,他们中有人说广州话:“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好吗?”
我走开,没有搭理他。他又用普通话问了一句:“你的电话号码?”
我已经走到大街上了,我回头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Peace road 的灯火,繁花似锦地闪着亮光。晚上很冷,没有人会坐在外面。
——《从这里到那里·Peace road》
我打电话给幸福,我问他小念好不好?幸福说小念死了,它不吃饭,后来就死了。
我不说话。
幸福又说,小念太小了,很难养活。
我仍然不说话。
幸福说他12月7号的飞机到上海, 他开完会,就来看我。我说我知道了,然后我挂电话,我的手里拿着我的机票,12月6号,飞广州的机票。
我开始收拾我的行李,我带给雅雅一盒罗卜干,她说她想家乡的罗卜干都想疯了,还有葱花小馄饨,如果不太麻烦,她希望我能够端一碗过去,她会在机场等。
我说那不行,安检不会让我端着汤汤水水的一碗馄饨登机,而且飞到广州也已经凉了,两个小时啊,什么都凉了。
那么,雅雅说,你就带点有江南风味的工艺品过来吧。然后她问我,我们有什么?可以送朋友们送得出手的工艺品,苏州有苏绣,无锡有泥人,宜兴有茶壶,常州有什么?我说常州有宫梳名篦,还有一座贞观年间的天宁寺,要不要搬过来?
空服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可是他心情很坏,看得出来,有人问他要水,他恶狠狠地说,没有。有人问他要面纸,他恶狠狠地说,没有。
我怯怯地看着他,我希望过会儿送餐的时候不要是他,然后我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听到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我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往后面看,一个孕妇,她抱着自己的肚皮,哭得越来越厉害。
有人拍我的肩,让我坐下,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我回头,看到了那个恶狠狠的空服,我很乖地坐下了。
在两个空服的帮助下,孕妇停止了哭泣,可是她昏迷了,空服们架着她往前舱走,那时候飞机刚刚飞了几分钟,我不明白,她哭什么?她有了身孕,她还要哭什么?我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我都不哭,她怎么哭了?
几分钟以后,我也开始哭,眼泪流过的地方,紧绷绷的,可是没有人管我。我哭得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午餐送来了,居然是那个恶狠狠的空服,居然就是他。一切都很自然,他把一盒饭都翻到了我的身上,我以为他会说对不起,我看着他,衣服上沾满了纸巾和水,那盒饭在我的膝盖上,已经一塌糊涂了。可是他没有,当事故发生的时候,他说,啊——。另一位空服奔过来,连连地说对不起,并且用湿纸巾拼命地把那些汁水揉进我的套装里。
我推开她的手,直视那位恶狠狠的空服。他终于说,对不起。
我进洗手间洗那些油渍,当我路过第一排座位的时候,我发现了我父亲的朋友,也就是我曾经打过暑期工的那家民营呼台的老板,他安祥地坐在那里,咀嚼那盒很硬并且很难吃的飞机餐。
他看到了我的脸,他很激动地想站起来,可是安全带牵住了他,他说,你也去广州啊?我很妩媚地笑了一笑,然后说,您还认得我呀?
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给呼台的小姐们看手相,我想如果不是那天我冲进他的办公室找他理论,撞见了我爸,那么他迟早也会对我下手的。可是我却把我爸吓坏了,我爸居然逼着我要礼貌一点,管他叫叔叔,而且我爸说,小孩子玩闹。
我笑完,去洗手间,一边洗衣服,一边暗暗地对自己说,他为什么选择今天这趟航班去广州?如果我和他死在一块,真是不明不白。我想完,发现那块油渍洗也洗不掉,我想我不得不再一次在飞机的洗手间里换衣服了。
我第二天一早还得从广州飞三亚去,自从我从三亚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念念不忘那个美丽的地方,这次我想再过去住几天。可是我没带什么衣服,只两件旗袍,当然不是每个女人穿旗袍都好看的,而我有很多很多旗袍,因为我的身材最适合穿旗袍,可我也不能每天都穿着旗袍。
我要求那位恶狠狠的空服把我的行李箱拿下来,然后我蹲在走道里翻我的箱子,我找出了那件旗袍,我想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很有理。
当我换了旗袍出洗衣间以后,我昔时的老板眼睛发亮,他又一次试图站起来,我像一个空姐那样请他坐下,然后微笑,问他,娜娜现在怎么样了?
娜娜就是那位喜欢排我值夜班的小姐,当年我还是一个学生,没什么姿色,她也警惕我,她警惕每一个女人,怕她们抢走她的荣宠。我知道。现在那位娜娜小姐已经成功地被她的老板,也就是我面前坐着的这一位包养了,她终于没有任何顾虑了。
他很专业地说,她很好,她很好。
我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我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坐在我后面的小姐生气,她说我的靠背太斜倾了,压到了她的身体。我请求她说普通话,于是她又说了一遍,然后我说完对不起就换了一张座位。飞机实在太空了。
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雅雅,雅雅说她来接我,我说不用了,我另约了人,我们深夜再见吧。我约了Tina,我在电话里说我只有一个晚上,明天我就飞三亚,我们晚上去吃上海菜吧。
当我走进那家上海菜馆的时候,所有的服务小姐都看我,我也看她们,因为我们穿着同一系的服装,旗袍。
我飞快地跑到座位上去,我很怕有人招呼我埋单。Tina已经坐在那儿了,戴着眼镜,气色很差。我笑,我说Tina你原来是一个近视啊。说完我才发现不对,Tina戴着一副太阳眼镜,现在是冬天,她戴了一副太阳眼镜。
Tina说她现在和Kenny 同居,可是Kenny 打她。
我悲伤地看着Tina,我说你不是已经和他分手了吗?
Tina摇头。结果我们的上海菜吃得很糟糕,我要Tina离开他,可是Tina说她离不开他,她越来越爱他,即使他打她,她还是爱他。他也爱她,他打完她就和她做爱,做完爱他也许会抚摸她,也许又会打她。我说Tina你找了一个施虐狂,可是你没有受虐倾向。Tina说她慢慢地就会有了,像O娘。
我说我有点上火,Tina问我要不要喝点凉茶,我说我的火凉茶浇不了。
这时幸福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儿?我不说话。他说你到底在哪儿?我打了你一天电话,一天都是电话录音。我说我在广州。
幸福吃了一惊,然后说,我要见你。我说我不想见你。然后我关了电话。
我说Tina我们去和平吧消磨时光吧。Tina说她不去。我说只隔了一个月你就变成一个陌生人了。Tina说你也变成陌生人了,只隔了一个月你就不爱幸福了。
我说,我不见他不等于不爱他,我就是太爱他了才不见他。
Tina说她不懂。我说那就算了。我们不欢而散。
我发现我和Tina的友谊只有在手写的信里才最纯真,现在我们见面了,通电话了,用电笔通短讯了,什么都变质了。我想起来我们已经很久不写信给对方了,我惟一的写信联系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了她。
我和雅雅约在和平吧,我仍然等了很久,我发现我经常得等我的女朋友们,大部分的女人都有迟到的恶习。
雅雅终于来了,染着红发。我说你每次染头发之前通知一声好不好,我会认不出你。雅雅说她平均每个月染一次,怎么通知?我说算了,你这么染下去,最后你就没有头发了。
雅雅笑了,说,我听说你染了头发以后,你们机关食堂里有人把勺子都吞到肚子里去了。我说雅雅你怎么知道的?雅雅说她偶尔也看报纸,一看就看到了。
我把那些木梳交给雅雅的时候她很漠然,她说其实我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家乡的概念了,我越来越像一个广州女人。
我问雅雅我是不是可以住在你那儿?雅雅很为难地看着我,不说话。我说没事,我们聊点轻松的吧,你的那个他会不会煮饭?
后来我坐在酒吧里,对着寻欢说,这是一个同居的时代,没有性伴侣的人是可耻的时候,寻欢说张楚会找你要这句话的版税。
那个时候雅雅已经回家了,我不打算再为自己找一个只睡三个小时的房间,我很感谢寻欢,他一直坐在我的旁边,当和平吧里已经没有一个人的时候,他又带我找到了另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吧,我不熟广州,所以我感谢他。
我不问寻欢是做什么的,他也不问我是做什么的。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寻欢。他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叫小念,我的狗和猫也叫小念,不过我的猫已经死了。寻欢就说,小念,你很美,我想吻你一下。
我说不行,除非我喝醉了。
然后寻欢就为我叫了很多支啤酒,可是我都喝下去了也不醉。醉不了也是一种痛苦。可是我对自己说,就当是已经醉了吧,开始笑吧。
我没有把人民币扔到他的脸上,惟一的一次。
寻欢没有碰我,他一直陪着我,在我去机场的时候,他说,愿你幸福平安。
我的飞机延迟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任何通知,直到九点,我才开始登机。我靠在墙壁上,等待机场车,在我走向通道口的时候,我往右边看了一眼,我就看到了幸福,只隔了两条通道,他在等他的机场车,就像神话一样,他是九点的飞机,飞上海,我也是九点的飞机,飞三亚,我们擦肩而过。
我一直看着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