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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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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早有臣子上折言说,虽无崔卿家思虑周详,但情理却是相同,只是……”言至此处,李适话音一顿,想来是忆起了当日朝臣劝阻之语。

    察言观色之下,崔破已是大略知其为难之处,乃跟上一句奏道:“彼时不能行之策,此时却未必就不能行。前时天下战乱刚平,朝廷精锐又被困于西地八镇以为防御吐蕃乱我中原,大臣们直恐强行此策招致地方叛乱而天下靡乱,本是谋国老成之策;然则时移事异,此策于今时今日实是已至可行之时。”

    “崔卿讲来!”

    “现时,吐蕃困于黑衣大食。决然无力东侵。朝廷由此可随时调出十余万精锐神策军以为机动。有此强悍军力保证,陛下大可于淮南、江南东西、岭南四道之地先行推动削平地方节度使之策。这四道之地不曾遭遇安史祸乱,地方安定,军力积弱。纵然军力最为强盛地江南西道也不过拥兵四万众,而战力更是不足与神策诸军同日而语。四道之地各谴三万神策将士驻扎监控,地方节度纵有异心,也必然顷刻可平。待此四镇革新完毕,陛下再行向剑南、山南东西诸道推进。如此循序渐进之下,历时数年必能将南方诸道尽数牢牢控制于朝廷直管之下。介时挟此威势横扫北地,则四镇顷刻可平,我大唐之中兴实属指日可待,微臣恳请陛下三思臣之所奏,准予实行。”

    “以神策军为后盾,于四道之地先行,而后逐步推进。”李适在心中默思良久,愈觉此事可行,不免大是意动。正欲开言说话。蓦然想起四镇之事,乃话锋一转问道:“倘若四镇叛军趁朕革除四道节度之时,借机做乱又当如何?”

    “四镇地狭人稀。是以诸叛军只有据地称王、割据一方之意,并无争霸天下之心。彼辈每每节度更替虽是自立,然则必求朝廷明文诏书以正名分便是明证;再则朝廷德柞未衰,民心未失,四镇纵然作乱也必然难以危机我朝根本,只要南方事成,纵使北地河东靡乱,也是值得的。

    况且四镇之间也非是铁板一块,只因为抗击朝廷方才同气连枝,此番朝廷注目南方。他们外部压力既除,未必就能再如既往一般。当此之时,正是朝廷借机行分化之策之时,诸般牵制手段用上,且不说四镇未必就能出兵;便是出兵,为害也必定不会太烈。当此之时,这些个代价朝廷必须要付,也还是能付得起的。而且长久观之,便是朝廷因此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舍得舍得,不舍那里更会有得!”

    至此,崔破已将心中所想全数道出,闭言看着眼前这位执掌天下数万里山河的君王。

    手指急促扣击身侧几案,面色肃穆的李适无视身前满脸渴望之色的少年,竟是一言不发。良久之后,直到天色渐晚,夜幕低垂。李适昂然起身,迈步向亭下走去,直到已然行至亭前最后一阶时,方才对满脸愕然之色的崔破淡淡留下一句:“且将今日所奏细细拟上一个章程,三日后,自会有中官传召,介时你再来见驾。于此之前,若有一丝风声泄露,朕必取你性命。”不转身地说完此话,皇帝陛下当即径自远去,只是心中起伏难平的他步伐又快又急,直使一干随行人员急追不迭。

    目送皇帝陛下远去,心中期望大生的崔破又默然静立半晌之后,方才转身出宫城回府而去。

    回到府中,崔破与等候的家中众人用过晚膳毕,与母亲及菁若等人再闲话了几句,便起身欲往书房静心思量适才所奏之事。只是待他刚刚,走出偏厅,便见不久前升任府中管家的老郭头正于门外等候。

    “姑爷,您当日命人买下的奴才奚尚已经然安顿好家中诸事,来府听候差遣,只因此人乃是公子特意买入,老奴不知当如何安置才好……”这老郭头犹自喃喃而言,早为崔破插言接道:“你将他带来我书房相见。”见老郭头转身欲去,乃又接上一句吩咐道:“顺便也将郭七叫来。”

    端坐书房之中的崔破刚刚端起由菁若妙手煎出的名茶,却见当日委靡癫狂不堪地奚尚已在老郭头的引领下入得书房而来,此时经洗浴、修面之后的他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只是这种气息与他身上地那一身家丁服饰相衬,反倒是有了几分滑稽之意。

    那奚尚一见端坐于胡凳之上的崔破,不待开言已是抢上前来,纳头拜倒,“蓬蓬蓬”三个急拜之后开言说道:“多谢大人全我老少家小之大恩,小人自今日始,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原来自奚尚被抓,其家人也是颇受连累,不仅要忍受作场小吏欺压,家中浮财更是被抄没一空,以至于一大家人竟是衣食难继,若非崔破介入急时,恐真有难以预料之事发生。待奚尚三日后脱却拘管,回转家中见到新衣美食的亲眷,再听到他们诉说前事,心下对那位将之买入的少年大人更增三分感激之意,是故才有此时之举。

    待其三拜已毕,自胡凳上起身的崔破伸出手去将他搀扶而起,置于旁侧座中后,缓缓道:“某不要你结草衔环,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能造出大异于今时之好墨,也就够了。今晚过后你便回家收拾一下,明日就准备动身起程吧!至于你在京中亲眷,本官定然保证他们生活安定富庶,你也不必有后顾之忧。”

    他这一番话却是说得满心激动的奚尚一头雾水,愕然开言问道:“大人要让小的到那里去?”

    正欲答话地崔破见书房门口处人影一闪,却是郭七奉命到了,当即上前拍了一下他地臂膀,扭头对奚尚哈哈一笑说道:“这位就是本府八卫之中的老七,为人精明勇武,也正是此次陪你前往徽州之人,以后还要多加亲近才是。”

    “徽州,去徽州做什么。”闻言一愣的奚尚脱口而出道,那郭七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这位孙姑爷,只是他素来性情沉稳,到并不急着开言发问。

    崔破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看着奚尚,只是瞬息之间,这个有名的制墨工匠依然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心中狂跳之下,语带颤音问道:“莫非大人是让我前往徽州制墨?”

第五十八章

    “正是,你且往徽州安心选才制墨,余事皆无须费心,本官自会为你打理的妥帖,此去,制墨之事由你一力负责,然则,余事皆需听从郭七安排才是,你记住了?”崔破微微一笑后,颔首淡淡说道。

    “是,小人记住了。”听闻能到徽州,奚尚此时已是满心欢喜,那里还会计较其余。

    谴走脸带赤红之色的奚尚,崔破又独自与郭七密谈了许久,方才任其回房安歇,准备次日的徽州之行。

    处理好此事的崔破又独自静坐许久,用心将今日所呈之策再一细细思量,直到弦月东升,方才回到卧室休憩。

    第二日晨起,崔破于府门处送走奚尚、郭七两人后,当即回偏厅召来八卫中的老三郭燮道:“你且骑乘乌达一路向东南而行,沿路多往各处驿馆打问,务必要将这一封书信交于当日借住府上的李伯元先生才是,兹事体大,万万不可轻忽。”一言即毕,乃郑而重之的递过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那郭燮见状也不多问,一礼之后,当即自去准备动身起程。

    两事交代完毕,崔破至母亲房中请安过后,换上当日进京所乘之连钱马花花,出府一路北向皇城行去,只是到的朱雀门前,略一思虑之后,他却是一挽马缰,东行向长安城中西市。

    自人头涌动的西市中一家专营河东蒲桃酿的酒肆走出之后,崔破再不迟疑,径直打马飞奔向工部司衙门而去。

    他这新纳娜佳金花后的第一次正式到职任事,少不得要被李郎中并一众手下小吏打诨调笑一番,崔破倒也不以为意,厚着老脸任他们调笑上几句后,便自至公事房中琢磨前日所思合并长安城内外作场一事。

    此后两日,崔破将工部司份内之事安排妥当之后,便前往门下省。一头扎入放置历年存档奏章的库房中,只将天宝以来江南四道官员的奏章尽数浏览翻阅一遍后,遂于第三日晨起,伏案书房之中写下了扬扬数千言的关于四道废除节度使的札子。

    午膳过后,不容他略做小憩,传旨的中官已经到达。只是此番再不是当日那个小黄门,却是一身子紫衣、保养成白白胖胖的霍仙鸣。

    一见是他,崔破当即上前见礼。寒暄了几句,自有下人捧上一个红绫托盘,霍仙鸣斜眼瞥去,见上面所呈乃是一串由十八粒同样尺寸东珠结成的念佛珠,珠色圆润、光泽晶莹,令人见之心喜。

    几番推让,眯缝着眼地霍仙鸣收下珠串之后,二人相随着径往宫城而去,比之前次,霍仙鸣于客套之中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依然是栖凤阁中。只是此次一个偌大的阁屋之内除君臣二人外。再无一人。便是连侍侯的宫娥、内宦也被尽数谴出。

    行参见大礼后起身的崔破,小心翼翼的将怀中掏出的本章亲自呈上,李适也不多言。挥挥手示意赐座之后,便埋头于奏章之中,细细观阅。

    枯坐等候的崔破只等了三柱香的功夫,李适方才将这份札子字斟句酌地详看完毕。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本,李适伏案起身、背负双手的绕室两周之后,方才用灼灼目光盯向崔破说道:“崔卿所奏甚合朕之心意,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朕就取了你这先南后北之策。此番事成,朕记你一大功。

    “却不知陛下将于何时开始推行此策?”建言被采纳的崔破大喜之下连连逊谢不已,随即开言问道。

    “依崔卿之意于何时方合时宜?”做出了决定后。满心松爽的李适微微一笑反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崔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

    “哈哈,崔卿果然是年少气盛的急性子。”李适闻言一番哈哈调笑后,微微摇头道:“不然,此事太过重大,急恐生变。总须待明岁元正大朝会改元之后,再行推行才是,其时距今也不过四月辰光,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就此时间也已是很过紧张了。”一言即毕。复又饶有兴趣的看向崔破问道:“依崔卿之意,朕这年号当以何名之为好?”

    一闻李适之言,崔破心下已是暗笑自己卤莽,如此重大的国策变更,断非一蹴可就之事,便是皇帝所言的日期也依然是过于急促了些,只是不能错过天下改元的大好时机,否则,只怕是还要向后推迟上一些时日方才更为妥帖。他心下正自这般思量,忽然听闻李适发问,乃心不在焉的随口答道:“当然是贞元了。”

    新皇登基,初定年号,最是一件至关重要之事,李适本也是随口而问,待其听得“贞元”二字,微微一愣后抚掌笑道:“好好好,贞观、开元合和而成贞元,崔卿果然不愧一榜状元,竟然急才如此!如此年号可谓深得朕心,比那劳什子‘建中’好过许多。”

    此时方才全然清醒过来的崔破一愣之后,心中直感觉啼笑皆非,李适这位被后世尊为德宗的皇帝,继位之初所用的年号正是“建中”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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