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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刚刚建国的高宗武德五年时候,这大食国的开国君主穆罕默德也在麦地那开创教门,并起兵争夺天下。直到国朝贞观四年,终于占领大城麦加,得了天下,建立起大食国。建国不到两年,这穆罕默德就病死了,后来历经随后继位的四大哈里发的东征西讨,这大食国灭国无数,听说还打到了海那边,成为一大强国,早在高宗永徵二年的时候他们就第一次谴使来我大唐修好。天宝八年的时候,以前执政的倭马亚家族全部被杀,叛乱者阿拔斯建立了新的王朝,由于这个王朝旗色尚黑,所以理蕃院在上奏时就称呼他们为黑衣大食,以与以前的白衣大食相区别”此人乃是理蕃院中积年老吏,案卷实在是极熟的,三言两语间就大致的勾勒出了这大食国的基本情况。
一听到“穆罕默德”和“麦加”,崔破心中已是全然明了,见他说完,随口问出心中盘算了整日的一个问题:“这大食国与那吐蕃的关系又是如何?”
小吏长饮了一口美酒,润了润喉咙,续又说道“这黑衣大食如今国力蒸蒸日上,于葱岭西侧的木鹿城建立了东道节度大使衙门,作为东进的大本营,早在天宝十年时候,时任安西节度使的高仙芝,曾率蕃汗铁骑三万余,与之交战,意图阻挡其东进,不幸战败,生还者不及千人,我朝也就丢掉了许多北庭都护府辖下羁縻州的控制权,所幸的是尚有东突厥默哆可汗谴兵二十万,这才堵住了这黑衣大食东进之路。这两年,东突厥也是日益没落,看来也是挡不住了。如今首当其冲的就是国势正雄强的吐蕃了,两强相遇,应该是有好戏可看了,听说这次他们的使团过来,就是要与本朝商议共同攻打吐蕃的事儿,只是被常相给否了”
“原来如此,只是常相为什么要否呢?”崔破似是无意的问道
“大概是怕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吧!”李姓小吏猜测道
话到此处,崔破的目的已达,再问下去,也不是眼前这一小吏能够知道的了,也就不再相问,只是频频劝饮,不一会的功夫,已将他灌的醺然欲醉。
着人将那小吏送走,独居房中的崔破陷入了沉思,他的脸在跳动的烛火照耀中显得明暗不定,分外诡异。
同一个驿馆,与崔破所居只有一墙之隔的小院中,黑衣大食谴唐正副使的沙北与乌鸡,也正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相对而坐。
“沙北大人,此次说服唐廷共同攻打吐蕃的任务失败,我们怎么回去跟东路大节度使君交代呀!”长了一副好须发的副使乌鸡忧心忡忡的说道。
“真主安拉必定会保佑我们打败那些野蛮的异教徒,将真主的荣光撒遍每一个太阳照耀的角落,没有唐廷这些胆小鬼,我们照样可以做到,我想叔叔是不会怪罪我们的”个子更高些的沙北说道。
“希望如此,愿真主保佑我们”乌鸡一想到沙北正是东路节度大使最为疼爱的侄儿,心中安定不少。
商议了许久,除了痛骂接待他们的唐廷宰相常衮是个胆小鬼以外,在这陌生的异国,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恨恨的去睡了。
由于都是向西行走,这两个使团也就是相互交错先后顺序的在官道同行,只是在这许多日的穿州过县歇息的时候,崔破总会换过官服,独自一人前往拜访当地长官,以向导乏人为由,借着手中的金珠疏通,将各地牢中的吐蕃或吐谷浑囚犯尽皆提出,短短十五日间,已是凑够了近六十人之数,每日拖后约十里距离,紧随使团而行。
出京畿道一路向西,这一日自山南西道梁州府出发的二使团,不幸遭遇了一场由倒春寒激发的漫天大雪,这场雪阻止了众人的行程,最终只能无奈的于野外扎营。
“这见鬼的天气,怎么这么冷?”沙北跺着脚抱怨道,对于常年居住在阿拉伯半岛上的他来说,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些。
直到随行人员找来柴火枯枝,升起大火之后,这才好过了许多,随着他的连声催促,短短时间里,一顶顶圆顶的帐篷出现在原野里,钻进那顶镶着银边,里面铺满了皮毛的大帐篷,沙北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并在心底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让他处处不顺的国度。
简单的吃过晚餐,沙北略略的安排了防卫后,便一刻也不肯多呆的钻进了自己的帐中安歇。
夜色渐深,天地之间唯一响起的只有落雪的沙沙声,使这个夜晚更显寂静。熟睡中的沙北被一声忽然响起的惨叫惊醒,正在他努力坐起身子想要使自己更清醒一些的时候,惊叫声连串而来,彻底驱散了他的睡意,一把抄起枕下的新月弯刀,刚刚奔到帐篷门口的沙北尚不及抽刀,就被人用几乎是同样形制的弯刀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脖子。
一看到眼前凶神恶煞的两人那黑红的脸庞,裘皮制成的半露肩袍子和满头的辨发,沙北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快,将你们与唐廷的和约书交出来”左边持刀的汉子用发音怪异的汉语催逼道。
“果然是吐蕃人”证实心中想法的沙北自知今日无法幸免,反而横下心来,口中一言不发,微闭双目,心底默念古兰圣经道:“人生甚难,天道不易,奸非劫窃,细行谩言,安己危人,欺贫虐贱,有一于此,罪莫大焉。凡有征战,为敌所戮,必得升天……”
“想死,没那么容易,阿哚,你去,给咱们的使臣大人拿些好料过来”左边持刀的汉子狞笑着吩咐道,另一个汉子随即撤了刀,疾步走出帐去。
“真主的荣光在天上照耀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莫非以为我会害怕酷刑和死亡嘛!”沙北轻蔑的说道,看向那汉子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狂热。
“嘿嘿!”那汉子又是一阵狞笑,却不与他搭话,只片刻功夫,一阵冷风吹进,适才出去的汉子手拿一条犹自滴着血的肉条进入。
“听说你们大食人从来都不肯吃猪肉的,否则就是最大的不洁,我们伟大的赞普却是不肯相信,今天借你验证一下也好,哈哈哈哈!”那汉子一阵疯笑之后,厉声喝道:“快说”
适才面对利刃尚且不改容色的沙北,此时却是满含恐惧与愤怒,用喷火的眼眸看着那汉子,身子猛的向前一冲,竟是向闪动寒芒的刀刃上撞去。
第二十四章
饶是那汉子见势头不好,撤手极快,锋利的刀刃依然将一心求死的沙北颈项间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滴一滴的鲜血沁出滑落。
那汉子见状,恼羞成怒的将几近疯狂的沙北一脚踢翻在地,招呼另一个人也上前来,分开左右将他紧紧摁住,将手中滴血的肉条向沙北口中塞去。
沙北紧闭双唇,喉中发出嘶哑的呜呜声,那血一滴滴的落在他的唇上,眼见齿关已是不堪那汉子大力挤捏,直欲失守。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帐篷外面传来阵阵啸叫之声,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叫道:“贼子敢尔”下一刻,帘幕一闪,已有一人进了帐中。
抛却手中肉条,那汉子反手抓过身侧地上的弯刀,口中暴喝一声,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向那人砍去。
“来的好!”后进之人口中说道,身子一侧,脚下后移半步,避开寒芒,更抬右腿顺势将身形控制不住前冲的汉子一脚踢出帐外,看也不看,复又左脚发力,扑向另一个犹自摁住沙北的汉子。
这汉子见势不对,虚晃了三两招,寻了一个空子,逃出帐去,这人也不追赶,略略检视了因愤怒和耻辱而涨的满脸通红的沙北后,向外高叫一声道:“师弟……”
随着这一声高叫,片刻之后,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官员急急走了进来,口中关切问道:“正使大人可都安好?”
“本官一切安好,多谢崔大人救命之恩。”显然,此时业已起身的沙北认出了眼前这个衣衫略显不整的“救命恩人”是谁。
“沙北大人莫要客气,我等救援来迟,实在惭愧!”崔破长吁一口气后,含笑说道。
从他适才入帐时候的惶急,再到他凌乱的衣衫,和此时闻知自己安好的神情,沙北顿时对眼前的大唐少年官员产生了无限好感,正要开口说话,只觉唇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顿时想起适才情形,不及招呼,已是面色惨白的冲出帐去,伏在雪地上就是一阵淋漓尽致的狂呕。
不一时,整个营地的嘶喊、喧哗声已是渐渐平息。大多都是苍白着脸色的黑衣大食使团重新集合起来,所幸那群该死的“吐蕃人”极力逼取情报,而唐人救援又很是及时,所以除了有三人因激烈反抗导致重伤以外,并不曾有人员死亡。可惜的是,唐人第一拨赶来救援之人实在太少,虽是惊走了敌人,却不足以生擒,不过已知凶手是谁的沙北对此却是并不在意。
又喧闹了近一个时辰,整个营地安静了下来,重新安排了防务之后,大唐和蕃会盟使崔破与大食谴唐正使沙北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之久的晤谈,其间,崔破手书了一封致自己岳父——大唐安西节度留后的书信,交由沙北转交。
待他们双双走出营帐时,天边已是晨曦微露,将崔破送至自己营区门口时,沙北微一招手,已然有人牵了一匹身量长大,头角峥嵘的红色骏马上前。
“我大食自与贵国谴使交好以来,历次必有名马相赠,此番也不例外,只是由于和约未成,所以不曾进献贵国天子陛下,此次多承崔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这名马“乌达”相赠,还望崔大人莫要推辞“沙北一边用手磨挲着乌达的头,一边对崔破说道。
似这等两国使节之间的相赠,一般断无推辞的道理,崔破也即含笑收下,道谢过后,又说了一句:“还请沙北大人勿忘两月之约”随即挥手作别,转身回营去了。
待崔破回营略事休憩,再起身时,前方的大食营地已是空空如也,早已拔营而去。
自此,大唐和蕃会盟使团的行进速度逐渐放慢,尤其是自第三日传出会盟使大人身染重恙以来,派过信使快马告知吐蕃会盟延期以后,更是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悠悠前行,此举大得随行禁军将士的支持,却不免使一干老吏忧心不已,恐怕会盟使崔大人此举必然会使吐蕃借机讹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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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重镇长武
灰黑的长武城正是神策军驻军八镇之一,城中仅有人丁五万余,其中两万俱是彪悍的神策军士,它与兴平等其他七镇共同形成一条环形锁链,十四万大唐最为精锐的神策军驻扎其中,拱卫着后方京畿重地,并牢牢锁住吐蕃东入中原的通道。
天尚未午,长武城镇军将军府外,门子老杨懒洋洋的躺在门口的胡凳上,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着春日的阳光,一声急骤的马蹄声传来,让做过五年骑兵的他诧异的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马?步幅如此之急”老杨嘀咕了一句,饶有兴趣的向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一眼,这个老骑兵已是两眼圆睁,瞪的老大,良久之后,方才痴迷对已到眼前的这匹,身量直比普通马儿高出一头的异域名马评价了一句:“真他***好马!”
马上的骑士头戴一个压的很低的大大竹笠,使老杨难以看清他的模样,不过从下马时的矫健来看,来者应该年岁不大,身上的穿着也是一件普通的麻布儒服。